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率教道:“大人,撤回來吧,建虜人若是踏兵而來,我們根本無法一戰。”
建虜人的騎兵在於快速的機動性,完全可以對明軍進行包圍,左右衝擊,明軍野戰就吃虧在這裡,無法與之匹敵。
孫承宗望着右屯方向,蒼老的聲音有些沙啞,道:“你們覺得,周徵雲還能守多久?”
雖然周正抓了祖大壽,也沒給出確切的理由,但滿桂與周正畢竟在京城之下並肩血戰過,而且周正守了這麼久右屯,還是傾向於信他。
滿桂揪了揪大鬍子,道:“大人,冬天是更好守城的,建虜人也怕嚴寒,末將想來,只要糧食足夠,再守一個多月沒有問題。”
再一個多月就是十二月,是寒冬臘月,建虜人不說糧草不濟,就算有足夠的糧草,嚴寒之下也無法繼續作戰,只能撤退。
孫承宗思索一陣,道:“撤回來吧。”
滿桂,趙率教等人應命,迅速將佈置在大淩河以南的軍隊全數撤回了錦州。
而右屯,城牆上都被澆築了水,這些水迅速凝結,將右屯變成了一座冰城。
建虜試探性進攻了幾次都沒有奏效,只得停止攻城。
眼見到了寒冬,建虜人的糧草也有所不支,這一次,他們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黃臺吉再次將衆人召集起來,商討眼前的困境。
阿敏越發不耐煩,道:“要打就打,要撤就撤,哪那麼多廢話,我看就這樣,直接越過大淩河,圍了錦州,然後長驅直入,殺入寧遠,只要拿下寧遠,錦州就在孤城,那孫承宗不投降也得投降……”
這種想法是十分的想當然了,按理說不是阿敏這種軍中宿將說得出來的,但偏偏他就是這麼說了。
衆人都明白,阿敏這是不放過任何一個給黃臺吉難堪的機會,沒有人接茬。
頓了片刻,一向謹言慎行的濟爾哈朗開口道:“大汗,到了這個時候,不如就放手一戰。”
阿濟格脾氣也比較衝,道:“那就不玩虛的,直接攻破右屯,要是他們再建,我們明年再來就是!”
其他人衆人也紛紛如此說,眼前這是最有利於他們的方法了。
黃臺吉不置可否,轉向範文臣,道:“範卿怎麼看?”
到了現在,範文臣也無法自信了。
他真的沉吟了好一陣子,道:“大汗,孫承宗決意不出,是看穿了我們的計劃,只要錦州不失,他就能再建右屯,我們即便攻破了右屯,意義也不大。我們的國力,不能每年都來。當前,還是要想辦法給予明軍一重擊,打斷明軍北進之心。”
黃臺吉輕輕點頭,範文臣說得很合他心意。圍點打援是他最爲擅長的戰術,但孫承宗不上當,按兵不動,這就令他很是爲難。
右屯現在又是一顆釘子,想拔就要忍痛,不拔又難受。
嚴冬降臨,糧草不濟。
建虜,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黃臺吉沉思良久,忽然道:“不對。明人這次的作戰風格完全不同以往,若是往常,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救援右屯,但這一次卻是做足了聲勢,沒有動!”
範文臣心裡微動,道:“這次確實有些不太尋常,莫非,孫承宗是故意的,他在籌劃着什麼?”
黃臺吉擡頭看向濟爾哈朗,道:“山東,朝鮮那邊有什麼動靜?”
濟爾哈朗神色肅然,仔細的想了想,道:“沒有。朝鮮的明軍基本潰散,沒有威脅。山東的水師內訌不止,不少人還想投誠我大金,也不是威脅。”
黃臺吉沉着眉,繼續思索。
右翼沒有威脅,左翼的蒙古早就被打殘,那孫承宗在籌劃這什麼?
黃臺吉思來想去,目光還是定格在右屯上。
他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城堡,會成爲他們大金最難的一顆釘子!
阿敏不耐煩,又站起來,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撤軍算了,這麼耗下去有什麼用?”
黃臺吉看了他一眼,而後慢慢的道:“阿敏,你率兵越過大淩河,在錦州做試探。阿濟格,繼續圍住右屯,嶽託,你做策應,我倒是要看看,孫承宗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是大汗!”一羣人齊齊應命。
阿敏確實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道:“早說不就完了,哪有這麼多麻煩。”
衆人看着阿敏的背影,沒有說話。
黃臺吉似也懶得理會他,做了仔細的部署之後,就宣佈散會了。
建虜大軍迅速動起來,阿敏率軍兩萬,越過大淩河,直逼錦州城。
錦州頓時戒嚴,嚴陣以待。
而建虜對右屯的攻勢繼續加強,騎兵環城而走,不時的試探性進攻。
周正等一羣人站在箭閣,眺望着建虜大營。
孟賀州道:“大人,建虜等不及了。”
周正看着那些環城而走的建虜大軍,仔細的想了想,道:“督師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孟賀州道:“沒有新的,還是幾天前的,督師信裡說:按計劃行事。”
這麼長時間,衆人也明白了,周正與督師孫承宗一直有着某種計劃。
周正嗯了一聲,片刻又道:“糧草還能堅持多久?”
孟賀州道:“一個月,對外宣稱是十天。”
周正神色不動,目光卻前所未有的凝重,繼續看着北方。
隨着寒冬來臨,建虜糧草耗盡,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
這,也是他與孫承宗計劃的最重要,最後的一環!
楚金忽然急匆匆的上來,在周正耳邊低語了一陣。
周正雙眼驟眯,冷哼一聲,道:“按兵不動,等着他的動作。”
楚金道:“是!”
曹變蛟聽出來了,上前道:“大人,他們人還有很多,不多做些準備嗎?”
周正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不動,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真的踏出那一步,就別怪我無情了!”
孟賀州,曹變蛟等人默默的不說話,他們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就是不知道那位,是否真的會邁出那一步!
入夜,寒風呼嘯,冰冷刺骨。
除了不得不巡城的士兵,幾乎沒人在外面,太冷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凍傷,失去了戰鬥力。
右屯府邸,祖大壽一身戎甲的站在正廳裡,目光冷漠,身前是十多個手持刀兵,肅然林立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