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縣知縣寧山被抓,在河間府自然掀起了巨大的動靜。
沒人再敢說周正來河間府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是做做樣子,不止是那些士紳豪商驚醒,整個河間府的官吏更是爲之驚悚。
不過三天,就有六個知縣(州),給胡清鄭來信,準備辭官,更有數十大小官吏直接辭官,跑出了河間府。
這就省了周正很多手腳,通過河間府任命了六房等衆多官吏,進一步的控制河間府上下。
現在的大明全境,除了南直隸好一些,其他各處盜匪無數,大小山頭林立。
曹變蛟的剿匪行動不斷深入,由外而內,穿州過府,不止剿匪,順帶着對一些與盜匪勾連的官紳也是一鍋端。
祁連的動作很快,在河間縣快速清掃,同時在其他各州縣也準備着,佈置人手。
到了五月中,整個河間府都在剿匪,展開‘安定行動’,各縣府抓了超過五百人!
不知道多少怨氣在聚集,沸騰,多少道奏本送入了京城。
周正並不管這些,河間府的六房,司獄司等通通換了他的人,河間府的知縣更是除了投靠的他三人,辭官,被抓的有十二個之多!
通過六房控制了各個州縣,河間府,已經完全被他掌握!
‘行商準則’,‘田畝重整’,‘戶丁登記’等等事情,有條不紊的拉開。
凡是遇到阻力,周正十分暴力的借用‘安定行動’,剿匪等掃除,以最快的速度在革新河間府。
河間府不同於永平府,激起的反對聲浪一層高過一層,無數謠言在河間府散播。
如周正倒行逆施,必然活不過而立之年、知府胡清鄭不滿周正擾亂河間府,已上書彈劾周正、朝廷要派欽差來調查周正,周正即將被下獄等等。
周正坐鎮河間府,彷彿聽不到這些,甚至犧牲效率,追求速度,要求姚童順等人儘快完成大體改革框架。
姚童順等人自然也感覺到了磅礴的壓力,咬牙的推動着各項事宜。
在河間府,沒人是周正的對手,但凡冒頭都被周正以各種藉口打壓下去。在河間府奈何不得周正,那自然就上升到了朝廷。
河間府離京城非常的近,其實很早朝廷就收到了奏本,但因爲各種奇怪的原因,耽誤了好些天。
這一天,崇禎看着堆滿彈劾周正的奏本,將首輔周延儒叫到了跟前。
崇禎看着這些奏本,神色有些厭煩,道:“你怎麼看?”
周延儒入閣沒多久,卻極其擅於揣摩崇禎的心意,故作沉吟了一陣,神色沉着的道:“陛下,從周徵雲押入京城的河間縣知縣寧山等人來看,河間府確實腐敗叢生,貪官污吏不少,他帶有聖恩,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崇禎神色似有不滿,道:“這麼多彈劾的奏本,就是這樣?”
周延儒神色鎮定,不疾不徐,道:“陛下,臣擔心衝着周徵雲去是假,可能是衝着戶部去的。”
崇禎一怔,道:“戶部?此話何解?”
周延儒外表給人一種從容鎮定,老成謀國的感覺,他看着崇禎,面上肅容,道:“一個周正,在河間府即便真的有些出格,也不至於讓朝野這麼憤怒,這麼多人彈劾他,更像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戶部正在推行對皇田,皇莊的整肅,周遠山在主持,他們知道陛下對周遠山十分信任,不會輕易彈劾。所以,從他兒子入手,表面上是衝着周徵雲,怕是衝着戶部,衝着畢尚書與周侍郎去的。”
崇禎聽着頓時神色難看,他也想到了。
畢自嚴在崇禎眼裡,是一個寡言少語,卻能做大事的人。這個人,不計名利,埋頭做事,不朋不黨,是少有的能臣,忠臣。
尤其是戶部近年稅收不斷增加,弊政減少,令崇禎十分滿意。
加上週清荔不爲官位只想做事,更是讓崇禎讚許。聽到有人幕後操縱這件事,崇禎的臉色自然難看了。
“是誰?”崇禎盯着周延儒道。
周延儒道:“陛下,彈劾的人,彷彿什麼人都有,橫亙朝野,難有脈絡,臣難以推斷。”
崇禎輕輕點頭,換了這麼多首輔,就周延儒最讓他舒心。一來,周延儒聽話,二來周延儒肯說話,會告訴他很多以前那些首輔不肯說的事。
崇禎想了片刻,道:“你覺得該怎麼辦?”
周延儒又想了一陣,道:“陛下,臣建議,對周徵雲下旨申斥。這有兩個好處,第一,堵住言官的嘴。告訴朝野,陛下聖明,沒有偏私;第二,周徵雲其他不變,也不會寒了畢尚書,周侍郎的心。”
周延儒這個辦法很讓崇禎高興,遠比那些隻字不言,或者將麻煩推到他頭上的前任首輔,閣臣,六部堂官強太多!
“好,就這麼辦。”崇禎舒心的笑着說道。
周延儒擡手應下,剛要走,崇禎忽然臉色微沉,道:“袁崇煥的案子,怎麼樣了?”
袁崇煥已經被下獄幾個月了,薊州總督劉策兩個月前就被棄市,但袁崇煥的案子遲遲沒有結果。
周延儒眉頭皺了下,猶豫着道:“陛下,袁崇煥的案子,三司那邊爭議頗大,臣在內閣開了九次大議,始終難以定奪下來,不止朝廷內部難以平衡,朝野議論聲也頗多。”
崇禎自然知道,他收到的爲袁崇煥求情的奏本已經過百,當面與他爭辯的更不在少數。
但建虜差點破城,他差點成爲亡國之君這件事一直令他如鯁在喉,徹夜難眠,心裡對袁崇煥恨極。
“朕不管什麼議論聲,朕要儘快審結!”崇禎嚴令道。
周延儒擡手,道:“是,臣遵旨。”
崇禎這纔沒多說,繼續埋首案牘。
他越來越勤奮,對自身要求十分苛刻,通宵達旦的忙於政務。
周延儒出了乾清宮,臉上依舊是那副鎮定從容之色,看着送他的李忠,笑着道:“還沒有謝過李公公在皇上面前爲我美言,公公得空出宮,一定要找我。”
李忠微笑又保持距離的道:“元輔說笑了,咱家就是據實說話,可不敢承元輔的情。”
周延儒笑容越多,道:“這個情,公公可一定得承。”
李忠笑而不語,伸手道:“元輔請。”
周延儒也是會意的表情,向着外面走去。
李忠送走周延儒,返回崇禎的東暖閣。
“首輔跟你說了什麼?”崇禎頭也不擡的淡淡道。
李忠神色一慌,連忙道:“元輔說,承奴婢在萬歲爺面前說他好話的情,還讓奴婢出宮了一定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