距離古家大院不遠,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站着的一個下人,正是昨天承認和蓮兒有情的大強,可讓秋茵不解的是,他此時握着一個穿着樸素女人的手,而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蓮兒,因爲蓮兒已經殘廢了。
秋茵慢慢地走過去,聽見大強和那女人說話的聲音。
“雙喜,我們有錢結婚了。”
“我媽還嫌你窮呢,怕你出不起彩禮,現在都夠了,我們可以早點結婚了,嫂子都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那叫雙喜的女人搖着大強的手臂。
秋茵聽了他們的對話,頓時錯愕當場,大強昨日也誓言旦旦要和蓮兒相守在一起,懇求古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成全,這才一個晚上,就要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了,這怎麼可能?秋茵擡腳走到了大強的面前,冷眼地瞪視着站在角落裡的大強,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兒?
大強擡眼瞧見了古家的二少奶奶,嚇得腿都哆嗦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二少奶奶?”
“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要和蓮兒結婚的嗎?這個女人又是誰?”秋茵雖然義憤填膺地問了,可心裡還是涼了半截,她已經意識到大強和蓮兒之間是假的,這個叫雙喜女人才是大強的情人,此時雙喜有些膽怯,躲避在後面,拉着大強,那種依賴說明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大強頭都不敢擡了,哪裡還敢瞞着。
“二少奶奶,是蓮兒讓我幫忙的,那孩子不是我的。”
“孩子不是你的?”秋茵沮喪地後退了一步,意識到蓮兒欺騙了她,欺騙了一直心疼她,愛護她的夏二小姐。
“我一直髮愁沒錢結婚,雙喜還被她嫂子欺負,她媽要的彩禮我又給不起,蓮兒說給我三十個大洋,那可是三十個大洋,我要積攢幾年都攢不來的,我有了這些錢,不但可以娶了雙喜,還可以做個小買賣,我就動心了……”
大強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他做夢也沒想到,昨晚纔拿到三個大洋,今日就被二少奶奶發現了,是他實在太心急,想讓雙喜高興一下,卻不想壞了大事,他緊張地拉着雙喜,讓雙喜也跪下,懇求二少奶奶不要懲罰他們。
雙喜也噗通跪下來,對着秋茵磕頭着,說這些大洋他們可以不要,請不要懲罰她的大強哥,說着雙喜讓大強將大洋拿出來。
大強掏着衣服,拿出了一個小袋子,眼睛裡閃着淚花兒,高高舉起,嘆氣着。
秋茵哪裡有心思要大強的大洋,她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轉身頭也不回地飛奔起來,秋茵要去見蓮兒,要當面質問她,但秋茵猜想,她有可能見不到蓮兒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你要那個孩子做什麼?”
秋茵急促地喘息着,當她出現在那個老屋時,老管家的女兒說,蓮兒已經被人擡走了。
“走了?”
秋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蓮兒要了兩百個大洋,目的就是買這個孩子一條命,三十個大洋是多大的誘惑,大強就算背黑鍋也願意了,她只需要再出幾個大洋,就可以找來人擡走她,可她會叫人將她擡到哪裡去?
無疑,蓮兒一定會回家,她的母親生病,哥哥癡呆,她斷然不會扔下他們。
秋茵匆匆地離開了那個老屋,飛快地跑回了古家,她還存有一線希望,也許老管家認識蓮兒的家,也許他們能趕得及過去,也許蓮兒還沒想到離開鳳城。
她的腳才邁進古家的大院,就看見古逸風正站在牛鼻子汽車前,好像要出門辦事,他見秋茵回來了,問她幹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秋茵呼呼地喘息着,人站在了古逸風的面前。
“我要用車。”
“怎麼了?”古逸風皺着眉頭看着秋茵,讓她緩口氣再說。
“蓮兒騙了我。”秋茵睜大了眼眸,失聲地說了出來,淚水涌上了眼眶,仍舊不能接受被蓮兒欺騙的事實。
古逸風聽了這話之後,眸光深聚,曉得蓮兒騙了夏二小姐是什麼意思,他一把抓住了秋茵的手臂,問蓮兒現在哪裡,是不是還在老管家女兒的住處。
“不在那裡了,我已經去過了,她僱人將她擡走了。”秋茵搖着頭,老管家給她的二百個大洋,成了她脫身的保障,她讓老管家的女兒幫她找人,老管家的女兒自然不願家裡躺着個殘廢,樂於幫忙,她昨夜就離開了。
“去她家。”
古逸風的目光陰鬱着,他叫過了老管家,問老管家人認不認識蓮兒的家,老管家低頭沉思着,當年蓮兒的母親生病,二太太菩薩心腸,讓老管家送一袋米過去,那時蓮兒帶他去過一次,但時間久了,記不太清了,但若是慢慢找,應該能找到。
老管家開着車憑藉印象尋找着,古逸風沉默不語,眉宇隱含震怒,他這個古家的二少爺也沒矇騙在了這個謊言之中,現在的狀況不用猜測了,孩子是三少爺古逸城的,不然蓮兒沒有必要這樣匆匆逃走,假如蓮兒真的將孩子生了下來,孩子流落在外面,對於古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意味着什麼,更加難堪的是,如果有一天蓮兒帶着孩子回來,古家又該如何面對?
