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希莊現在的激動興奮忐忑又恐懼,緊張的看着周正道:“我知道我是明白人,我問你是我能不能接?”
儘管魏希莊知道其中的危險,但那是封候伯啊,不止是他一個人一飛沖天,而且還能綿延後代,這是多大的誘惑,幾個人能抗拒?
周正盯着魏希莊,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不想死,這個就不要接,就是立即打死你,與魏忠賢翻臉,也不能接!”
魏希莊看着周正前所未有的肅然神色,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
周正知道,他一句話打消不了魏希莊心裡的那種希冀,換做是他,也要猶豫。
周正沉吟片刻,道:“忍!忍一年!既然魏忠賢想要給你們這些後輩爵位,不在乎這一時。你根基不穩,貿然上位,又不是魏良卿,若是朝廷反對聲太大,可能會有一些人被祭旗。”
魏良卿,就是肅寧候,魏忠賢的侄子,是魏忠賢爲他的後輩謀求的第一個爵位的人,現在已經有風聲說明年會晉爲肅寧伯。莊田八千頃,歲祿一萬九,府第仿照新建伯。
新建伯,王守仁,也就是王陽明的爵位。
魏希莊聽着周正的話,眼神裡的激動慌亂有所減退,開始思考起來。
他在朝野就是個小透明,也就是一些人知道他是魏忠賢的侄子,禮讓幾分,本身就是個邊緣人,無權無勢。
如果清流反對聲大,有人祭旗,除了他,還有誰?
一個爵位突然砸在頭頂,魏希莊有些失魂,但到底是小人物,在爵位與命之間,他還是能冷靜的選擇保命要緊。
魏希莊又喝了口茶,壓着心底依舊的掙扎繁亂,道:“嗯,我聽你的,不接!”
周正還是擔心魏希莊忍受不了誘惑會變卦,再次提醒道:“只有魏忠賢在,爵位什麼的可以日後圖謀。咱們現在默默發財,賺足銀子,以後什麼都有。”
魏希莊已經控住這個念頭,聽着周正的話點點頭道:“我懂。”
他是真的懂,一個普通百姓,無功無名,不能做官,當然只能想着發財。若不是要維持在魏忠賢身前的地位,不斷的送錢,他的家底不會少。
周正見如此,心裡放鬆一點,想着明年的事情,他道:“明年我會去建虜,你找個時間,先去南方待一待,京城賺不了多少銀子,還得是南京。”
魏希莊神思還是有些不定,聽着也就道:“嗯,南京那邊確實有不少事,我找個機會去撈一筆。對了,李實的銀子弄多少來了,我要用。”
周正是要保明年大變中的魏希莊的命,見他答應也不多說,便道:“你要多少?”
“五萬,不,越多越好。”魏希莊道,語氣多少有些急。
周正一怔,道:“你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之前周正已經騰挪了一筆給魏希莊,他的鋪子雖然賺錢,但也沒有五萬兩,李實在京城的家底也變不出更多,大部分還是在蘇杭,南京。上官勳已經去了蘇杭,但短時間內也拿不出五萬兩再送到京城來。
魏希莊又喝了口茶,道:“袁崇煥向朝廷要餉八十萬,國庫沒錢。”
天啓要用錢,國庫拿不出,那就只能指望魏忠賢。魏忠賢爲了討好天啓,自然要想辦法湊錢。
周正嗯了聲,細細思索。
他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即便是借也借不到,五萬兩,不是小數目。
魏希莊除了跟着抄家能撈點油水,還經營着一些鋪子,有些地,但也沒有更多的收入,拿不出五萬兩。
他沒有什麼朋友,魏家那些人都是酒肉親朋,關係疏離,不能指望從他們身上拿銀子,因此,也只有找到周正這裡。
見周正沉吟,神色不禁有些急。要是他拒絕封侯,再拿不出銀子,麻煩就大了!
周正細細思量一陣,擡頭看向魏希莊道:“我暫時拿不出,怕是有段時間也拿不出。還有,我們這樣也不是辦法,必須有個穩定的進項才行。”
“什麼進項?”魏希莊睜大眼說道。他一直苦惱這個事,靠他那幾個鋪子,根本不夠用。
周正看着他,目光微閃,道:“可以從鹽上下手。”
“鹽?”
魏希莊怔了怔,旋即連連搖頭,道:“鹽引不止是戶部,內閣那些大人物盯着,內監也有份,咱們插不上手。”
大明的鹽稅可以說是名存實亡,每年就靠那些鹽引賣些錢,鹽課制度早就崩潰,從上到下被腐蝕的一塌糊塗,透透徹徹。
鹽場,戶部,各地鹽科司,再大各大鹽商,一環扣一環,多年來早就形成了一個成熟,穩定的體系。不說魏希莊與周正,即便是朝廷想動都動不了。
當然,他們不會想動,鹽稅的流失,也是大明官商階層侵奪國稅的一種重要形式與手段。
“不難。”
周正目光閃動着一種異色,道:“你找幾個人上書,就說各地鹽場貪腐嚴重,鹽稅大量流失,你走動一下,拿下這個差事,選擇其中一個鹽場,敲山震虎,自然就會有人上門給你送銀子。”
魏希莊聽着周正這個話,心裡細細想着,好一陣子一拍桌子,咬牙道:“好!那些人賺那麼多,我們搶一點也不算過分,就拿山東營口開刀!”
周正只是想做一下試探,看看水深,可不想魏希莊涉入太深,被人算計,連忙道:“一定要注意分寸,見好就收,貪多麻煩也多。”
魏希莊頓時笑了下,道:“論這個,我比你強。”
周正眉頭挑了挑,知道魏希莊說的是他最近鬧出的風波,沒理會,道:“嗯,你抓緊辦吧,還有,明年三月份之前找時間去南京,將李實的事情擺平了。”
周正嘴上這麼說,心裡已經在思索將魏希莊留在江南,明年年底之前不得回的辦法了。
對魏希莊來說這不過是件小事情,一揮手道:“行了,我記下了。”
周正心裡有了主意就不多言,道:“你訓練的人怎麼樣了?我要去建虜,有沒有可信的人手,借我幾個。”
魏希莊神色陡然肅色,道:“能不能不去?”
出使建虜的風險,不只是可能回不來,還有就是回來了,多半也是譭譽,於前程有大礙!
周正搖頭,道:“一定要去。”
周正心底也想看看,建虜現在發展到什麼程度,以期知己知彼,做出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