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孟瑛訓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孟瑛訓子

孟瑛淡淡的說道:“念在兩位將軍英靈未遠,有些事情我不與你計較,只是犯我軍法,卻不可輕饒,大戰之前,斬將不詳,權且寄頭顱於項上,來人,拉下去,重責十軍棍。”

“小懲大戒,如有再犯,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孟瑛說完就走了。

跟隨孟瑛的將領也都離開了,但是立即有兩個人孟瑛的親兵,手持長長的軍棍,來到吳瑾身側,低聲說道:“吳將軍,得罪了。”說着就要將吳瑾按倒。

吳瑾雙肩一震,抖開兩個人的手,說道:“用不着你們動手,我自己來了。”

吳瑾將身上的甲冑解開,卻見吳瑾盔甲離開穿着一身麻衣,看樣式是孝衣。

吳瑾又將孝衣解開,露出上半身,卻見吳瑾後背光滑無比,但是身前,卻有一道道傷疤,還泛紅色,是剛剛好沒有多久。

吳瑾自己趴在地面之上,說道:“來吧。”

兩個親兵說道:“得罪了。”隨即輪起軍棍,舉過頭頂,重重的打了下來。

一棍抽上去,就又一道通紅的血印。

吳瑾悶哼一聲,忽然雙眼泛紅,卻不是因爲疼。

吳瑾從小被當做將軍來培養,從幾歲開始,就不敢哭,因爲小時候哭了,父親只會打得更狠,因爲男兒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而長大了,更是沒有哭這種習慣了。

甚至連見到父親的人頭時候,也沒有哭,因爲他當時想的就是報仇,一定要斬下也先的頭顱。

只是此刻,遇見如此一個上司,不管怎麼求戰,都不是一句不心,心中傷疼,委屈,悲憤之情,讓他恨不能衝進大仗之中,殺了孟瑛。

但是一想到他身上也承擔恭順伯吳家幾十口的人生死榮辱,他只能生生的忍下來,什麼也不能做,眼看仇人在前,連殺敵都做不到。

他再也忍不住了,將拳頭放在嘴邊,一口咬上去,腥腥的,鹹鹹的,眼淚也順着眼角流下來,與嘴角流下來的血混合之一起,落在地面之上。

十軍棍打得吳瑾傷口崩裂,身上好幾處出血,自然被軍醫拉下去醫治,今後數日之內,吳瑾恐怕是騎不得馬了。

倒是在讓吳瑾在軍中聲明遠播。

很多將士都知道老恭順伯的兒子,也是一條漢子。

天成衛指揮使衙門之中,兩個親兵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孟瑛聽了聽擺手讓他們兩個下去了。

“父親。”孟俊說道:“您今日是不是太難爲吳瑾了?”

這也是將門的習慣,將自己家的子弟都帶在身邊培養。孟俊而今也在軍中,作爲孟瑛的中軍將領,掌控孟瑛的本部人馬。

而孟俊身邊就是孟元。兩個人都是孟家子弟的佼佼者。

其實算起來,孟元的能力在孟俊之上,只是孟瑛作爲父親還是有些偏心的,孟俊是下一任保定侯,乃是孟家將來的核心,自然要好好培養,而孟元即便再厲害,將來也未必有多大的前程。原因很簡單,每一個掌控實權公侯,都是軍中大佬,除非孟俊出了什麼事情,皇帝一般不會考慮在勳貴之間有親密的關係。

當然了,如果你的功勞特別大,如中山王徐達一般。

只是而今又不是開國時期,誰又能做到中山王徐達一般,再如果,就是一個已經不掌實權了。

就好像是武定侯家族與閩西伯郭登一般。

武定侯家族而今內鬥,在軍中幾乎毫無影響力了。

孟瑛淡淡一笑,說道:“我難爲他做什麼?一個孩子,老恭順伯在的時候,還有他父親,也是打過交代的,就衝這分老交情,我也不會難爲這個可憐孩子。否則我也不會特別吩咐,他今日不過是皮肉傷而已,雖然看上去皮開肉綻,但是十日之內,就能恢復,到時候上陣也不耽擱,我真要想爲難他,十軍棍不說打死他,但是要讓修養三個月,是搓搓有餘。”

這樣的傷勢,自然不能在軍中,就與這一場大戰無緣了。

孟俊說道:“但是父親如此壓制軍中士氣,即便是中軍裡面,也有人不滿了。這------”

孟瑛說道:“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這一戰,寧可不勝,但是決計不能敗嗎?”

