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調整政策
因爲寧波之疫,葉留宗之亂,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朱祁鎮立即召集內閣與張輔,商議對策。
朱祁鎮首先說道:“浙江上下不堪重用,非要換人不可。”
說實話,雖然而今處州戰局讓朱祁鎮很不滿意,但是朱祁鎮也知道,處州戰局也不能全怪浙江地方。
但是對於浙江地方隱瞞-疫情,卻是無法忍受的。
“陛下,使功不如使過。”楊溥立即說道:“而今多事之秋,當鎮之以靜。而且又從何處調人去擔任浙江巡撫?”
楊溥未必是對浙江地方官有好感,只是從朝廷決策到換人,換了人之後再掌控地方權力,一切理順之後,開始做事。
這事情太長了,夜長夢多再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亂上加亂了。
朱祁鎮未必不知道這一點,只是浙江局面紛亂之極,以寧波爲中心的大疫。南邊還有兵亂。
還有困到疫區的京營將士。
這些事情,朱祁鎮並不認爲浙江地方官員可以勝任。
不派一個精明強幹的下去,如果一直拖拖拉拉的,所造成的影響,恐怕會更壞。
其實朱祁鎮心中也有一些泄氣。
對於地方上屢屢出事。
朱祁鎮能做些什麼?
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他能做的也僅僅是換人而已。
此刻朱祁鎮有一絲理解崇禎皇帝的心情了。
朱祁鎮說道:“長痛不如短痛。”
楊溥見朱祁鎮意見堅決,說道:“既然如此,臣以爲可以讓況鍾擔任浙江巡撫。”
朱祁鎮聽了楊溥的話,看了一眼,對楊溥居然推薦況鍾,有些奇怪。
況鍾是好官嗎?
是好官,當今天下有三個人被稱爲青天,就是于謙,周忱,況鍾。
于謙與周忱不用說了。但是況鍾已經擔任杭州知府十幾年了,一直沒有挪過位置,這固然是況鍾親政愛民,百姓不想讓況鍾離去,每每朝廷要將況鐘調離,就有數萬人向朝廷上書,請求挽留況鍾。
宣宗皇帝特別給況鍾加銜,以正三品擔任杭州知府。而在布政使不過是從二品而已。
但是僅僅是這樣,卻也說不通。
朱祁鎮有幾次嘗試調任況鍾,才發現其中原因。
因爲況鐘不是科舉出身,不是監生出身,也不是軍方出身,而是文吏出身的。
不過況鍾就是以文吏出身的。
在明初一段時間,朝廷沒有人用,可以說什麼人都用,不拘泥於科舉不科舉的。但是這個時間段很短的,雖然之後還有文吏出身的官員,但是都被按得很低,況鍾能做到正三品。已經是破格了。
遠遠超過了文吏出身的天花板了。
周忱與于謙都是進士出身,那麼于謙的科名差一點,朱祁鎮提拔這兩個人,阻力並不大。但是想將況鍾提拔上來,就遇到了阻力了。
楊溥這樣做,只是事急從權。
首先,朱祁鎮一心要換掉浙江布政使。換一個人以巡撫的身份掌管全省,可以靈活的調動兵力。
但是大明不是沒有有能力的官員,但是大多都在京師。從京師調到浙江,有些太遠了。即便從南京調人過去,到時候想要掌控局面也是需要時間的。
唯獨況鍾是不用擔心這一點的。
杭州乃是浙江省會,而況鍾擔任了十幾年杭州知府,又是高配。深得百姓愛戴,在杭州況鍾纔是地頭蛇。
而且他品階也夠,怎麼看怎麼合適?
至於那些其他的東西,在國家大事之前,楊溥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朱祁鎮說道:“好,立即擬旨讓錦衣衛八百里加急,去杭州。”
楊溥說道:“遵旨。”
朱祁鎮又問張輔說道:“而今局勢變化,方瑾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到了不了處州了,只是前線軍情緊急,各省各自爲戰。英國公可有辦法?”
