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的步子走得快了,想直接上樓,懶得聽到他們這些污七八糟的事兒,才走上幾個臺階,大太太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
“秋茵,副司令的茶喝完了,你給倒上。”
她娘這麼叫她,秋茵的步子也不好再向上走了,她轉過身,看向了大太太,此時大太太坐在沙發裡,眼神有點亂,一定是見秋茵要上樓了,沒了主心骨,叫秋茵給古副司令倒茶,也是讓她留在正廳的一個藉口而已。
秋茵的步子又從臺階上退了下來,慢吞吞地走向了古逸風,左手拎起茶壺,在還有茶水的杯子添着茶水,許是心裡有事,竟然倒漾了出來,若不是古逸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定將溢出的茶水燙着了。
秋茵看着握在手腕上的大手,抽了一下,竟然沒抽出來,他的五根手指好像鉗子一樣鉗住了她,接着大手用力一拉一按,秋茵被迫落坐在了古逸風的身邊,秋茵擡眸疑慮地看着古逸風,他這是何意?
“青歌兒你們從哪裡帶來的,最好送回哪裡去,不要難爲她。”古逸風鬆開了秋茵的手,冷聲地說着。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秋茵不能使性子離開,只能乖乖地坐在他的身邊,聽着他說替青歌兒着想的話,心裡滿不是滋味兒的,他竟然這麼擔心那女人,怕袁家兄弟慢待了她,泛酸的味兒涌上來,秋茵心裡藏着不悅,原本對青歌兒沒那麼大的興趣,可因爲他們的對話,秋茵倒真想深究一下古副司令和花旦青歌兒的關係了,好歹她這個姨太太也有這個權利,可以吃一回名正言順的乾醋。
袁德凱摘掉了帽子,用五根手指理了一下頭髮,哈哈笑了起來。
“妹夫一句話,我們哪裡敢不照辦,別說送回去,就算送到夏宅來,也不成問題,那小女人千嬌百媚的,怎能讓人不心疼,可人都接來了,怎麼也要聽了戲再說,我可是誠心邀請,爲妹夫洗塵,夏二小姐也一定要去,除非夏二小姐有不能去的苦衷?”
袁德凱的眼睛隔着古逸風望了過來,秋茵被他這樣一看甚是尷尬,這混蛋的大眼睛裡放着異樣的賊光,瞳孔微微一縮,狡猾的光芒從黑暗中射出,格外刺眼,秋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頭扭到了一邊,誰不知道夏二小姐不喜歡聽戲,他這是獻得哪般殷勤?還是在試探什麼?
“夏二小姐不會真的受傷了吧?”袁德旺探出頭來,竟然冒出了這麼一句,這倆兄弟一唱一和的,好像提前預演了一樣。
“袁二少爺這是咒我受傷嗎?”秋茵一雙秀目瞄着袁德旺,這小子若不是仰仗他哥在場,當着夏二小姐的面,連話都說不全一句,此時倒長了膽子。
袁德旺翻了一下白眼,咧着嘴笑着,連說不是,他這嘴向來就是沒什麼遮攔,秋茵就知道他會這樣,沒他哥發話,他的獨角戲演不下去,於是秋茵繼續說。
“青歌兒可是全國知名的花旦,戲唱得好,人也漂亮,難得來了鳳城,我怎麼也要盡了地主之誼,何況副司令還是青歌兒的戲迷,我怎能不陪着去呢?袁大少爺不會是將刀架上了青歌兒的脖子,才讓人家登臺的,如果是那樣,唱出的腔調可就不好聽了。”
秋茵一句話裡裡外外都說到了,最終的目的卻是讓袁德凱別對青歌兒太過分了,那可是古副司令罩着的人,這句話一落,古逸風的眸光冷冽射來,秋茵立刻閉了嘴巴,話不該說也說了,不過說的都是事實,青歌兒是被逼的,秋茵也不情願,倒是古副司令心裡如火焚燒着,恨不得一步到青歌兒身邊去解救了吧。
袁德凱連忙解釋着。
“請就是請的,絕對不會把刀架在脖子上,這個二小姐儘管放心,青歌兒安然無恙,好生待着呢,晚上六點,我在安城司令部等着副司令和夏二小姐,用不用我親自上門來接?”
“不用!”
古逸風直接回絕了袁德凱,夏家大宅裡停了不少車,隨便開幾輛就能去了。
大太太聽說青歌兒來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和夏冬青做夢都想聽青歌兒唱戲,可惜安城太小,請不動那麼大的一個角兒,更沒有什麼機會聽她的天籟之音,此時怎能放過這個機會,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都說這青歌兒戲唱得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稀罕?我和冬青都是戲迷,卻沒這樣的好機會。”大太太說完了,巴望着袁德凱開口請她們。
袁德凱這個面子怎麼會不給大太太,他馬上應了。
“夏夫人和大小姐既然也喜歡,就一同去吧,位置我安排。”
“謝謝袁少爺,我這就去讓冬青準備。”
大太太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喜悅,高興地站了起來,她這個樣子,還不如二姨娘會察言觀色,秋茵恨不得攔住她,問問她娘,怎麼什麼熱鬧都要湊?袁德凱明顯有目的而來,她帶着夏冬青到處亂撞什麼,袁家兄弟豈是什麼善類。
樓梯口處,夏冬青提着裙子悄悄上樓去了,想是聽見了大太太的話回去準備了。
袁德凱告辭離開了,袁德旺緊隨其後也離開了夏家,客廳裡的喧鬧一下子沉靜了下來,小黃狗跑到門口,知道沒有什麼危險了,才放膽地狂吠了起來。
那杯溢出的茶已經沒法喝了,古逸風站了起來,表情僵板不化。
“許參謀,跟我來書房。”
他甚至一句話都沒和秋茵說,只要他穿着軍裝,有外人在場,秋茵這個姨太太一定是多餘的,他轉過身,徑直地走向了書房,許晉庭低垂下眼眸,看了秋茵一眼,跟在了古逸風的身後。
答應了今晚六點去看段子,夏秋茵也不能穿着這身騎馬裝去,作爲古副司令的姨太太,怎麼也要裝出個樣子來,她一邊向樓上走,一邊想着唱戲的地點,爲何會選在安城司令部,袁德凱這不是故意勾秋茵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