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首輔曹鼐
正統十二年四月。
楊溥離世已經半年有餘了。
隨着楊溥離世之後,一系列人員調整也漸漸的穩定下來了。
朱祁鎮登基以來第三任首輔,曹鼐正式正位,在朝野上下開始確立起權威了。
朱祁鎮與曹鼐的磨合,也變得慢慢習慣起來。
總體來說,對於這個新任首輔,朱祁鎮還是感受到很舒服的。
楊士奇之於朱祁鎮,一直是處於一種長輩對於晚輩的態度,即便是朱祁鎮雖然能看見楊士奇每次拜見他,都會行禮。
但是朱祁鎮一直有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就是楊士奇雖然跪着,朱祁鎮卻感覺,楊士奇是站着的,自己反而處於下位。
楊溥雖然無意倚老賣老,但是歲月給他足夠的底氣,在朱祁鎮面前說任何話。
但是曹鼐卻不一樣了。
曹鼐的內閣,似乎讓朱祁鎮覺得有些迴歸內閣本意的感覺。
其實在太宗皇帝在的時候,內閣其實就是皇帝的秘書班子而已。
曹鼐對朱祁鎮所有命令,都是畢恭畢敬,一般來說,從來沒有反駁的時候。但凡是重要決斷,都會上書請旨。
似乎沒有皇帝的聖旨,什麼都做不了了。
當然了,如果曹鼐什麼事情都要朱祁鎮做決定,朱祁鎮早就換了一個首輔了,畢竟朝廷政務繁雜。如果萬千事務都壓在朱祁鎮身上,朱祁鎮早就累死了。
曹鼐更多形式上的早晚請示彙報,其實已經將下面的事情整理的條條框框,朱祁鎮只需寫一個同意,或者準就行了。
這讓朱祁鎮很舒服。
而且曹鼐天早朝之後,都會拜見朱祁鎮,商議當日政務。
看上去,就好像是朱祁鎮的意志絕對主導了內閣。其實曹鼐在其中並非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夾雜在各種請示之中了。
朱祁鎮有些看出來,有些沒有看出。
但是朱祁鎮無疑真將內閣變成一個秘書機關。所以,除非違反朱祁鎮的原則。朱祁鎮都當做不知道。
於是,如此曹鼐低頭,朱祁鎮放權。
雙方的合作倒有幾分君臣和睦,其樂融融的樣子。
乾清宮之中。
去年乾清宮經過了大裝修,凡是金銀飾物全部給去掉了,不僅僅是乾清宮,整個紫禁城之中都是,最貴的飾物就是銅了。
只是大明尚紅,院子裡的紅色沒有變,但是都換掉了硃砂。總體來說,整個紫禁城的裝修風格,變得淡雅多了。
此刻曹鼐正在向朱祁鎮稟報政務,他首先說的是藩王。
“陛下,沈王請封六子爲郡王。”曹鼐到這裡微微一頓,不再說話,而是看向朱祁鎮。
朱祁鎮說道:“先擱着吧。”
“陛下,關於宗室藩王,是不是逼得太緊了。,數年前畢竟派遣人巡視藩王,各處藩王多有懲戒,而遼王一系,更是定案,貶爲庶人。”
“至於各藩郡王,多以不封。”
“前番乃是朝廷用度緊張,而今鹽稅關稅數以千王,卻依舊如此,臣恐有傷陛下親親之道也。”
朱祁鎮聽了,也知道這一件事情。已經拖得時間太長了。
自從朱祁鎮提出封建策後,加緊了對藩王的控制,對於現在還有護衛的王爺,比如楚王,秦王,蜀王等等,都找到了這樣那樣的理由,將護衛給剝奪了。
比如秦王,就將秦王最後一個護衛,調往延安備邊。
對於藩王庶子封郡王之上,也卡得很嚴,都要考覈。
所以,最近能封郡王的庶子減少了不少,甚至有些人等到死,也不能封郡王。兒子只能再降次繼承。
這樣做,讓宗室之中有很多怨言。
在儒家之中,親親就是一個道德標籤。畢竟一個人不能對自己的親戚好,外人很難覺得這些人能對外人好。
朱祁鎮也明白這一點。暗道:“這其實也就是因爲我當政之十幾年其實,並沒有給大明開闢多少土司。”
朱祁鎮一直想將大明宗室之中的人才,放到大明外圍各封地之中。在大明鞭長莫及的地方,建立有效的統治。
所有才建立起大本堂。
其中所教育的都是宗室功臣子弟。更是太子教育之所。
不過因爲,太子尚小,大本堂教育並不是太受重視的,不過數年以來,也培養了一批宗室子弟。雖然多是旁支,人數並不多。
想起大本堂之中的宗室子弟,朱祁鎮一時間有了想法。
朱祁鎮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將大本堂宗室子弟都派發到襄王軍前效力,襄王叔在西南也不是多容易的,另外召韓王入京,任宗人令。先生以爲如何?”
