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科學之種
懷恩對孔希路點到爲止,並沒有多說。
他在皇帝面前是有司職的,他可不願意離開皇帝太久,否則被其他太監搶了位置,可就不好了。
這些年,在朱祁鎮的強力壓制之下,大明宮中的太監,有一小部分進入少府體系,爲皇帝辦差之外,其餘的太監們都要終老宮中。
有永樂時期的太監做爲榜樣,他們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看上宮中風平浪靜,但是私下之間太監們的爭鬥,從來沒有停止過。
而是更加陰毒了。
朱祁鎮見懷恩回來之後,問道:“這位衍聖公怎麼樣?”
懷恩將他與衍聖公的所有話語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隨即說道:“以奴婢看,這個衍聖公是一個明白人,不會做什麼不明白的事情的。”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但願如此。”
前任衍聖公孔弘緒所做所爲,可是給朱祁鎮上了一課,他與朝廷之中,這麼多人精鬥了這麼長的時間,一時間根本沒有想到,孔弘緒爲人出頭,參與這麼大的事情之中,僅僅爲幾萬兩銀子。
幾萬兩銀子雖然不少,但是對於孔家來說,並不能說多,就不說孔家控制的數十萬畝土地,單單說曲阜內外所有商業行爲,都有孔家插手。
幾萬兩與孔家的家業相比,根本不可以道計。
這種蠢貨是怎麼在朝廷之上佔據一席之地的,這就是朱祁鎮當時的想法。
雖然孔家給了朱祁鎮破局的方向,但是他並不喜歡這樣,他寧可與同樣是明白人互相交手,也不願意,花費心思想了很多原因,揣測了多次想法之後,發現雙方的思路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之上。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位衍聖公給了朱祁鎮一個極大的驚喜。
衍聖公出了皇宮陷入沉思之中。
懷恩的一番話,還在衍聖公的耳朵之中迴盪。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符合皇帝的心思。這個難題卻讓他有些不從何下手。出宮之際,卻聽見幾個官員一邊往外走,一邊高談闊論,顯然是宮中的常客。
畢竟不是宮中的常客,第一次進宮都有一種拘謹的感覺,決計不會如此之放鬆。
他默默等在後面,只是聽了幾耳朵,卻是貝琳與幾個年輕人一起。卻是說得昨天的月食事件。
一時間興高采烈。
這位新任衍聖公在後面不遠處,他本無心正傾聽,但是一不留心聽到了“陛下”兩字,立即豎起了耳朵。
知道前面的老者乃至貝琳,剛剛被陛下召見之後,又去見了太子。
而其他幾個年輕子弟都是貝琳的學生,有的是甚至是貝家子弟,還有一些是學習天文的,也有一些學習數學。
這些專門來學習數學的其中,就要陸家,蒯家等大匠的子弟。
因爲朱祁鎮對他們要求越深越高,而且提倡他們學習數學。
其實,這些能成爲一行魁首的大匠本身的四書五經的或許知道的不多,但並不意味着他們的學問差。
其實即便是在古代,在某一件事情,即便是一件小事,做到極致的人,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特別是修建協調一個大工程,如果這個大匠本身不讀書,不識字,簡直是不可以想象的。
只是這個時代的技術,對於數學需要還不是太多,最基本的勾股定理什麼的,早就會了。但是爲了研究朱祁鎮寄以厚望的蒸汽機,自然是要拜在當時第一流的數學家名下學習。
而當世第一流的數學家在什麼地方?
自然是在欽天監。
就這樣他們都拜在貝琳的門下。真正大匠技術之前並不是世代相傳的,如蒯祥之前,就是讓子弟讀書,考科舉,走所謂的正途。
而今卻被朱祁鎮多番恩寵。特別是每一個待詔官,每年各種賞賜加起來就有數千兩,不要爲數千兩不多。
不足百餘待詔,加起來,就是很大一筆錢了。
畢竟朱祁鎮一直想將宮廷花費壓制在二百萬兩以下,而他們整個待詔羣體花費都每年幾十萬兩,甚至有些待詔,身上還有差事。又是一分俸祿。
這才讓很多大匠心中生起了,子承父業之念。
衍聖公孔希路在後面默默聽着,等出了宮門之後,他才上前打招呼,說道:“諸位,在下新任衍聖公南孔孔希路,可否榮幸請諸位一頓水酒。”
說實話,即便孔家出了這樣的醜事,但是孔家的牌子還是夠硬的,一聽是衍聖公,包括貝琳在內,都變的拘謹起來,貝琳說道:“衍聖公有請,我等又豈能推辭?”
而今這些人的聖眷,乃至手中實權,都在這位剛剛上任的衍聖公之上。只是這些工匠之流的政治地位素來低下,即便貝琳的身份在儒家社會體系之中,也高不到哪裡去。所以又怎麼敢拒絕衍聖公的邀請了。
於是乎這位衍聖公幾乎將自己所有的錢財拿了出來,畢竟他還沒有到禮部走程序,也沒有接管孔家,以南孔的家底,其實也沒有多少兩銀子。
一行人在皇宮外面的酒樓之中,擺了一座酒席,足足將孔希路帶的銀子花了將近一半。但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孔希路這個老夫子的目的達到了。
一番暢飲之後,孔希路的兒子孔議來接他了。
昏昏沉沉的孔希路回到驛站之後,用冷水衝臉,只覺得臉上通紅髮燙。隨即帶了幾分清醒。
孔議說道:“父親,你去與誰吃酒了?”
孔希路說道:“與欽天監監正,還有幾個待詔官。總共花了一百兩。”
孔議聽了大吃一驚,說道:“百兩,這是吃了金子嗎?”
不要以爲百兩白銀很少,對於國家來說很少,但是對普通百姓來說,每年能收入百兩上下,都能比一個縣太爺收入差不多了。
定然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孔希路說道:“這不重要了,我從他們口中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對少府各項研究特別是捨得花錢,每年開支在一百萬兩上,特別是什麼蒸汽機,研究了好些年了,如果都將開支折損進去,也有數百萬兩了。”
其實,他聽錯了,這數百萬兩並不是單單消費在蒸汽機研究之上的,而是圍繞在蒸汽機研究的一切一切的。
朱祁鎮對科研,並沒有什麼研究。
他所能指導的不過是,猜想,實驗,然後實行。特別要加入數學工具。但是具體該怎麼做,就不是朱祁鎮所知道了。
他上輩子,也沒有進過實驗室。
但是他而今有一個專項氪金技能,那就是砸錢。
爲了蒸汽機這一件事情,換了數個大匠負責了,甚至爲了蒸汽機所用的鐵,建立好幾座實驗的高爐。
一次次改進鋼鐵質量。
這種改進,反應在軍隊的兵器,盔甲,與火炮上面。從正統十四年以來,大明的武器越來越好。
甚至而今全面裝備的武器,已經是是落後的了。
只是全面換裝太費錢了,即便是朱祁鎮有錢也不能這樣燒,再加上週圍也沒有什麼敵人,只是小規模裝備一個營而已。五千人,並不多裝備了。
再加上並沒有合格的密封的材料,而今蒸汽機的原型機已經有了,但是想要能夠達到朱祁鎮想要的,在鐵軌上前行,卻力有不逮。
所以還在一遍遍實驗之中。
孔希路知道的並不是太多,他也不瞭解什麼蒸汽機。但是他這麼多年米也不是白吃的,他看得出來,這是當今陛下非常重視的事情。
而且他還聽到另外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