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善後
所以,朱祁鎮想將這一次攻打大藤峽之中表現出錯的民壯,補充進衛所軍中,爲衛所軍中補充新鮮血液,也將兵權從文官手中剝奪出來。
朱祁鎮自然知道事急從權,府縣一級別的地方官,很少能夠直接指揮軍隊的,甚至危難時期也未必能等到軍隊的到來。
所以,府縣一級徵召民壯作爲手中的力量。
朱祁鎮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戰事結束之後,這種非正規的軍隊,自然要加以清理了。
站在中央政府之中,這種軍隊根本不是朝廷的經制之軍,在財政上,也是地方募捐,或者地方賦稅截留。
畢竟在大明制度之中,地方也是有相當的財政自主權的。
如此,也可以說,這些軍隊不是中央的軍隊,而是地方的軍隊
不管從什麼方向去看,朱祁鎮都沒有要留他們的意思。
但是如何清除,卻要細細揣摩了。
首先,要承認這是非常時期非常之舉,不可能禁絕,否則將來出亂事,地方政府一點自衛的權力都沒有
豈不是要出現,數百人就能縱橫天下的局面。
這個制度要保留下來,今天的事情就不是第一次,也決計不是最後一次,朱祁鎮不能僅僅今天怎麼處理這些民壯,而是要想出今後出現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
其次,要清除掉,也不能輕輕鬆鬆的解散就行了。
即便這些民壯不是大明經制之軍,但是也爲朝廷流血犧牲了,朝廷不能不加以獎勵,否則下一次誰願意出頭。甚至不客氣的說,這些人都上過陣見過血的人,不好好安頓,說不定將來扯旗造反的人就是他們了。
朱祁鎮將這些編入衛所軍中,固然是因爲而今衛所缺額太大,另外就是想形成一套體制,今後再有這樣的民壯,都從其中抽調出精銳人馬編入軍中。
也算是對軍隊的一種補充。
否則出現了軍隊打不過民壯,對朝廷來說,就不僅僅是一件丟人的尷尬事了。
只是朱祁鎮如此說了,羅通面露難色,說道:“陛下,這恐怕難了,如果陛下徵召他們入伍,自然是可行的,但是要他們自願入伍,卻未必可行了。”
“陛下多年以來,大明百姓視從軍爲畏途,甚至有好男不當兵,好女不打鐵之語,當地青壯未必願意入衛所軍中,更擔心一日從軍,今後世世代代都爲勾軍。”
朱祁鎮說道:“這正是朕所憂慮的。”
改變人的思想,從來是最難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朱祁鎮僅僅是改變了河北百姓的思想,整個天下也唯有河北百姓,將當兵看做一種前途。
這也是河北籍的士卒,跟隨大軍取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得到了不知道多少賞賜,甚至又不少人能當了軍官,縣令都不敢輕視。
所以,他們將從軍當做改換門庭的一種途徑。
但是即便是河北百姓,他們所說的當兵,也是通過招募加入京軍之中,而不是進入衛所軍隊的體系。
朱祁鎮也明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但是朝廷的財政是不可能承受這樣的重賞的。衛所軍必須要以之前的辦法,也就是沒有軍餉,屯耕所得爲軍費。
如果用這種辦法吸引百姓參軍的慾望,卻是一個讓朱祁鎮沒有辦法的事情。
朱祁鎮說道:“爾等一個是國家大將,一個掌控戎機,難不成什麼事情都要朕來解決嗎?”
“不管怎麼辦,必須想辦法讓人百姓自願入伍。”
朱祁鎮的特別強調自願這兩個字。
“陛下,”羅通說道:“臣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百姓願意入伍,但是臣知道百姓恐懼什麼,其一世代勾軍,其二就是遠戍。”
朱祁鎮聽了,說道:“朕不是已經廢除勾軍了?”
羅通說道:“百姓卻不知道,臣以爲要百姓答應,首先要不改民籍爲軍籍。”
朱祁鎮說道:“朕答應了。”
“至於遠戍?”朱祁鎮有些猶豫。
畢竟當兵打仗,是天經地義的,難不成,你當了兵之後,朝廷要你出征別的地方,你還要拒絕。
如此一來,朝廷如何調動兵馬。
但是放在百姓這一邊,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多百姓一輩子都沒有出過自己的縣。一旦遠戍,幾乎是親人生離死別。從此天涯一方,永不相見。
甚至連屍體也不能葬入家鄉的土地之中,在百姓看來,自然是悽慘之極。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讓他們就近從軍。”這樣一來或許有很多隱患,但是朱祁鎮也能安穩自己,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
羅通說道:“陛下英明。”
朱祁鎮說道:“朕答應你兩個條件,這事情你要給朕辦好。”
羅通說道:“請陛下放心。”
朱祁鎮放心不放心也只能讓羅通來辦了。在這樣具體的細務上,楊洪是比不上羅通的。
朱祁鎮最後將廣西方面請聖裁的奏摺給他們兩個人看了,說道:“廣西撤兵之事,你們多費些心思。”
“朕有意在南京駐守一支京軍,並裁撤掉南京京軍各衛,這一件事情,你們也要費心,從這一次南下的軍隊之中,挑選出來一些適應南方氣候的將領,先預備着。”
其實從太宗皇帝北遷之後,南京京營精銳都被到了北邊了。南京京營作爲一個空架子,還站着編制,也是朱祁鎮要整頓的重點。
只是南京必須要有重兵鎮壓。
畢竟大明的京師,在大明版圖之中位置有一些偏北了,縱然大明而今將漠北大部收入版圖之中,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在南京有一支敢戰能戰又被朱祁鎮信任的軍隊,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了。而今才推進如實質階段。
楊洪說道:“臣明白。”
朱祁鎮打發了他們兩個之後,對安南使臣也沒有想見的意思了。朱祁鎮將他扔到禮部接待。
讓禮部與他們談。
朱祁鎮雖然不想打安南了,但是安南的囂張氣焰還是要打一打的。
被安南吞併的兩個州,可以不要回來,但是安南多次將手深入到廣西土司之中,卻是朱祁鎮不願意的事情。
似乎安南使臣也沒有多違背朝廷的意思,這些條件都一一答應下來了。
等一切都談妥了,也就到了三月。
再過個把月,安南就要進入雨季之中了。
一切都談妥了,禮部的奏疏朱祁鎮已經批了,禮部王豫只能再跑一趟,卻安南冊封國王。
按照慣例,這使臣來一趟,朱祁鎮總要接見一二。
朱祁鎮也就將讓安南使臣安置次序,排隊。
畢竟朱祁鎮每天要接見的人數是相當有限的,除非朱祁鎮點名召見,否則等上十來天,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朱祁鎮也沒有將召見安南使臣當做一回事。
就好像是接見一些小臣一般,在乾清宮之中,一邊批閱奏摺一邊接見。
正統二十五年是會試年,三年一度的掄才大典,禮部的文書也就多了起來。朱祁鎮批閱的都是這樣的奏摺,簡直是一目十行。
阮升自然回答道:“謝陛下垂詢,國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