老管家的記憶力沒有衰退,他們很快找到了蓮兒的家,但那裡已經人去房空,房間裡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一看就是臨時決定離開的,地上還有摔破了的飯碗。
秋茵站在破舊的木門前,良久地發呆着,直到古逸風來握住了她的手,說走了,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秋茵才和古逸風離開了那個陳舊的土房子。
坐在牛鼻子汽車上,秋茵什麼都說不出來,但古逸風仍舊抱有一線希望,他要親自去問他的三弟,到底有沒有對蓮兒做那種事兒,如果那事兒真的發生過,古逸城不會那麼坦然,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三少爺的宅子確實很漂亮,走進去的時候,滿院子的花草亮了人的心,房子漆成了白色,小柵欄也是白色的,叢月繡是個肯幹的女人,此時正在院子裡修剪花草,她見古逸風和秋茵來了,忙放下剪子,親切地叫着二哥二嫂,並叫着古逸城,讓他趕緊出來。
三少爺穿着工作服,圍裙上還有油彩,他走了出來,詫異地看着他二哥,在三少爺的印象裡,古逸風的行動範圍很有限,兵工廠,軍隊,古家大院,他怎麼捨得花費時間來到他這個小宅子。
“二哥?”三少爺看了一眼古逸風,又看向了秋茵,秋茵曉得古逸風的態度太嚴肅了,這種事兒最好不讓月繡知道,說只是來看看,沒什麼大事。
“我有話問你。”
古逸風沒有那麼多心情寒暄,他一把拽住了三少爺的手臂,神情冷峻地將他拉進了旁邊的畫室裡。
叢月繡覺得他們兄弟的氣氛不對,尷尬地笑了一下,問怎麼了,好像二哥很不高興的樣子。
“古逸風就那樣,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就沒笑過幾次。”
秋茵故意分散叢月繡的注意力,和她研究這些花草怎麼修剪,雖然叢月繡有些不安,還是和秋茵悉心地講着院子裡的花,說她養這些花,就是給丈夫尋找靈感的,若是二嫂喜歡,就鏟幾株回去,秋茵說不用了,不久之後,她就要和古逸風回安城了。
“不知道二哥找逸城有什麼事兒?”
月繡的心裡還惦記着古逸城,時而地回頭看着,畫室的玻璃擦得很乾淨,能看見他們兄弟面對面地說話,似乎氣氛並不好,三少爺古逸城的臉色很窘迫,他的手指插進了頭髮,滿臉的憤怒,古逸風也沒那麼輕鬆,有一會兒秋茵瞧見他好像發怒了,就纏伸手給三少爺一個耳光,看來談話的內容並不樂觀。
叢月繡回過頭來,看了秋茵一眼,不自然地笑着,說平時二哥和他弟弟的關係都這麼不好嗎?看起來他們要吵起來了。
“倒也沒什麼,逸風很少和他三弟說話,兩個人的興趣愛好不同,也沒什麼共同語言。”
秋茵輕描淡寫地說着,心卻怦怦地跳了起來,古逸城那麼激動,說明他和蓮兒之間沒那麼簡單,那個孩子是他的。
大約半個小時後,古逸風和三少爺一前一後從畫室裡走了出來,古逸風仍舊嚴肅,不苟言笑,三少爺眉頭緊鎖地跟在他二哥的身後。
叢月繡一見丈夫出來了,趕緊跑過去,挽住了古逸城的手臂,問發生什麼事兒了?要不要緊?
“沒什麼,一點小事。”三少爺古逸城握住了月繡的手,眼中浮現了一絲歉疚,似乎有些事情發生了,他也無法改變一般。
古逸風多餘的話都沒一句,目光冷冽地收回,擡腳大步向院子外走去。
“你們先忙吧,我和逸風回去了。”秋茵匆匆向月繡道別着,然後看了一眼古逸城,心裡不覺有些感嘆,若那孩子是他的,將來他該怎麼收場?也是那會是一筆孽債。
轉身去追古逸風時,那傢伙已經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可見他心裡的火氣有多大,連秋茵都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