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張大壯連着兩個兒子,在聽了屋內的動靜之後,那原本高高舉起的棍子,卻是接二連三的放了下來。
一個個羞臊的,都將臉埋進了前胸襖子裡。
瞧着那個模樣,竟是想就此偃旗息鼓,只等裡邊的人完事兒了之後,再悄悄將那對姦夫**抓住,放在私下裡處置。
可是這事兒,邵滿囤能讓張家順了的心嗎?
邵滿囤可是太清楚村裡人對於男人和女人的要求是有多麼的不同了。
這馮寡婦若是被私下裡扣住,極有可能是沉塘的命,但這張燈官……頂天了就是被族人打上一頓,待到風聲過去,依然是好漢一條。
他們都姓張,下不得死手。
所以這個時候,邵滿囤就要推上一把了。
他放慢了腳步,腳下一拐,扎進了一旁算不得疏鬆的小樹林之中,循着林間小路……找到了自己報信兒前就預先湊做一堆的枯枝前。
邵滿囤從懷中掏出兩張粗的剌腚的草紙,塞進這堆枯枝中,將手中的火摺子外殼一拔,對着那拇指粗的點火口奮力的吹了兩下。
憋在套封裡邊的信捻就着這兩口風……燃了起來。
就像是猛吸一口的香菸頭兒,在黑暗之中燒成了一個紅點。
邵滿囤將這紅點兒照着草紙捅去,粗疏的秸稈黃紙呼啦一下燃了起來。
猛然吞吐出來的小火苗,噼啪兩下將枯枝引着。
因夜裡的風竟不算太猛,這微風助着火勢,小火乘着風助,不過瞬間,這一堆枯枝就被燒了個旺盛。
在確定這堆枯枝輕滅不掉後,邵滿囤又伸出腳來推着這堆枯枝往林間最乾燥的那一截枯樹身上貼去。
‘噼啪!噼啪!’
雖有周圍的雪窩子增加了燃着的難度,但架不住這樹枝子內裡卻是蘊含這一層樹脂,那火堆貼上去片刻,呼啦,一下就躥到了樹幹之上。
“得了!”
見到此,邵滿囤趕忙用手往地上一攏,將他開始助燃的黃紙給用土埋了起來。
“噗呲……”
經這一澆一搓,黑紙灰被搓進了土裡,人爲的痕跡也被抹了個乾淨。
做完這一切,邵滿囤纔開始往馮寡婦家的方向跑去,路過林子裡兩三棵同樣失了養分的斷木時,他還朝着上面踢上幾腳,好讓它們朝着燃着的小樹方向倒去,做完了這一切後他才故作驚慌的朝着馮寡婦家的方向大喊:“叔兒!!”
“叔兒!你們是不是把火把垂着過小樹林了?”
“叔!樹林子讓你們給點着了啊!”
“救火啊,快來人啊!”
這聲叫的……一下比一下大!
驚的張大壯趕忙瞧了瞧手裡拿的賊低的火把,後又想起這時不能嚷的衆人皆知,爲了阻止邵滿囤再嚷嚷,他一着急,也顧不得屋裡的賊人了,那是趕忙就朝着邵滿囤所在跑去:“邵家侄子啊,可喊不得啊!!”
“別把村裡人都驚起來啊!”
這一來一往的,屋裡的人又不是死的,怎可能聽不見動靜。
驚的那馮寡婦當場坐了起來,連身上的褂子都忘了套了,只一把把光着腚的張燈官推出被窩,抓起那半新不舊的綠緞面的被子……全數的裹在了身上,縮在牆角上奮力的套着衣裳。
只是這一推不要緊,它充分的應證了一句話,那就是,這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也塞牙縫。
馮寡婦慌不擇路的一推時,用心耕耘的張燈官哪有半點防備?
咕咚!一下,他就被掀翻到了牀下,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原本剮蹭出來的淤青,砰!一撞,又添了一層。
疼的張燈官哪哪都跟着抽抽,一時間,是手腳痠軟,半天都爬不起來。
“好……你個臭娘們!好!”
可這個時候,張燈官就算是氣得炸了肺泡,也不敢再多耽擱。
他勉力翻了個身,往炕邊的小凳上抓了一把,將衣服攏在懷中,只單拎出褲子往腿上胡亂套去。
一邊套着還一邊往將馮寡婦家後窗蹦,兩三下就把後面的窗給打了開來。
那扇窗戶正是當初邵滿囤偷窺的所在,可張燈官剛將窗戶開了一道縫子,就對上了張大壯大兒子長的那雙牛眼睛。
大兒子的眼中冒着一股子奇怪的火苗。
當中有憤怒,震驚,以及一股子獨屬於童男子的沒羞沒臊。
‘砰!’
張燈官迅速的將窗……又給合上了,不猶豫,轉過身就往大門口跑。
可他這兩三步剛邁,房門口張大壯那聲:不要聲張……傳了過來。
糟!
這是前後封堵,沒了退路了!
就在張燈官驚慌失策之時,屋外的邵滿囤卻讓他那帶着點少年尖銳的公鴨嗓,傳出去了三裡地。
“啥!?張叔你說啥??聽不見啊,趕緊過來救火吧!”
“快來人啊!着火了啊!”
又一嗓子,讓周邊三四戶人家的狗就跟着叫喚了起來。
‘汪汪汪汪汪!!’
這幾戶人家跟着就把燈點了起來。
這些家戶中的壯勞力,往外探頭一瞧,就嚯!!呦!!!哇!!!!驚叫一聲,拎着自家的盆子,桶子啥的就往小樹林這跑來。
雪天救火就這點好處,都不用去破開院落中蓄水大缸裡凍的結實的冰塊。
他們只需要舀起路旁堆着的雪,趁着這時候火苗不大,不過三兩下也就滅掉了。
可這幾個人這跑着跑着……就覺出不對來了。
他們咋還聽見了張大壯的聲音呢?
他可不住這呢!
再瞅瞅這音兒傳過來的地界?
哎呦喂!!那可是他寡居的小嫂子的院落。
這幾個原本奔着樹林子去的人家,腳底下具都轉了一個彎兒,彷彿不當意一般,就往那馮寡婦院門處繞了一下。
每個人在經過大門時,都會探頭探腦的瞅上兩眼,然後再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嘖嘖嘖的搖着頭……往小樹林的方向衝去。
厲害了,厲害了。
這一表現可讓張大壯慌了神!
你們搖頭啥意思啊!不是俺啊!真不是!
這個時候,張大壯哪裡還敢爲屋裡的人掩着了?
馮寡婦和死去的堂哥的名聲,哪有自家的名聲重要?
宗族的族老知曉了現在這個情況,想來也不會埋怨自己不掩蓋的吧?
琢磨過味兒的張大壯,趕忙跑到院外邊的二兒處大吼了一句:“驢子!快過來,把門踹開!!”
“等抓住了屋裡臭不要臉的姦夫,壓着他們去林子裡滅火!”
向來聽話的張驢子應了聲:“哎!!”一個助跑衝刺……
砰!
一腳就將馮寡婦內插的房門給踹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