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劉定之入閣
自從正統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之後,北京的雪就沒有停過,不僅僅是北京的,以錦衣衛的情報最少宣大,遼東,河北一帶都處於降雪之中。
不過這並不知道大驚小怪。
北方天氣本就如此,只是進入臘月之後,南直隸一直到浙江大雪,海河凍徹。這才讓朱祁鎮心中一驚,只是老天爺還沒有放過他。
如今旱災洪災蝗災,朱祁鎮都習慣了,大冬天也不消停,來了一場雪災。
朱祁鎮對於而今這局面,立即下令給南京留守王直,要他小心救災,無比不讓一個百姓凍死,江南錢糧可以先行截留。
但是朱祁鎮也知道,這樣的情況,這個想法估計是一場奢望了。凍死人是一定的,但是凍死多少,一要看老天爺的心思,二要看王直的準備了。
只是如此一來,內閣大學士的事情,自然不能再拖了。
朱祁鎮將這個任命留給了陳循,讓陳循推薦。
畢竟在朝鮮之事上,陳循已經表明了向皇帝靠攏的決心,想來將來朱祁鎮準備大戰的時候,陳循是決計不會掣肘的。
他也要給陳循一個面子。
畢竟朱祁鎮要的是一個大臣,而不是一個奴才。
一個奴才可以什麼都沒有,只能皇帝的命令就行,但是作爲獨擋一面的大臣,內閣首輔,即便是弱勢的,他背後也要有自己一套班子。
如果朱祁鎮將於謙任命爲內閣首輔的話,朱祁鎮一點安插好幾個人放在內閣,作爲制衡。
但是對於陳循這樣的弱勢首輔,朱祁鎮反而要培養一些威望,否則,將來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事事都要依靠朱祁鎮的權威,朱祁鎮要這個內閣首輔何用?
陳循倒也識趣,他推薦了兩個人,一個是劉定之。
劉定之從西北軍前起家,然後轉輾馬政,鹽政,少府,雖然沒有在戶部工作過,但是在方面是一把好手。
更更重要的是,誰都知道劉定之是陛下的人。
而且劉定之的資歷也夠。
劉定之乃是正統元年狀元,從政也有近二十年了,更不要說,少府機構在劉定之的手中,已經成爲一個龐然大物,將兵部工部很多工坊都吞併了,也將二十四監衙門之中很多司職都侵吞了。不管是在正統十四年的戰事之中,還是在正統十四年後的整軍之中,少府都發揮出龐大的作用。
劉定之也從一開始的少府丞,被升爲少府令,正三品,與六部侍郎同一個級別,到達了能夠入閣的最低界限。
少府也成爲一個僅次於六部的大部。
而且陳循上臺他首先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周忱的殘餘勢力。而今何文淵作爲戶部尚書,他就是得益於周忱在鹽政上的改革,才一步步當上了戶部尚書的高位。
所以周忱去後,他就是周忱身後派系的中堅。
陳循上臺後也要面臨這樣的困擾。
從正統十三年到現在,朝廷的核心施政核心,一直有一個,那就是錢錢錢。不管是打仗,還是治水,不管是開河,還是抗旱,都需要錢。
再加上週忱是戶部出身的首輔,這樣一來就導致了戶部權力的擴大。
陳循作爲首輔,處於平衡局勢的想法,也要壓一壓戶部那些人,畢竟陳循不是戶部出身的,他註定不可能將周忱的班底全盤接受。
但是而今朝廷局面,緊繃的財政,也說明了,內閣之中需要是一個理財之臣。所以陳循既是要拍朱祁鎮的馬屁,也同時是賞識劉定之的才幹。
朱祁鎮心中猶疑了一會兒,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朱祁鎮覺得劉定之在少府的位置上,他能很放心,但是想想人往高處走。劉定之而今已經四十了,朱祁鎮當初就有將劉定之放當首輔來培養的意思。