“可是-------”孟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孟瑛看了一眼孟俊,心中暗道:“我這個兒子,果然不成器。”

孟瑛對孟元說道:“元兒,你來說說,爲什麼要這麼做?”

孟元沉吟片刻,說道:“叔父可是要用吳瑾?”

孟瑛說道:“爲什麼這麼說?”

孟元說道:“叔父,你說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叔父是要用吳瑾,反而要蓄養他心中這一股銳氣。”

孟瑛微微一笑說道:“不錯。”他長嘆一聲,說道:“貓兒莊一戰,軍中精銳盡喪,看似回來數萬人馬,但是都是一些什麼人馬?逃兵?弱旅?真正的精銳反而折損殆盡?特別是騎將,堪用的,少之又少。”

“而吳瑾家學淵源,有一腔銳氣,或可一用,但是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讓他得逞。要將他這個拼命的勁頭,壓在決戰的時候。用他這一把快刀,衝破瓦刺大隊人馬。”

孟元一聽,說道:“叔父如此?恐怕真有決戰之日,吳瑾或許活不過那一日了。”

孟瑛淡淡說道:“求仁得仁,夫復何求?”

所謂慈不掌兵,就是如此。孟瑛不在乎吳瑾恨不恨他,但是想來吳瑾求戰之意,深入骨髓,被孟瑛一直壓着不用,就越是積怨深重。當真能上陣那一天,恐怕一心報仇,根本不估計自己的性命。

誰也別想攔着他。

而瓦刺不是弱旅,吳瑾打得越狠,衝得越厲害,就越冒金,恐怕被瓦刺重點對付。到時候很難囫圇從戰場之上下來了。

孟俊臉色閃過一絲不忍之色。

孟瑛就好像沒有看見一般,爲兩個子弟講解道:“用兵之道,固然要愛兵如子,解衣推食,但是一味愛護,那是溺之,愛護將士,總就要落在用上面。切不可忘記根本目的。”

他隨即訓斥孟俊說道:“向來讓你讀書,你從來讀不進去,卻不知道你胸中有兵法,天下所有道理都是兵法,你胸中沒有兵法,即便是背下古今兵書,也不過是一個趙括。”

“就剛剛老子的道理,還能用在什麼地方?”

孟俊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孟瑛嘆息一聲,搖搖頭說道:“就如同這種軍中士氣,就是如此,打仗如果要士氣高昂,但是你什麼時候,見全軍之中,都覺得必勝,就是警惕了。說不定就會被人鑽了空子,在貓兒莊之戰前,成國公軍中,就是如此,而什麼時候,軍中都覺得必敗無疑,你就要明白,或許就是機會所在。連你部下就是這樣想,那麼敵人定然也是這樣想的,陰陽輪轉,福禍相依。”孟瑛見孟俊也聽不懂,忽然轉換話題,問道:“我問你,你現在應該去做什麼?”

孟俊說道:“啊-------”

孟瑛搖搖頭,看像孟元。

孟元想了想,說道:“應該去看看吳瑾。”

孟瑛也不說對,也不說錯,說道:“騎兵之中有一個缺,你從今天起就不要在我身邊的親兵了,去上任吧。”

孟元說道:“謝叔父。”

孟瑛看了看孟俊,心中暗暗搖頭,暗道:“我要不要,將爵位傳給元兒?”他只是想想就作罷了。

且不說家中不會同意,即便是朝廷也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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