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部門沒有一個不惹人關注,哪怕只是個六品,小小的員外郎,還是引起不知道多少人注意,周府天天有人登門,熱鬧非常,與以往的門可羅雀大爲不同。
這一天,周方帶着一個身着長衫,身形精瘦,八字鬍,一看就是那種高人模樣的中年人進了周府,直奔周正的屋子方向。
一邊走周方一邊頗爲熱情期待的道:“神醫,我二弟自從那日喜極而瘋後,近來有所好轉,能想起一些事情,但說話,行爲還是與過往大爲不同,某些方面還異於常人,令人驚訝……”
這個神醫摸了下八字鬍,道:“嗯,這種事情我見的也不少,待我見過再說。”
周方一見更是大喜,果然不是那般騙子,沒見人就吹噓那麼多,越是神醫越是謹慎,不會信口開河。
周方快速的將周正的‘病情’說了,還有近來的一些能說的表現,神醫只是點頭不說話。
不一陣子,周正的房間裡。
神醫與周正對坐,兩隻眼卻在周正的房間看來看去。
這明顯就是個騙子!不是騙子也是騙子!
周正盯着他的雙眼,伸出左手,眼神警告的道“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我保證你拿不到一個銅子,還將押去衙門問罪!”
周方頓時板着臉,道“你安靜點,神醫是爲你看病,千里迢迢趕過來的!”
神醫看着周正,從容而笑,一隻手給周正號脈,另一手摸着八字鬍,笑呵呵的道:“無妨無妨。”
周正盯着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江湖騙子會扯些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神醫按着朱栩的脈,摸着八字鬍,思索片刻,慢慢的說道:“二少爺明顯是刺激過度而迷失心智,這種情況老朽見過很多,一般來說,過一陣子就會好。但二少爺情況有些不同,他罵人,打人,雖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未必是恢復的跡象,如果不控制,可能會更加惡化,嗯,殺人也是有可能。”
一旁的劉六轍聽的嚇了一大跳,連忙道:“神醫,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家二少爺可是舉人,將來要做官的……”
周方就更急了,道“神醫,還請想辦法救救我二弟。”
周正心道果然,冷笑一聲,暗道‘我就配合一下你表演,表演不好,我揍死你!’
好一陣子,神醫收回手,摸着鬍子,等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的道:“二少爺脈象沉沉浮浮,時快時慢,臉色枯暗,眼神虛晃,雙眼充血,乃是腎虛脾乏,燥火入胸之象,這裡有些我配置的丹藥,對穩住心神,恢復神智有大用,就給二少爺吧。”
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淨玉瓶放在桌上,臉上露出不捨之色,慢慢的又平復平靜,端坐作高人狀。
周方看着玉瓶大喜,道:“多謝神醫,若是我二弟恢復了,必有重謝!”
神醫眼神一閃,卻輕輕搖頭,平靜的道:“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雖然我這藥十分珍貴,但能不能好,不在我,在二少爺的造化。”
周方更加振奮,認同道:“是,神醫說的是。”
一旁的劉六轍看的也很有信心,目露感激之色。
周正擡起眼皮,眼神不善,壓着腹中涌起的怒氣,暗道‘腎虛……你這表演我很不滿啊……’
他臉上露出笑容來,道:“我病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神醫千里迢迢趕來怕是還沒有住處,六轍,去將拐角那間房收拾出來,給神醫住下。大哥,麻煩你給神醫準備一應用品,不能怠慢,要好一些,我正好還有些事情請教神醫。”
劉六轍聽着就應了,快步跑出去。
周方對周正這樣的配合態度十分滿意,道:“那是當然,神醫,你稍坐,我去去就來。”
神醫摸着八字鬍,道:“我也是山野粗人,無需客套,我觀察二少爺幾天即可,不用破費。”
“理當理當。”周方說着,轉身就走出去了。
周正見人都走了,便笑着起身,關門,插上門栓。
神醫看着周正的動作,心下猜測周正要問些不能爲外人道的問題,眼神裡笑意一閃而過,端坐不動,神態從容自如。
周正關上門,走過來,彎腰拿起神醫邊上的凳子。
神醫一見頓時大驚,騰的跳起來,急聲道“二少爺,你要幹什麼?”
周正二話不說就揮過去,冷笑道:“腎虛?老子讓你知道什麼是腎虛!”
神醫知道周正有打人傾向,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一邊繞着桌子跑一邊快速安撫道:“二少爺二少爺,不要慌,腎虛不要緊,我有丹藥可以治好的……”
周正眼皮一跳,手裡的凳子直接砸過去,怒道:“老子讓你治!”
神醫就在周正對面,被砸了個正着,向後倒在地上。
周正隨手拿起一個凳子,走過去照着神醫肩膀就砸過去,怒聲道:“讓你腎虛!讓你治好!讓你騙錢!讓你騙到我頭上!”
神醫被打的慘叫不已,沒多久就大聲道“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周正絲毫不停,冷笑道“說,你那瓶子裡是什麼!”
神醫縮在拐角,一邊痛呼一邊道“就是治發燒的,吃了會渾身發熱,沒有毒,我親手煉製的……”
周正一凳子砸過去,道“你真的會號脈?”
神醫一個慘叫,道:“我就會一點點,根本看不出什麼,那些都是我慣用的瞎話……”
周正揮着凳子也挺累的,還要控制力道,着力點,不能真的打死打殘,好一陣子,他氣喘吁吁的放下凳子,坐在這騙子身邊,甩了下頭髮,道:“你要不說腎虛,還能少挨一頓打,你說你是不是找打?”
神醫渾身疼痛,難受不已,苦笑着道:“你大哥說你病的很嚴重,哪知道你已經好了。我只是想騙點錢,混幾頓飯……”
周正最痛恨這些裝醫生的騙子,損失點錢還好,要是誤人性命那是多大的罪過!
周正打的爽了,腦中一片清明,看到桌上的瓶子,道:“你個江湖騙子還會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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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坐在地上,揉着渾身的疼痛,道:“我早年跟一個老大夫幾個月,就學會了這些治傷風感冒發燒的藥。”
周正拿過瓶子,倒出來看了看,都是些小藥丸,看上去很有賣相,還有一股清香。
他心裡一動,道:“現在治療傷風感冒發燒要多少錢?”
神醫艱難的倚靠着牆壁,心裡苦笑不已,這一趟是虧大了。
聽着周正的話,他很是惆悵的道“一天三服,三天,五十文吧。”
周正湊近他一點,道:“如果是你煉製的這些,吃多久會好,成本要多少?”
神醫向後挪了挪,警惕的道:“我這些藥,估計要吃五六天才能好,我去除了一些引起不適,稍貴的草藥。這些藥很常見,去藥鋪買最多就十文。”
周正看着他,雙眼眯起閃爍着精光。
神醫一見連忙跳起來,躲的遠遠的,急色道:“二少爺,我這什麼也都撈到就捱了一頓打,你可不能太過分。”
周正站起來,笑眯眯的道:“別害怕,不打你,咱們合夥做生意。”
神醫一怔,道:“做什麼生意?”
周正神色充滿嚮往,道“賣藥,很多的藥,薄利多銷。”
神醫不信,道:“京城多的是老字號,賺不到什麼錢。”
周正背起手,豪氣萬丈的道:“那是他們不懂營銷,我們的口號是:感冒發燒,家中必備!”
神醫眨了眨眼,感覺這二少爺開始發病,說胡話了,挪着腳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