張輔說道:“請陛下放心,浙江,福建,江西三省有幾十個衛所,兵額十幾萬,縱然南兵不堪戰,但是區區賊寇也不足爲懼。只需派一員大將統合三省,不能讓三省各自爲戰下去。”
朱祁鎮也明白。
他覆盤幾次,可以確定,葉留宗能有今日,最大的幫手,就是大明的官僚們。
畫地爲牢,以鄰爲壑。毫無大局觀。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統合三省兵力,統一行動,這纔不能讓葉留宗個個擊破。
朱祁鎮說道:“派誰去?”
張輔說道:“魏國公坐鎮南京,距離最近,讓他去最合適不過了。”
朱祁鎮心中默默一想,卻發現魏國公正是最合適的人了。
首先想要鎮住下面的人,這個人可以沒有能力,一定要有資歷,能鎮得住場子,而魏國公完全是沒有問題的。
畢竟大明中山王嫡脈,下面的人都不敢怠慢的。
當然了,朱祁鎮或許讓其中一個文官挑大樑,比如說焦宏。
一來,朱祁鎮也不相信文官的能力,二來,朱祁鎮不想破壞他登基以來的原則,就是總領大軍的帥臣,必須是武將。或者說必須是勳貴。
這不僅僅是朱祁鎮的原則,也是大明開國以來的祖制。王驥能總督雲貴,其實已經有幾分破例了。
朱祁鎮想了想,發現最快統合三省,卻是魏國公最合適了。
朱祁鎮說道:“傳令給魏國公,讓他立即奔赴前線,整合三省人馬,朕不想聽見葉賊肆虐的消息。”
這兩邊全部安排好了。
朱祁鎮纔有心思細細問大疫的情況。
說實話,對於大疫朱祁鎮並不是太陌生的,甚至很熟悉,所謂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一般水旱蝗災後,都有會大疫發生。
朱祁鎮甚至都有一些麻木了。
朱祁鎮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但是比起淹死餓死,死於兵禍,死於勞役的人來說,病死,已經算是善終了。
而且就百姓來說,承受疫病的壓力非常強大。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想過,他們得疫病與朝廷有什麼關係。
不管是從事情的輕重緩急來看,還是對維護朝廷的統治來看。
治療疫病這一件事情,與天文測量一樣,都是重要的並不緊急的事情。貝琳而今在欽天監整理翻譯回回曆法,並培養學生。
重啓四海測量一事,也就擱淺了。而重塑醫療體系這一件事情,也被朱祁鎮擱置了數次了。
朱祁鎮下決定,不準備再耽擱下去了,他召集太醫院使。問道:“天下之間有哪些名醫?”
這太醫院使姓張,說道:“天下名醫具出四大家,而今天下名醫都是四大名家的弟子,以及再傳弟子。”
朱祁鎮一聽,又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說道:“那四位大家。”
張太醫說道:“乃是高祖河間劉公諱完素,以及高祖的弟子,張公諱張從正,李公李杲,還有就是義烏朱震亨。”
朱祁鎮一聽這四個名字,立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位太醫院使,醫術高超不高超,朱祁鎮並不知道,但是在醫學這個圈子裡,地位恐怕不低。
隨即張太醫詳細講解了一下四位大家,還有他們的學術思想。
也幸好朱祁鎮這幾年被無數翰林教育,國學基礎還是不錯的,否則上來大量的陰陽經絡,朱祁鎮決計是聽不明白的。
總體來說,張完素提出了五行升降,經絡腑臟的中醫理論,在這基礎上,發展出了以熱症涼治的主張,他兩個弟子,一個主張攻下,用通俗的話,就是遇見病了,吃一點瀉藥,泄一泄就行了。而另外一個弟子,卻主張補脾。而朱震亨卻是主張養陰。
朱祁鎮一概不懂,但是從人事關係方面來讀,卻有另外一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