按照而今的規則,內閣之中順位繼承,除非出了大變故,否則很難讓外面的一躍成爲內閣首輔了。
劉定之此刻進內閣熬個十幾年,瞭解大明的方方面面,到時候,他自然是內閣首輔了。
朱祁鎮其實有意將內閣首輔的年齡控制在五十多歲六十多歲上下。
更老的,不堪爲用。而更年輕倒不是能說不能用,但是就要面對另外一個當過幾十年內閣首輔大臣,就好像楊士奇一般。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而今內閣首輔,與楊士奇剛剛擔任內閣首輔的時候,已經不是一回事情了。
兩宋時期,皇帝一般不會讓丞相久任。而今朱祁鎮也是如此。不算楊士奇,從楊溥,曹鼐,周忱,任期最久的居然是周忱。
每一個首輔上位之前,朱祁鎮就想過當如何罷免。
最好的辦法,就是乞骸骨。
如果君臣之間,有巨大的分歧,朱祁鎮希望大臣能以體面的方式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而五十六十歲,是正合適的時候。
是一個政治家的黃金年齡。
所以朱祁鎮想要培養內閣大臣,必須提前佔位,否則將來連爭奪首輔的資格都沒有。
朱祁鎮說道;‘好,劉定之算一個。還有一個,先生以爲誰比較好?”
陳循說道:“商輅如何?”
朱祁鎮搖搖頭說道:“不行,商狀元文章雖然好,但是沒有經過歷練,如何能擔待內閣大事。”
說實話陳循也是那種從進士,庶吉士,翰林院,一路升上來的內閣大學士。這個慣例關係很多人的利益,朱祁鎮自然有所妥協,不能將事情做絕了。
而且誠實的說,並非翰林院出身的就沒有能臣了。朱祁鎮也覺得自己不能那麼絕對,但是如果內閣之中都是這樣的人,卻是萬萬不行的。
更不要說商輅資歷太淺了。
雖然三元及第,似乎別尋常狀元好一點,但是問題是同樣是狀元,劉定之天南地北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纔有一張內閣的門票,商輅憑什麼能上來。
當然,朱祁鎮也理解陳循。
陳循內外大名不顯,外面雖然知道有這個閣老,但是有什麼政績,似乎在宣宗朝的時候,犯顏直諫過,但是除此之外,卻沒有多少了。
他比不得楊士奇楊溥那一是一定的,甚至比不上曹鼐,曹鼐上位的時候,有兩位老臣的人脈,也比不上週忱,周忱在擔任戶部尚書之前,就有天下疆臣之首的名聲,被民間稱爲青天,在戶部任上又做過那麼多的事情
不管是恨周忱的,還是看不上週忱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周忱是一個人物。
但是陳循連周忱都比不上。
他雖然不是一個三旨相公,並非他比三旨相公高明多少,而是朱祁鎮不喜歡將大權放在一個三旨相公手中而已。這個時候,他又怎麼敢引真正有能力,資歷強大臣進入內閣。
別的不說,他將曹鼐請過來,曹鼐分分秒秒能將大權給奪了。
王直,于謙也同樣不例外。
首輔次輔不過是名分而已,歷史也不少見次輔將首輔嗆的沒有脾氣。所以陳循要從年輕一輩挑選。
而商輅有三元及第的光環在,又在朱祁鎮身邊擔任過起居注,朱祁鎮很欣賞商輅的文筆,很多聖旨都是由商輅持筆的。
陳循想來,商輅定然深得聖眷,這才推薦,萬萬沒有想到馬屁拍在馬腿之上了。
畢竟而今的朱祁鎮的不是當初了,當初他手中沒有可用之人,這才細細安排劉定之,但是而今,朱祁鎮卻不在乎了。
不用他安排,而是讓天下大臣按的要求來,他欣賞商輅是一回事,但是讓他將商輅的前程放在心上,卻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