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在徵西廊坐着,梳理着各類事情。
他的班房內進進出出,一些不常在京城裡走動的人陸續出現,比如原山西布政使呂大器,福建布政使俞懷遠,原南京禮部尚書凌家皓等等。
這些人與周正談的時間或多或少,但透露的消息無疑十分明確。
徵西廊不知道多少人,這些人在徵西廊出現後,迅速就傳遍四方。
不管多少腹誹,無可爭議的是,這些人如果得到周正的賞識,很快就會平步青雲!
這些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周延儒耳朵裡,範文景站在周延儒的桌子前,道:“徵西伯近來的動作十分明顯,一個是兵馬的調動,徵召,是在爲兵改做鋪墊。二來,就是見的人越來越多,可能是在着手佈置朝局以及地方。另外,徵西伯今晚宴請大人,聽說,還讓人去找了楊嗣昌。”
周延儒倒是一點都不奇怪,道:“徵雲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我預計這次我們都會滿意,其他的事情不要計較。你盯緊他們,不要讓他們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影響大局。”
範文景見周延儒這麼說,只好道:“是。”
他站在原地沒動,心裡嘆氣。
原本,他希望周徵雲與周正能和平共處,共同爲大明出謀劃策,推動大明中興。可現在兩人和氣了,範文景反而更加擔心。
因爲這兩人不是在和氣的做事情,而是在對朝廷權力進行‘瓜分’!
周延儒沉思片刻,道:“你去告訴李邦華一聲,隨我一起去赴宴。”
範文景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頭皮發麻,有些緊張的道:“大人,要帶李尚書嗎?”
楊嗣昌原本就是兵部尚書,如果他要復起,肯定也是關乎兵部,周延儒帶着李邦華去,這是要做什麼?
周延儒點點頭,道:“該爭也要爭,去吧。”
範文景心神惴惴,擡手應下。
周正在徵西廊做完事情,先一步回府,好接待今晚的貴客。
周正要在府裡招待貴客,周家自然都跟着忙活。
雖然不用周家廚子做,但周家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周丁氏,上官清妯娌在廚房裡來來回回,忙碌不斷,倒也在閒聊。
周丁氏的刀功不錯,一邊切着,一邊道:“當初我嫁給橫平,家裡還千百不願,現在可好,一個個恨不得每天來周府八百回,我爹雖然沒說,心思卻也是有的。”
上官清也在洗着東西,隨口道:“你們家的還算爭氣,我弟弟每次都能氣死我,要不是他護着,我早就打發他回家了。”
周丁氏一笑,道:“廣淺兄弟做的不錯,我聽說,二叔想將他放出去歷練歷練。”
上官清爽着水,道:“哪裡是歷練,是怕他惹事。不過也好,出去眼不見爲淨。”
周丁氏知道上官清是刀子嘴,笑着道:“我們家那渾小子也不小了,橫平想着給他送回天津衛,好好讀書,備戰科舉,哎,做孃的,哪裡捨得,可又不能耽誤孩子前程……”
周方的大兒子周德慳,到年應該是十二歲,是讀書的關鍵時期。
上官清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蹙了下眉,道:“慳兒是好的,京城不太平,去爹那再好不過,無非就是兩三年的事情。”
周丁氏輕嘆一聲,繼而道:“對了,近來來說親事的不少,我們家兩個,還有慎兒,不少人盯着,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周方的一對雙胞胎,是到了定親的時候,十二三歲定親,十六歲成婚。
上官清將筐放到竈臺,道:“有,但是他都推了。”
周丁氏點頭,道:“我們家倒沒什麼,二叔不一樣,將來要做首輔的人,現在就訂,太吃虧了。”
上官清轉頭看向周丁氏,嘴角動了下,欲言又止。
周丁氏倒是沒有回頭,忙着手裡的活,嘴上沒停。
妯娌裡說着,做着。
府裡的幾個孩子在外面鬧騰,也不知道冷。
周正洗了個澡,剛換好衣服,上官清就從外面進來。
“景瑗的事情,你知道吧?”上官清端着盆菜說道。
周正一怔,旋即淡淡道:“知道,我沒同意。”
上官清嗯了一聲,道:“最好徵求一下大哥大嫂的想法。”
周正走到門口,感受着寒氣,輕聲道:“自古以來皇宮就是一個最大的血腥屠場,我不會讓景瑗進去的。”
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攛掇,居然要將周景瑗送入皇宮,朱慈烺成年後,冊封爲妃。
因爲這件事違背祖制,所以明面上沒有人開口,但小動作確實不少。
上官清沒有多說,抱着籃子又出去了。
天色漸晚,姚童順安排着人,將各類飯菜送過來,擺在周家的客廳。
周正也整理衣服,準備前去門口迎接。
剛到門口,就有三頂轎子先後落下,裡面的人依次出了轎子,走向周府大門。
周正瞥着三人,不動的神色忽然一笑,上前擡手道:“元輔,楊閣老,李尚書,快請快請。”
周延儒客氣的回禮,道:“能讓徵西伯請客一次,那可是莫大的榮幸,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徵西伯可是個摳門,從來不見銀子出來的……”
周正頓時苦笑,道:“元輔這是誤會,誤會,我今天請的,可是狀元樓的大廚,這一頓絕對不便宜……”
“哦,是嗎?那我去看看真假,莫要被你糊弄了……”周延儒笑呵呵的打趣。
兩人並肩,說說笑笑的進門。
李邦華神色倒是平靜,見怪不怪,跟着進門。
倒是楊嗣昌,一臉緊繃,漠然,目光在審視着周正與周延儒,心裡或許在判斷着兩人的真正關係。
四個人到客廳,分賓主坐下,周正叫人上茶,與周延儒寒暄兩句,看向久違的楊嗣昌,笑呵呵的道:“楊大人,咱們也算是舊識,沒必要這樣僵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