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倭寇出沒
朱祁鎮並不知道,就在他與楊溥打賭說倭寇的時候。
倭寇已經與大明軍隊有過一次接觸了。
成山角之東,濁浪滔天。
數十艘明軍的遮洋船在海浪之中若隱若現。就好像是玩具一般。
成山角就是山東半島盡頭,深入東海之中,對明軍運輸糧草主力船型,遮洋船來說,卻是到了海況最糟糕的一段路程了。
所謂遮洋船就是海河兩運船,一般生產於清江浦船廠。因爲兼顧河海,所以船型並不大,一般來說,都是船頭寬一丈一,船長四五丈。每一艘遮洋船可以撞糧食,四五百石之多。
這是山東與遼東之間運糧主力船型。
同樣因爲船隻裝載量不大的原因,所以建造數量巨大。
僅僅是正統五年之後,朝廷向清江浦船場追加的訂單,就有一千多艘。
對有心人來說,朱祁鎮醉心於海運,簡直就是明擺着的事情。
這幾十艘船隻之中,有一艘船大一些,似乎上面還安裝的火炮,但是炮都不大,更多是碗口盞,火力並不是太行的。
這一艘船就是王英的座艦。
此王英非彼王英也,朝中的王英乃是翰林官,甚至還給朱祁鎮上過客,但是這位王英不過是王景弘的養子,錦衣衛千戶而已。
他現在就是這一支船隊的領隊。
朱祁鎮將海運之事交給了李時勉。
但是李時勉還在天津坐鎮,負責海關之事。具體操辦海運之事,卻就落到了王英身上,他也一躍成爲指揮使了。
如果他真能將這差事辦好,再加上義父王景弘的餘蔭,估計掛一個總兵官負責海運還是可以的。
所以他尤其認真。
即便海況惡劣,他也雙腳如同釘子一般,站在甲板之上,死死的看着遠方波浪盡頭。
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縮,說道:“傳令下去,讓下面人準備好,倭寇來了。”
旁人還沒有看出什麼,卻見數十船隻乘風破浪而來。
因爲遮洋船都是滿載跑都跑不了,而這些船隻都是空船,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就衝進了遮洋船的船隊之中。
卻見王英座艦的令旗一揮,船舷之後,無數斗笠冒了出來,卻是不知道多少大明士卒都隱藏在船中,排成兩排,手持火銃。
等倭寇船隻靠近,二話不說,迎頭打了過去。
倭寇迎頭吃了一虧,但是他們很快就利用他們船隻輕便的特點,左右包抄,避開大部分船隻,主攻王英的座艦。
似乎想要擒賊先擒王。
但是王英早有準備,他的船上根本沒有多少糧食,全部是士卒,一時間雙方打的熱火朝天,倭寇舉起比人還高上不少的弓箭,向船上射去。
王英根本不在意,伸手抓住了箭矢 ,冷笑一聲,說道:“連把好弓都沒有,這麼長的弓箭,這麼軟的弓力,嚇唬人啊。”
就在雙方交戰正酣的時候,忽然海面之上有船隻出現,不是別人,正是登萊水師。
原來王英去年還是海上運糧,就數次經過此地,每每經過都有倭寇的蹤跡,但是倭寇也是欺軟怕硬的。
見大隊船隊,一出動就是數以百計的船隻。畢竟一艘遮洋船五百石糧食算,二十艘才一萬石,而要轉運到天津的糧食,最少是百萬石起。
這樣一來,遮洋船的數量極多,一百艘之下,根本不值得單獨跑一趟。
這一次幾十艘船單獨行動,卻是王英誘敵之計。
只是登萊水師來的雖然快,但是倭寇見勢不妙逃跑的速度,更快。
只俘獲了幾艘船隻,大部分倭寇的屍首也跌落大海之中了,斬首居然不到百人。不過王英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斬首之功。
而是爲了護衛糧道。
見此情況,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心中暗道:“想來,這一年之間,倭寇是不敢輕易來此了。”
這才與船隊匯合,三百多艘遮洋船,還有一些大船,一次運輸了三十萬石糧食到了天津。
隨即上報了斬首之功。
結果糧食還沒有運進天津倉庫之中,李時勉就已經找來他了,說道:“成山角之戰,你做的極好。”
王英畢恭畢敬的說道:“是大人指揮有方,末將不敢居功。”
李時勉說道:“上面很關注倭寇之事,內閣發來堂旨,要你進京言明倭寇動向。或許去了京師陛下會見你,這是一個好機會,你好好把握的吧。”
王英一聽,頓時激動起來。立即行禮說道:“多謝大人。”
王景弘在地時候,王景弘見皇帝都不是太容易的,而王景弘一死,王家的門第更是一落千丈。
想來就是,大部分文官都不待見太監。
王景弘活的時候大權在握,他們自然要給面子。
但是王景弘不在了,他們將王家就視爲一般軍戶人家了。
也還好,朱祁鎮記得王景弘,將海運這個差事給了王英,才讓王家有東山再起之勢。王英跟着王景弘下過南洋,也打過仗,在海上不敢說多有天賦,但畢竟是熟手。
海上情弊,瞭然於心。
正因爲如此,也被李時勉看重。
原因很簡單。
雖然李時勉從南洋徵召過來不少船隻,但是他從來不信任這些人,而王英卻不同了,來歷清白,可以說是屢受國恩,王家一大家子都在南京城中。
可以說是苗根正紅。
可以被朝廷信任。
李時勉也有意栽培。說道:“你到京師之後,有事情可以去拜訪一下於大人,於大人已經上京了,記住我知道,你義父在京中也有一些門路,但是這是非常時期,千萬千萬不要去亂跑,小心牽連進去,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王英一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非常時期。但也立即答應下來。
王英不知道爲什麼是非常時期。
但是于謙卻是知道。
此刻的于謙,就在京師。
自然知道爲什麼是多事之秋。
京城之中進行了大規模人事變動,最少以郭進爲首,十幾名官員下馬,更有十幾名官員,分赴各地督促滅蝗事宜。
在這個時候,京城官場之上有一股人心惶惶之意。
于謙更是聽到一個消息,楊士奇之子楊稷。已經被錦衣衛於江西捉拿。此刻已經在帶往京師的路上。
想來,等待他的只有一個結果。
于謙對楊稷之死,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能說是罪有應得。只是對楊士奇卻有一點可憐,畢竟是七旬老人,而今面對喪子之痛,該是怎麼樣的心情。
只是于謙被召入京師,絕對沒有先見其他大臣,而後見皇帝的道理。
只是先去皇宮遞牌子請見,然後也不回家,在京中驛站落腳,剛剛洗漱過後,就聽見驛站之中一陣喧譁,卻是宮中來宣旨,陛下召見。
于謙只能換了官府,跟着太監立即入宮。
朱祁鎮召見於謙的地方,自然是文華殿。
而朱祁鎮召見於謙的時候,卻有一人在側,不是別人,就是楊溥。
朱祁鎮與楊士奇還是有默契的,但是對楊溥卻沒有多少默契。故而,朱祁鎮這幾日,連連召見大臣,都是讓楊溥坐陪。
一方面朱祁鎮固然有給楊溥豎立威信的意思,讓大臣們都知道,楊溥而今有皇帝背書。同樣也有觀察楊溥處事之心。
從來決定,楊溥到底是楊士奇下臺之後過渡期間的代替品,還是一個能幫他很好的管理國家大政的助手。
而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決定了楊溥到底能當多長時間的首輔。楊溥似乎明白這一點,所以在朱祁鎮面前表現出非常積極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