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馳道利弊

第五十七章 馳道利弊

朱祁鎮與于謙臨行時候,一番密談。

從來沒有人知道。

因爲朝廷之中的人,都被內閣變動牽動心腸。內閣之中,同時去位的還有王文,羅通。

羅通的去位,乃是朱祁鎮拉攏軍隊的一種舉措。

兵部尚書換成了資歷淺薄的程信,雖然他有一個好兒子,在這一次展露頭角的程敏政,但是就程信本身的資歷來說,他在兵部尚書位置之上,發揮不出什麼作用。

同樣的官位,在不同的人手中就有不同的作爲。

讓王驥在兵部尚書位置之上,他能壓着五軍都督府變成閒職,而程信能守住兵部而今的權柄就不錯了。

甚至王越反而在很多事情上侵佔兵部職權。

在這一場變法之中,朱祁鎮最重視的就是兵權了。

雖然他不想事情發展到他必須動兵才能將事情推行下去。但是軍方的絕對支持,卻也是朱祁鎮絲毫不能退讓的,所以朱祁鎮對軍隊要優容一些。

如此一來,內閣之中,能保持位置的,只有劉定之,郭登,王永和三個人。

劉定之就不用說了,郭登也不用說了,而王永和好像是一個隱身人一般,絲毫在內閣之中並沒有什麼作用。

因爲王永和是工部尚書出身。朱祁鎮這麼多年大小工程不斷,不管是漠南漠北的馳道,還有各地的水利,甚至營造水師船隻,修建城池,等等。這些事情都是王永和協調負責的。

說起來,都是一些髒活累活

都是一些沒有問題大概是應該的,出了問題要挨板子的事情。

王永和負責這些事情,都沒有出什麼大問題,可見王永和的能力,可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而且做工程的都知道。

這事情一定要與給錢的人搞好關係,否則,有辦法折騰你。

所以王永和剛剛開始或許是爲了工作,與負責財政的劉定之走得很近,後來就慢慢的成爲了劉定之的跟班,算是劉定之一黨的。

如此一來,內閣七人之中,只有三個人,要補充四個名額。

這是幾次增補內閣成員之中,名額最多的一次,與曹鼐內閣一次被罷的時候,相差彷彿。

只是這一次內閣,有一點點難產。

這是朱祁鎮故意。

無他,而今到了正統三十一年冬季了。

一般到了冬季,內閣就有一絲清閒功夫。雖然六部會賬,內閣也要參與其中,但是真正忙的是六部尚書,特別是戶部尚書。

內閣大學士們倒是可以清閒一點。

朱祁鎮選擇這個時候,也是故意的。

這四個名額久久不決,朱祁鎮其實在看下面的風向,或者說朱祁鎮要下官員看清楚風向。讓他們知道什麼樣的人得到提拔,從來將推行變法,向皇帝靠攏就能得到提拔的概念植進大明官員的腦海之中。

畢竟,朱祁鎮有多少想法,真正做事的人,還是天下百官。這一次內閣補選,就成爲一次顯示朱祁鎮意志的吹風會。

其中內容,無非朱祁鎮授意一些,將一些聲望很高的官員,推舉上來,然後朱祁鎮拖延,然後否決。進退之間。然後選拔這一次,辟雍之會之中立下功勞的大臣,如陳文,徐有貞,王恕,丘濬,商輅等等。

當然了,陳文,徐有貞已經近乎板上釘釘了。

但是丘濬,王恕,商輅幾個人資歷來稍稍淺薄了一些。

這種風暴在京師醞釀的時候。

于謙已經離開了京師,于冕留在京師侍奉太子。跟着于謙離京的只有于謙的義子於康。

他們先乘坐馳道的馬車,不過半日就從北京到了通州。

按理說,從到了通州之後,就能改乘船隻,通過運河南下,但是于謙依舊乘坐馳道的馬車。無他,于謙雖然聽說過馳道之能,但是真正乘坐卻沒有多少次。

他雖然已經決定致仕,但是內心之中,還是關心國事的,特別是他從西北迴來之後,建議朝廷先修從西安到輪臺的馳道。

他也擔心,此事有害於百姓。

於是乎,他在一次驛站下車之後,找了驛站之中一個民夫給了幾個大錢,問了一些話

這民夫見於謙身邊不過三四個老弱婦孺,只有義子於康兩三個年輕伴當。

只當是一戶普普通通的官宦人家,自然沒有隱瞞的意思。

于謙問道:“這馳道來了,可有好處?”

這民夫自稱三十多歲,但是滿臉皺紋,頭髮雖然沒有發白,但也枯黃的如同乾草,說道:“是有好處,之前繳納賦稅,都要運輸到了邊關的倉庫,要運好幾百裡,而今只需運到驛站就行了,就在那裡?”

這民夫一指,于謙順着看過去,卻看見一排排的庫房。于謙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官,不用進去看,直看外型就知道這些房子就是糧倉,當然了,至於裡面有多少糧草就不知道了。單單看庫房的規模,大概能容納一兩萬石糧食。

北方一個縣的夏秋兩稅大抵就這麼多,當然大縣小縣有所不同,與江南重賦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其實這個現象,于謙也有發現,要知道馳道並非火車,馳道與馳道之間相隔幾十裡就會換馬,所以馳道站點,要比火車站點更加密集。

而每一個站點都有倉庫。

于謙心中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了。

不過,民夫所言驗證了于謙的猜測。

民夫說道:“繳納的賦稅,而今都運到這裡就行了,不過是前後腳的功夫,可省了大力氣了。”

南方重於糧,直接表現爲江南重賦,而北方重於役,就是指北方各縣運輸到邊關的糧食。

于謙是做過地方關的,也是他提出很多地方運輸到邊關的糧食,七石不能到一石。

單單看着這一點,似乎是一個大大的善政。

于謙說道:“可有什麼壞處?”

民夫嘆息一聲,說道:“如果說壞處,就是這裡了。”民夫一指面前。

雖然馳道號稱能日行一兩百里,但是一般不趕時間,很少會這麼做,不說換馬休息的時間,單單在馳道上奔馳的馬車,滋味都不是那麼舒服的。

想想沒有什麼減震的馬車奔馳起來,那種搖晃的滋味,想想明白了。

一般來說,奔馳一站,就會休息一會,然後再奔馳一站,這樣一站站接力前進。如此一來,就給各個驛站來說,是一個發展的機會。

但是,對百姓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無他,驛站的經費乃是朝廷與地方共同負擔的。

甚至說,驛站的經費大部分都是地方籌借的。

但是驛站的經費是一個無底洞。

大明剛剛開始的時候,對驛站的使用,還是有嚴格規定的,只有在兵部領了牌照才能使用。但是隨着法度鬆弛,很多人都無限制使用驛站。

這樣就出現了大量的虧空。

要知道驛站是不用給錢的。

朝廷給的經費是有限的,但是虧空是無限的,就會攤派給地方。而地方也沒有那麼多經費,更多讓百姓來承擔這樣的經費,或者讓百姓來服役。

百姓的各種重役之中,驛站就是其中之一。

而今馳道通行,朝廷下撥的錢糧多一點了,但是同樣的問題仍然存在着。甚至比以前更嚴重了。

但是即便如此,這個民夫還是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比以前要好多了。”

是啊,比起之前跋山涉水肩抗人推,將糧食運輸到數百里外去繳納賦稅,而今在家門口出些力氣,已經好上太多太多了。

于謙雖然沒有當初說些什麼,但是將這一件事情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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