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解決問題
所以沒有了這種緊迫性,官僚們都不想有大的變更。
其次,即便是張居正當時推行,也是有了鐵腕,否則張居正也不會在死後遇見那樣反撲。
利益之爭從來是你死我活的。
想想就知道,之前大戶人家在鄉里大部分勞役都可以推掉,實在不能推掉,出幾個大子,去請一兩個窮漢,代他去就行了。
甚至不用出一兩個大子,直接派自己家的佃戶去就行了。
如果變法之後,就要根基自己有多少土地,加徵錢糧,這一進一出,對於一般地主,就是十幾兩銀子的出入,對於土地越多的人,這個出入就越多。
善財難捨,有人反對,再正常不過了。
總體算起來,是朱祁鎮推出的太過草率了一點。
不過,朱祁鎮並不後悔。
如果將這一件事情完全鋪墊好,然後水到渠成,安穩倒是安穩了,但是在朱祁鎮計算之中,少說要七八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完全成功。
這倒是潤物細無聲。
只是朱祁鎮有這個時間嗎?
朱祁鎮自己不知道。
不過,而今雖然阻力有些大。朱祁鎮依然不能停下推行的腳步。
原因很簡單。今日一點點事情,就讓朱祁鎮停下腳步,將來朱祁鎮再推行別的政策,遇見的阻力只會更大。
說起來,朱祁鎮剛剛下的三道變法令,兩道類似務虛,一道之前已經有過鋪墊了,也就這一條鞭法,是完完全全的新東西。
這就好像是兩軍交鋒,前鋒剛剛接觸一下,朱祁鎮如果讓了,後面的戰事就不用打了。
而韓雍的主意再好不過了。
面對這個局面,朱祁鎮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發起一場政爭,將這些反對的大臣,全部給掀翻,並踩上一腳。
這倒是挺解氣的。
只是這並不是一個政治家的做法,畢竟朱祁鎮在皇帝這個位置上,並不是僅僅顧着自己出氣的。
殺人,很簡單。
朱祁鎮一聲令下,殺多少人都沒有問題。但是殺人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將矛盾激化。
而韓雍這個辦法就很好。
幾個縣令而已。朱祁鎮這一點權力還是有的。
只是如此一來,真正衝突,就放在幾個縣推行一條鞭法之後了。
這些事情,夠朱祁鎮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將這些反對的人,想辦法一個個搞掉,或者將他們拉攏過來。
畢竟,朱祁鎮相信。一條鞭法總是比之前的稅法要好多了。不管是對官還是對民。但凡有一點爲民之心的人,就能看出其中區別。
朱祁鎮既然說好了。
大臣們誰敢說不好。
自然是一起說道:“聖明無過陛下。”
朱祁鎮說道:“這些奏疏之中,其實有一些說的也對,百姓種的是糧食,要徵收的銀子,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如江南等地,民間富庶,倒是也能將糧食賣些銀子,但是在西北之地,百姓又從什麼地方搞銀子,這個問題,朝廷也是要解決的。”
朱祁鎮說道:“劉卿,你久在戶部。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劉定之說道:“陛下,此事臣下去之後,也細細思考過了,以臣之見莫過恢復國初預備倉。”
朱祁鎮說道:“說來聽聽。”
劉定之說道:“預備倉,就是民倉義倉之屬,在國初每縣都有數座預備倉,儲備少則數千石,多則數萬石。以備不時之需。而今各地倉庫,形同虛設。”
朱祁鎮心中輕輕一嘆,暗道:“太宗皇帝花錢太厲害了。”
這個預備倉,劉定之不說,朱祁鎮想不起來,但是劉定之一說,朱祁鎮就想起來了。
可不是嗎?
朱祁鎮還記得太宗皇帝批閱的奏疏裡面,有地方上奏,那就是當地的倉庫不足以裝糧食了。
問太宗皇帝怎麼辦?
