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二十萬騎
其實這本應該是第一個議題。
出兵總數,就是將領手中有多少張牌。只有確定了有多少張牌之後,才能確定該用什麼打法。
只是石亨主動請纓。
打亂秩序。
這一場會議之上李賢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自從朱祁鎮上次力斥劉球之後,君臣之間就有了不小的隔閡了。
對於西征這一件事情,李賢內心之中態度一直是沒有什麼變化的。只是他更清楚木已成舟,他即便是再抗辯也不能有什麼改變。
他第一時間感到了朱祁鎮的變化。
但是這個變化,到底是怎樣的變化,李賢一直在觀察之中,只有將朱祁鎮的心思摸清楚之後,才能對症下藥。
但是此刻他卻不得不站出來了。
他必須對身上的責任負責,他出列朗聲說道:“雖然安南有升龍大捷,或有餘寇不勞聖心,然範廣以區區萬餘之衆徵藏地,勝負之數,臣不敢妄求之。故而兩位將軍之意,也是老臣之意,西北有於公坐鎮,西北兵馬不可輕動,可動者,京營,宣大,遼東,海西,漠南漠北之精騎,臣已經與劉定之商議過了。”
“朝廷的糧草用度,最多能供應十五萬騎兵,不可能再多了。”
“陛下如果不信,臣請陛下令擇名臣,擔當此任。以釋陛下之疑。”
朱祁鎮只能說道:“先生此話怎講,朕如何會不信先生。”
其實,朱祁鎮也知道李賢沒有說實話。因爲他給戶部留下了一筆壓倉的銀子與糧草,如果將這一筆錢拿出來,不要說二十萬,就是二十五萬,就是三十萬騎兵,也未必不能供應的起。
李賢生生的打了一個半折。
而李賢這個態度,讓朱祁鎮也有一些無可奈何的。
君臣之間從來是彼此進退,朱祁鎮之前進了一步,敲定西征之事,並將劉球給拿下來了。可以說大大給了李賢一下。
如果尋常臣子,估計只會更加服軟,以求祿位之終。只是李賢卻不是,他雖然一面顧全大局,不讓西征之事出什麼紕漏,更加禍國殃民,另外他也對自己沒有勸阻皇帝做出這樣的事情,而感到慚愧。
畢竟,甚至羣臣之首,李賢深感自己不能匡扶陛下,就是失職。
可以一退,不可再退。
十五騎兵的用度,已經是李賢能給出最大的支持了,不是他不願意配合,實在是大明這樣的帝國,看上去四海昇平,今年年景也不算錯,一時間有海晏河清之感。
但是李賢太明白其中危險之處。
別的不說,萬一黃河不高興翻一下身,就不知道要用多少用度砸進去。
作爲整個帝國的掌舵人,李賢決計不可能空國而出,不留任何儲備的,如果朱祁鎮硬要增加,李賢還真敢掛官而去。
朱祁鎮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雖然他贊同李賢的觀念,但是對李賢留下的數目,覺得有一點多。但是也是細節上的一些出入而已。與大局並沒有是關隘。
朱祁鎮不願意爲了錢再觸李賢的黴頭,畢竟而今朱祁鎮還沒有考慮好用誰換掉李賢。即便想清楚了,而今也不是李賢下臺的時候,李賢下臺最少要在西征之後。
而今朱祁鎮避免於李賢衝突,這種四方有事的情況下,中樞還是要有一員得力的大臣。
朱祁鎮說道:“除卻這十五萬騎之外,朕已經問過蒙古各部,蒙古各部都願意報效朝廷,各部皆出勇士,共有十萬騎,自帶馬匹從徵,放心,蒙古人的賞賜,朕皆出內庫出,想來不會耽擱朝廷所用。”
朱祁鎮心中微微有一些鬱悶。
無他,朱祁鎮內庫之中雖然隨着遵化鐵廠,已經兩江織坊,還有東北與日本的金銀礦藏,一直處於淨流入之中。
