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壽司蛋卷
俗話說得好，樹倒猢猻散，人走茶就涼。
江口碼頭倉庫昨是今非。
原來的老人走的走，抓的抓，逃的逃。
又換了一批新面孔，
吳大雄趁機把董懷樹的人安插進去幾個。
共產黨方面，聶衝直接做了倉庫管理主任。
這個職位很有實權。
是吳大雄費了三條小黃魚兒從市政相關部門爭取來的。
同時，根據形勢發展的需要，
稅警總團治安中隊也擴招編制，吳大雄有幸再升一格。
成爲治安大隊大隊長。
有了較多的話語權，並且，他還安排了一位地下黨黨員，
以及曾交過手的營救小組成員之一張磊進了治安隊。
如此一來，大大的方便了與萬平川、
董懷樹兩方面的勾通，聯繫。
魏五爺充其量就是一江湖把總，平日裡雖待手下兄弟不薄。
可是這幫兄弟可沒多少人拿魏五爺當大哥，
人入了監，生死難料，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胖丫頭魏玉桐呢？又擔心又是害怕。
這沒爹的娃象折了翅的鳥兒，神氣全無。
聶衝看在眼裡，覺得怪可憐的，畢竟這次的事與己有直接關係。
所以把胖丫頭帶過來見吳大雄，
商量一下如何解決她目前的處境問題。
吳大雄告訴胖丫頭魏玉桐，你爹只是受到牽連，
並無性命之憂，不過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
你跟着我和聶大哥吧，至少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
連勸帶安慰了半天。
又輾轉一番，
在牢裡見了魏五爺的面，把情況一說，讓他放心。
用不了太長時間，一準保他出來。
把個江湖大老爺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魏玉桐也收起以前的頑劣脾氣，聽話了許多。
先是安排她在陳芝那住了幾天。
小姑娘幫不上啥忙不說，
就是偶爾吳大雄在陳芝那過夜也不太方便。
所以，索性把胖丫頭送給吳明珠照顧，
自己則搬到稅警治安大隊的辦公場所去住。
面對着着仇人之女，
吳明珠一開始是有反感、牴觸情緒的。
心道：＂好你個吳大雄，
真真的是一個花心兒大蘿蔔。
到處沾花惹草的……
夠風流地哈！
陳芝先不說，
呂文慧千金小姐也就罷了，
然後還糾纏我這個教書先生，
這又送來了一個十六七的丫頭，
要幹什麼呀？
太不像話了！
這個臭流氓！
我必須……我得想什麼法子好好治治他。＂
適應了幾天，發現這胖丫頭本質並不壞，
就是親孃走的早，沾染了不少江湖壞習氣。
想起自家身世，
吳明珠不禁起了同病相憐的念頭。
便勸她安心住下，晚上好也有個伴兒說說話。
＂中國地兵法有云，攻心者爲上，攻城者爲下。
既然一直用的方法，收不到效果。爲什麼？
你們，不換另外一種方式呢？……＂
＂是，阿部長官閣下，按着您的意思，我們馬上去辦。＂
＂喲西，魚兒還沒有咬鉤。保護好誘耳非常重要。＂
＂哈依！＂
＂金角銀邊草肚皮，高者在腹，入界宜緩……＂
＂彼強自保，勢孤取和。＂
吳大雄嘴裡一邊唸叨着＂圍棋十訣＂
一邊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治安大隊除了白天執勤之外，
夜晚相對清靜一些。
現在是董懷樹急。
聶衝也急。
唯有他吳大雄不急。
兩世爲人，知道急也沒用。
然並卵……
一切上天早有安排，一切都是冥冥定數。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春暖花開的事情。
不如閒下心來，擺幾譜圍棋換換思路。
啪啪聲不絕於耳，星羅棋佈……
也許時機未到，
目前能看到的走勢都是無解的死局。
現在、只有等，
耐心等，
吳大雄堅信。
終會雲破月出……
砰，砰砰……
張磊沒想到。
日本人是這樣的警覺，
他下午和另一位營救隊員在憲兵隊門外偵探敵情，
時間可能稍久了一點，被漢奸眼線指認爲可疑分子。
然後，一隊憲兵追了他四條街才甩脫。
他大爺的，這份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地。
他的同伴可就沒他這樣幸運了，當時就捱了一槍，
在大腿外側，所幸的是洞穿傷，不致命。
兩人分頭跑的，爲了掩護受傷的同伴，
張磊主動現身將鬼子給引開。不知同伴現在怎麼樣了？
張磊找一處僻靜處換了身衣服，
然後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回治安隊報到。
有一個人從他一進門就注意他了。
張磊渾然不覺。
當冷冰冰的槍口頂在他後腰上時，
他終於知道對方是誰了！
作爲曾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
參加過北伐戰爭的國民黨老黨員，
軍統局南京站的副站長，
他履立戰功，一路升遷。
成爲情報戰線上戴笠最器重的不可戓缺的干將之一。
他手中掌握着太多的重要東西了。
他深知自己在敵人眼中的價值。
敵人的酷刑他都咬牙堅持挺過來了。
地牢裡，終日不見陽光……
每經過兩頓飯食，他便在牆角劃上一道。
到今天，應該有兩個月零七天啦！
刑具換了一撥又一撥，
神經與肉體都已經麻木了吧？
甚至於毛慶禮有一階段都分不清自己是活着，還是死了。
不過最近，
連續三天沒對他用刑了，
敵人奇怪的舉動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然而身心太疲憊了，
從裡到外的創傷不是短時間內能恢復的。
這天，一個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走了進來，
放在他面前一碟日式料理。
他看得很清楚，是一份壽司蛋卷。
濃郁的香味瀰漫開來。
＂毛先生，請慢用。＂
＂你……？＂
＂我是京都的宮澤雪子，請多關照！＂
＂嘩啦——＂
毛慶禮憤怒的將那份壽司蛋卷扔到日本女人腳下。
＂滾出去！＂
宮澤雪子顯然受到驚嚇，急忙閃身，後退。
連連躬身向毛慶禮道歉。
然後小心翼翼的收拾乾淨退了出去。
約莫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宮澤雪子再次出現，
將一碟新的壽司蛋卷擺在了離毛慶禮稍遠一點的地方。
雪子雙腳併攏木屐，身子微抖，眼中含着淚花，
面上還免強維持着正常的讓人舒服的笑容。
很明顯，一定是剛剛受到了嚴厲訓斥。
＂算了，何苦爲難一個日本女人。＂
＂拿過來吧！＂
毛慶禮溫和地用日語說道。
（全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