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圖默默聽着,繼而道:“大人,這樣的投入,怕是每年都不下百萬錢糧……”
周正邁步向前走,道:“少了遼東的威脅,節省的軍餉何止百萬?這件事,內閣會成立專門的移民部門,元輔掛帥,”
高弘圖這會兒明白元輔的作用了,跟上來了道:“是,下官記下了。”
周正道:“關於敘功,我提兩點,兩個爵位,一伯一侯,其他加銜,加將軍銜,什麼太子太傅這些不要了。”
高弘圖聽着,道:“大人,打算進一步確立軍制?”
周正點頭,道:“你給兵部帶話,讓他們去做。遼東平定,事情肯定會很多,麻煩也會接踵而來,你們要拿出應對的辦法來。”
高弘圖應着,心裡也在思忖了。
在周正回到內閣辦法的時候,京城的氣氛已經鼎沸,到處都是平遼的聲音,周正,盧象升,滿桂等人的名字也是甚囂塵上,人人嘴裡都有。
而之前那些反對平遼的聲音戛然而止,本來沸騰的彈劾奏本也突然斷絕。
倒是出現不少歌頌周正的人,試圖前往周府表達‘敬意’。
周府如臨大敵,這個時候,誰知道這些人懷有什麼心思,大門緊閉,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天色還沒有黑,歌頌周正的奏本就已經陸陸續續飛入通政使司,並且還有着飛速增加的趨勢。
周正沒理會這些,與孫傳庭等六部尚書見過,深談了很久,佈置任務。
第二天,六部尚書幾乎全部出京,各有任務,忙的腳不沾地。
在盧象升進入瀋陽城的半個月之後,一隊人在重兵護衛下,緩緩駛入京城。
馬車內,孝莊看着福臨,神色平靜的輕聲道:“該說的我都交給你了,不要緊張,凡事有額娘在。”
福臨極其勉強的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再他們後面,代善,濟爾哈朗,陳化龍等人步兵關在囚車裡。
姜廣曰騎着馬,押着這些人,從東直門進入。
沿路的百姓歡呼不已,對着孝莊的馬車,濟爾哈朗等人的囚車瘋狂的扔着臭雞蛋,甚至是石頭。
這些人一個個面無表情或者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強忍着。
這些人被帶着,進入內閣大院,關入刑部大牢。
姜廣曰安排好這些人,便來到周正班房,詳細的說着遼東的種種情況。
姜廣曰瞭解的非常多,說的也很詳細,從遼東的情況,到軍政,以及未來的佈置等等,事無鉅細,無一遺漏。
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姜廣曰才停下來,告一段落。
周正聽着,心裡思索着,道:“嗯,遼東的情況確實不好,也有些複雜。第一步,還是消化遼東,在遼東設立省府縣,充分管轄。對於各種複雜族羣,要分而治之,打亂分組。第二步,就是移民,朝廷已經在統籌安排了。這是一個大工程,需要耐心。第三步,就是軍隊的佈置以及撤回,兵部拿出辦法來。這些事情,急不來,好在遼東沒有什麼敵人,可以徐徐圖之……”
姜廣曰一一記下,道:“大人,關於敘功,盧大人說,他不希望頭功,另外,他老父身體不好,希望回去盡人子之事。”
皺着眉頭一跳,道:“盧建鬥要辭官回鄉?”
姜廣曰表情動了動,道:“雖然沒有明說,大概意思是這樣。”
周正沉着眉,沒有說話。
盧象升這樣做,也算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了。這裡面,大概也有爲周正着想的意思,畢竟,盧象升要是回京,攜‘平定西北之功’、‘平遼之功’,將聲望空前,直追周正,在朝廷裡的地位必然舉足輕重,會極大的分割周正的權力!
不過,周正是不會放盧象升走的,道:“盧象升掛的官職是兵部尚書銜,讓他回來,直接入閣。”
姜廣曰表情微變,道:“大人,這樣,是否會影響我們的變法?盧建鬥一直遊離在朝廷之外,從來沒有對變法說過什麼。並且,他的關係網十分複雜,加上這次的大功,他若是入閣,可能會影響朝廷的局勢。”
姜廣曰倒不是與盧象升有什麼過節,阻攔他的前程,而是確實擔心。
建虜被滅,正是他們卸去負擔,全力以赴變法的時候,這樣的好時機,平添一個變數出來,任誰都會擔憂。
周正看了他一眼,道:“我們不能讓功臣流血又流淚,該有的格局要有。盧建鬥入閣,真的要是有什麼衝突,我來與他談。”
姜廣曰見周正這麼說,嘴角動了動,沒法反駁,道:“那,下官之前在於他好好談談,摸摸底,做個心裡有數。”
周正點頭,繼而雙眼微眯,道:“你去找元輔,將這次蹦躂出來的人,全部送去遼東,理由就是經略遼東,這樣的千秋功業,想必沒人會反對的。”
姜廣曰聞言一笑,道:“遼東是荒涼之地,哪怕是開墾一項就需要太多的人,下官相信,他們還是願意爲國爲民的。”
周正用手指了指他,道:“差不多了,等孝莊等人梳洗好,元輔從宮裡回來,先帶他們去見元輔。然後去見皇上,晚上,我在家裡設宴,招待孝莊與福臨。”
姜廣曰應着,道:“是。下官這就去。”
周正點頭,目送他出去,心裡輕輕吐口氣。
遼東,終於是平定了。
他心裡去了一塊大石頭。
“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周正輕聲自語,建虜一直令他如鯁在喉,無法安寢,現在,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姜廣曰出去後,從刑部將孝莊,福臨帶出來,去見錢謙益。
錢謙益自然擺出了天朝首輔的架勢,一番嚴厲呵斥,詳細的歷數了努爾哈赤,黃臺吉等的叛逆不法,樁樁件件,態度極其嚴肅。
三十出頭的孝莊以及六七歲的福臨只能聽着,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
任由錢謙益大義凜然的訓斥,最後只能認罪。
錢謙益最後以‘迷途知返’爲由,‘甚爲欣慰’,勉勵一番,帶着他們去見朱慈烺。
乾清宮。
朱慈烺坐在龍椅上,俯視着孝莊,福臨慢慢走來,眼神充滿了快意,還有莫名的好好氣。
“罪臣參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
福臨上前,跪在地上,照着孝莊早就教的話,恭恭敬敬的說出來。
朱慈烺卻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孝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