但是賞賜蒙古十萬騎的金銀,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估計朱祁鎮的小金庫就要小了一大半了。
不過,朱祁鎮的鬱悶僅僅是一會兒的事情。
畢竟,朱祁鎮也不是一個貪財的人。
他一直積攢內庫錢財,一是備不時之需,二是爲了在朝廷上的話語權。
畢竟有時候皇帝沒有錢,在朝廷之上說話都硬不起腰桿子。
而今固然大出一筆血,但是也算是示恩於蒙古各部了。不是沒有收穫的,而且雖然這幾年蒙古人休養生息,人丁繁衍,但是十萬大軍,也是蒙古人相當大一部分壯年勞動力。
抽調了這麼多人之後,蒙古人只能更加依附於大明的保護之下了。
石亨反而皺眉了說道:“陛下蒙古人不堪爲用,臣以爲莫不將蒙古人留下來,將賞賜蒙古人的金銀用於軍中,再抽調五萬兵馬,即便騎兵不夠,步卒也是可以的,凡是朝廷而今馬多。”
石亨不會想太多。他是赤裸裸的鄙視蒙古各部的戰鬥力。
這也是很多大明將領的固有印象。
畢竟入正統之後,真正的大戰惡戰,都是瓦刺與大明之間打出來的。
至於蒙古各部不過是在一邊噹噹炮灰,敲敲邊鼓而已。
更不要說,明軍騎兵的戰鬥力在與瓦刺的交鋒之中,一點點的磨礪出鋒芒出來。再加上武器裝備的進步,比當初強了不知道多少。對之前的手下敗將,就更看不起了。
只是,這裡有朱祁鎮複雜的政治目的,哪裡有石亨不用就不用了。
朱祁鎮說道:“我意已決,勿需在意,只需規劃進軍路線吧。”
楊洪與石亨立即行禮說道:“是。”
兩人商議過後,最後決定兩路進發,石亨帶精騎十萬其中,有三萬蒙古附從騎兵。從漠北直入天山以北。
而南路正是一路從草原上過去,從亦集乃直入哈密。這一路卻是方瑾爲主將,楊信石彪爲副將,已經各部精兵強將都在。
八萬明騎,七萬蒙古騎兵,一共十五萬騎,似乎是全軍主力。
其實這裡面還有一個利益交換。
那就是楊洪等郭登回來之後,就退出內閣,執掌樞密院,而將軍中第一人的位置,讓給郭登。
雖然朱祁鎮編練的樞密院,與兵部分掌天下軍政大權。但是楊洪分明是想半退下來了。
畢竟石亨,楊洪可是太識時務了。
朱祁鎮對此,也是無可無不可的。
有一點朱祁鎮不得不承認,這些老將本事是有的,但是資格也老,比如楊洪在永樂末就鎮守獨石口了。
對皇帝雖然畢恭畢敬,但是朱祁鎮對他們的掌控力,還是有些不足。
而這些老將退下來之後,出頭的將領都是三四十歲當打之年不說,大部隊都是從武學出來的,算得是天子門生。朱祁鎮對他們的影響力,是全方位的。
掌控力更加強大。
不得不承認,自從朱祁鎮登基之後,軍方已經從英國公時代,過度到滕國公時代,而今正統勳貴時代,接下來就是武學的時代了。
時光就是如此匆匆且無情,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又是一場過度的開始。
這一場會議敲定之後,各部都開始向正式準備起來了。
石亨也帶着部分騎兵匆匆回到了龍城,帶着他的龍城舊部,準備西征之事,另外,就是朱祁鎮有意無意之間,朱祁鎮安排給石亨的副將,是朱儀。
怎麼說,朱儀這個人在軍事上死板之極,當一個守城將領還算合格,但是在政治上卻是可靠的。有他在石亨身邊,石亨就是恨的牙癢癢,也必須有所收斂。
畢竟朱儀身份背景,還有他本身的期望,都是註定不會背叛大明的,也萬萬不可能容忍石亨背叛的。
人各有所長,只看如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