宗室子弟最怕的是什麼?是沒有希望。
宗室子弟之中,有混吃等死之輩,這些人朱祁鎮反而不在乎。因爲這些人再怎麼多,也鬧不出什麼事情。
不過是朱祁鎮臉上難看一點而已。
最有可能出事的,反而是宗室之中有能力的人。這些人反而不甘心現狀。但有沒有希望。所以,朱祁鎮纔想擺出重視宗室子弟的樣子。
大本堂這一批子弟,大概百餘人,都是經過了大本堂數年的教育,雖然朱祁鎮不重視,但是教授他們的還是一等一的師資力量,全部是一水的翰林學士。
他們可以說是能文能武。
襄王這些年在南疆,與緬甸乃至麓川的餘孽,屢屢交手,但是並沒有打太大。畢竟王驥在雲貴坐鎮,凡是動襄王,就要考慮王驥的因素。
但是襄王上的奏表,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人才。
大明秀才舉人,根本不可能去這樣的邊地,而在麓川能用的人才,都與思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襄王又不能盡用之。
這是襄王最大的苦惱了。
朱祁鎮派一批宗室子弟過去,能在西南建功立業的話。對於大明將來統治西南,卻是大有好處。
至於韓王,卻是大明藩王之中的異類。
幾乎所謂王爺對封建策表示清一色的反對的時候,唯獨韓王卻躍躍欲試。甚至想移藩海西。
朱祁鎮對此,只能是心意領了,海西這樣的塞外孤城,朱祁鎮可不敢交給韓王。萬一韓王眼高手低,將海西城給摺進去了。
朱祁鎮的戰略豈不是打了一個大折扣。甚至瓦刺有了海西基業,遼東與朝鮮都要背禍了。
但是勇氣可嘉,也想天下表明,朱祁鎮決計沒有刻薄宗室的念頭,所以,讓韓王進京掌管宗人令。
如果朱祁鎮發覺韓王真可以一用的話,將來未必不能分藩於外。
而且如果大明國內的藩王,不做出改變的話,朱祁鎮對這些藩王的襲封,只會越來越嚴格。
曹鼐見朱祁鎮已經有了決斷,也不再多說,繼續說道:“陛下,于謙於大人家中不幸,恐怕要丁憂了。”
朱祁鎮聽了,不由皺眉,說道:“此事已經確定了。”
曹鼐說道:“臣不敢妄言。下面還沒有報上來,但是根基消息,就這幾日之內的事情了。”
朱祁鎮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人倫之情,父子天性,朕本不該奪情,只是今日這個年頭實在難過。直隸是少不了于謙的,讓禮部下令準于謙的假,讓他數數回家。見老人家最後一面,辦完事情之後,繼續辦差。”
按照儒家的傳統,要守孝三年。只是曹鼐也知道,的確今年分外難過,因爲今年又是一個大旱年。
而今才四月,但是旱情已經非常明顯了。蝗災也有復起之像。而整個北方唯一的淨土,不是別的地方,就是河北。
因爲河北灌溉體系比較完善,這才能熬過旱情,但是其他地方尤其是山東,河南,兩淮,湖廣,旱情尤其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