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瓦刺可伐

第七十二章 瓦刺可伐

朱祁鎮參與的會議,也慢慢分出了等級。

只有內閣成員,或者一兩相關人員參加的是內閣會議。內閣五軍都督府六部都察院或有或沒有九卿。

畢竟九卿之中有些根本就是虛職。

這就是御前會議。

再有就大明高官一般都在,那就是大朝會。

只是會議的重要性,與會議參與人員沒有關係,大朝會一般都是走形式。

但是內閣會議有時候特別重要,有時候就是每日的例行會議。

唯獨御前會議沒有什麼大事不會召開。一件事情要到了召開御前會議的時候,就說明這一件事情特別重大,但又不夠重大。

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會開會決定。

只是即便如此,參與這一場會議的人員也分外之多。

無他,大家都聽到了風聲,而孟瑛的奏摺也都基本傳閱了。

征伐瓦刺乃是這麼多年來一直秉性的國策,這樣大事很多人都想參與進去。

最後只能人越來越多,最後武英殿大殿幾乎容納不住了。有內閣五軍都督府六部都察院九卿,還有一些在京勳貴等,再加上翰林院很多人過來做會議記錄,大殿之中有百餘人之多。

人一多,他們之間關係就複雜起來,彼此之間竊竊私語,一時間宮殿之中有一片嗡嗡的聲音。

“陛下駕到。”隨着一聲公鴨嗓子長扯。

這聲音才壓住其他的聲音。

朱祁鎮坐定之後,一番行禮如儀,朱祁鎮說道:“滕國公,你來說說吧。”

“是。”孟瑛滿頭白髮微微咳嗽兩聲,說道:“瓦刺自從脫歡之後,窺視本朝,屢屢犯邊,乃有巳已之難。陛下下罪己詔,此誠本朝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事。爲臣子,寧不日日牢記於心,思滅此朝食,解國家之難,君父之憂?”

“而今數年以來,一戰於興凱湖,二戰於肇州。兩者皆捷。這正是陛下領導有方,我朝日興,而瓦刺日衰。”

“正是當大軍北上,逐敵於漠北,滅此朝食的時候。”

“滕國公。”王文說道:“軍國大事,關乎天下之命脈,不可不慎。你說瓦刺日衰,我朝日興,爲何不稍作等待?朝廷最近並不富裕。”

孟瑛說道:“王尚書所言差矣。我今日在這裡提這一件事情,又不是今年就要出塞,最早也都是明年的事情了,今年戶部開支我也知道的,雖然有些緊張,但是要比去年好多了。只是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難道王大人覺得,我們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也先就能自己死了,瓦刺就能自己敗了不成?”

“豈不可笑?”

王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滕國公。”劉球說道:“你說的姑且都對,但是大舉出塞非同小可,你如果保證必勝?”

孟瑛說道:“戰場之上兵危戰急,沒有人能保證必勝。”

劉球說道:“沒有人能保證必勝,那就再等一等。到了必勝的時候再打不遲,老夫老胳膊老腿,是經受不起再一次大敗了。”

雖然劉球所言,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誰能在上戰場之前,就能保證必勝?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劉球所言卻被很多文武大臣贊同。

這就是很文官不願意打仗的原因。

出征的話,如果大敗,他們也要承受後果,但是如果打贏了,他們又沒有什麼好處?反而讓勳貴們話語權更高。

這種事情,在政治上怎麼看怎麼賠本。

很多人都要秉承這個態度,除非必勝之戰,就不要打。

朱祁鎮聽了,心中反而偏向了孟瑛。

無他,他召開這一次御前會議,其實他自己拿不定注意,想聽聽一聽別人的意見。而今劉球的話,近乎於胡攪蠻纏的角度。

似乎劉球也知道自己所說有些過於無理,他向朱祁鎮一行禮,說道:“陛下,非是臣要刁難滕國公,只是正統十四年一戰,朝廷用了五六年來恢復元氣,最危急的時候,兵鋒距離北京不過二百多裡。”

“天下震動。”

“臣而今思之,依然汗流浹背,一旦敵鋒破了居庸關,列代先帝寢陵被騷擾,老臣就不知道如何見先帝於地下了。”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請陛下三思。”

劉球如此一說,自然有幾個官員一併出列說道:“請陛下三思。”

朱祁鎮對他們所想,未必不明白,但是更知道,這不是劉球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很多文官的想法。

什麼皇帝有罪己詔在太廟,他自己想放,那就放着吧,關我們有什麼事情?

就好像我們歷史課本上,將南宋主戰派都列入正面角色,但是實際上,南宋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想北伐。

與國家利益相比,自己的利益更加重要。

當然了,完全惡意揣摩劉球所想,也有一些偏差。劉球說的也對,大明不想在承受一次貓兒莊之戰了。

朱祁鎮心中不滿,但一點也不表露出來,所以他看向滕國公。

滕國公孟瑛咳嗽兩聲,說道:“劉大人所言差矣。貓兒莊一戰,固然是國朝奇恥大辱,但是此事因何而起,完全是永樂之後,朝廷對草原上的事情,不管不顧,才造成了瓦刺坐大,方有數十萬騎扣邊之事,以至於驚動京師。”

“前車之鑑,後事之師。”

“陛下痛定思痛,才屢屢出兵東北,與瓦刺相爭,步步緊逼,方有今日時勢,瓦刺之日衰,朝廷之日興,正是陛下苦心經營所致。”

“欲求邊關安定,豈是閉關自守就可以的,務必長驅於草原之上,大戰於漠北荒原,纔可後求安。”

“至於劉大人所言之必勝?自然是沒有的。”

“我將門世家,子弟出征,家中常安排同房,何也?無非是因爲戰場之上,立屍之地,出征之日,身許國家,不留私情,家中只希望求一血脈延子嗣而已。”

“但是,因爲出戰有失敗的可能,這仗就不打了,自古以來,何嘗有未戰就能勝的戰事,只是戰於草原,則九邊不被兵禍,戰於九邊,九邊百姓受此荼毒不說,一旦有失,殃及京師。”

“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且而今形勢,我強敵弱,而今還不肯出塞一戰,什麼時候出塞,難道閉關自守,重蹈覆轍?”

“臣以爲切切不可,請陛下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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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心中嘆息一聲,這就是他越來越不喜歡開大會了。越來越喜歡只將商議範圍限制於內閣之中的原因。

跑題了。

朱祁鎮想商議的是,而今,或者是卻今明兩年就出塞大舉進攻合適不合適。但是被他們歪樓成要不要出塞作戰,甚至隱含一股見好就收,結束於瓦刺戰事的意思。

簡直是偏了十萬八千里。

朱祁鎮自然不能容許下去了,說道:“好。滕國公所言正合朕意。除惡務盡,乃朕之意。”

滕國公孟瑛立即說道:“陛下英明。”

孟瑛是時時刻刻不能忘記拍馬屁,他這麼一說,其他大臣自然不好不跟上,於是他們也說道:“陛下英明。”

“陛下,滕國公自然是對的,瓦刺一日不滅,本朝一日不安。”劉定之說道:“只是,朝廷用度有限,如果滕國公想大舉出塞,卻要細細思量,今明兩年間,恐怕不行。”

就劉定之來說,他想在這個場合於朱祁鎮唱反調,但是不說又不行。

萬一滕國公一口氣幾十萬大軍北上,他倒是舒服了,劉定之就要哭死了。難不倒真要讓朝廷砸鍋賣鐵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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