太宗皇帝令他們將糧食運到九邊。
也就是說,太宗皇帝將洪武一朝的底子給打空了。以至於仁宗宣宗十年恢復,都沒有恢復舊觀。
甚至即便而今,朱祁鎮也很難說,他所能調用的國力,與洪武一朝的國力相比,誰上誰下。
或許,洪武一朝徵收的賦稅並不多,但是洪武一朝養兵的錢糧也不多啊。
哪裡是朱祁鎮將一朝收入近一半,都投入軍隊之中。
朱祁鎮說道:“劉卿的意思是常平倉?”
劉定之說道:“正是,朝廷應該在大多數府縣設立常平倉,價格低則收入糧食,價格高在賣出糧食,以平抑糧價。”
朱祁鎮心中暗道:“不錯。”
在糧食上面,中國古人玩過太多的花樣了。
畢竟很多時候穩定糧價,就是穩定民心。百姓必須將糧食賣出之後,纔有銀子。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糧價的穩定,不能麥收的時候一個價,農閒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價。
因爲很多百姓都沒有積蓄,他們根本不可能等上一兩月再賣出糧食,必須一收穫就要賣出,換成銀子,去交稅。或者說還高利貸。
朱祁鎮說道:“京倉侍郎是誰?”
劉定之說道:“楊鼎。”
朱祁鎮說道:“是楊榜眼。”聽到了是楊鼎,朱祁鎮就放心多了。
楊鼎乃是正統四年榜眼。說起來資歷也不淺了。
當然了,讓朱祁鎮放心的並不是楊鼎是榜眼,而是楊鼎家境貧寒,但是品行高傑,但是也是陝西坳老頭。
脾氣很倔。對人對事不留情面,這也就爲什麼,楊鼎科名不低,資歷不淺,但依舊沒有混到六部高官。
僅僅是一個侍郎。
當然了,這個侍郎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侍郎雖然掛名戶部,但實際上負責北京,通州,天津的糧食倉儲。大明儲備的兩千萬石糧食,都歸他管。
在這上面,也算是人盡其用。
劉定之說道:“正是宗器。”
朱祁鎮說道:“擬詔,令楊鼎管理天下糧倉,讓他將京倉交給副手,準備好立即出京,視察天下各種糧倉,回來之後,給朕一分章程,朕不管之前是怎麼回事?但是之後,大明倉儲一定要賬目一致,而且要發揮出自己的作用。”
“這一點,你親自去叮囑。”
劉定之立即說道:“臣明白。”
其實這也是朱祁鎮一個變通辦法。
朱祁鎮發現了,如果朱祁鎮想在六部之外,再加一部,很是困難。但是如果朱祁鎮增加一個侍郎管一攤子事情。卻很容易。
其實這已經有先例了,比如京倉侍郎,他的任務雖然與戶部有關係,但是很多時候有自己的衙門。
今後可以將京倉侍郎看成糧食局,是一個單獨的衙門了,唯一不同的是主官不過是掛了一個副部級而已。
比如而今管理大明大學中學教育的人,也是禮部一個侍郎而已。
估計將來事情越來越多,每一個尚書下面都有好幾個單獨建衙的侍郎。中央體制就不變而變了。
朱祁鎮說道:“還有火耗一事,劉卿以爲該怎麼辦?”
並不是朱祁鎮逮着劉定之不放,而是劉定之的專長就是在財政之上,可以說是得了周忱的真傳了。
這種關於錢糧之上的事情,除卻劉定之很難有人給出一個具體辦法。
劉定之說道:“陛下,周文莊公在位的時候,已經鑄造銀幣,而今十幾年之間,鑄造了四千餘萬枚。一半在官一半在民。”
“以臣之見,當從今日大力鑄錢,並規定市面之上,不許通行銀兩,只能通行銀幣。用銀幣納稅,也就不用繳納火耗了。”
朱祁鎮點點頭,火耗這一件事情,並沒有人提,但是朱祁鎮卻知道火耗在明末清朝是一大弊政。他先提出來了。而且這個解決辦法,他也是知道。他不過是引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