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大本堂
朱祁鎮對武學是有自己的想法。
朱祁鎮心中的範本,就是後世的軍校。
但是王驥的規劃,根本不合朱祁鎮的意思。
因爲王驥的想法,這就是一個襲爵考試補習班。所有生源來這裡學習的目的,就是爲了通過襲爵考試。
而嚴格襲爵考試,也是爲了提高衛所軍官的素質。
與朱祁鎮的想法,相差太遠了。
而張輔的想法,卻比王驥的想法更近一點。
張輔就是想讓勳貴子弟,學習弓馬騎射之術。更高的就沒有了。
打仗說複雜也複雜。
真正上升到數十萬人的大戰,幾乎堪稱一門藝術。而說簡單也簡單,小規模戰鬥,勇武還是很重要的。
兵法這東西,在這個時代,很多人都覺得沒有辦法教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言傳身教,在打仗的時候,將這些經驗教給兒子。
這也是爲什麼有將門的稱呼?
因爲很多人都覺得兵法,乃是家學。明代就有不少,父子相繼爲名將的,就是這種特點的體現。
所以,張輔也沒有想過,在學堂之中教授兵法,而且不是一對一的師徒傳承,而是敞開了講。
張輔的章程在朱祁鎮看來,可以說是大明士官學校。培養出來的,也都是能打仗的百戶千戶。
與朱祁鎮所想,還是差了一層。
朱祁鎮心中暗道:“僅僅是這樣是不夠的。一定要藉助這個風潮,完善軍事教育。”但是這個力該怎麼借。朱祁鎮一時間卻想不到。
朱祁鎮一時間心煩意亂,走在文華殿的書架之中,聞着書香,心中不住的想着。
“託古。託古。”朱祁鎮心中暗道:“在中國做任何事情,最好的辦法,莫過是古人曾經做過。最最好的辦法,就是三皇五帝曾經做過。”
“這些儒生,纔沒有話說。”
朱祁鎮忽然想到了,忽然停步,身上的玉佩撞擊在一起,發出叮噹的聲音。他心中暗道:“我怎麼忘記了,本朝還有一個人,他老人家的話,比三皇五帝的話,還管用。”
“那就是太祖皇帝。”
甚至朱祁鎮覺得封建策這麼容易通過,是因爲太祖皇帝時期的塞王政策。將藩王分封到邊界線上,可不是朱祁鎮的首創。
朱祁鎮立即對王振說道:“將太祖皇帝實錄拿來。”
“是。”王振說道。
王振立即帶着小太監搬着一口紅木大箱子,打開一看,卻見裡面一匣子,一匣子的書稿。
不是別的,就是太祖皇帝實錄。
古代書籍紙張上面寫的字不多,所以一張字,有的才幾百字上下,而太祖皇帝實錄,少說是千萬字的大塊頭。
即便放在後世,也是大部頭書了。在這個時候,更是多了。
這一箱子,滿滿的都是。
而且都手抄本。
朱祁鎮打開一看,翻開洪武元年,匆匆翻閱一遍,忽然盯住,說道:“終於找到了,就是你了。”
這一頁寫的不是別的,而是太祖皇帝,將勳貴子弟與皇家子弟聚集在一起教育,令宋濂教之。
而這個地方,就叫做大本堂。
含義自然是儲君乃國家之根本。
這也是明代前期儲君教育方式之一,前文說過,仁宗皇帝與建文有過同窗之誼。他們在什麼地方同窗的?
自然是這裡了。
朱祁鎮心中暗道:“想要教授兵法,首先要有老師?而真正能講課的老師,也不過朝中幾位老將軍而已。”
“如英國公。”
“想讓英國公講課,這個學校的規格一定要高。這大本堂就太合適不過,我將郕王塞進去,並說將來有了皇子,也在大本堂之中讀書。”
“想來,各級勳貴子弟。乃至藩王世子都能到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人,我不覺得他們能學習到什麼東西。不過如果再加上武學,張輔所建議的武學,作爲大本堂下級學校,其中每屆的佼佼者,都能進入大本堂讀書。”
“想來會很吸引人吧。”
朱祁鎮隨即又想道:“文官大抵不會願意的。”
朱祁鎮接受的是經筵教育。剛剛開始未必知道,但是時間長了,他也慢慢的行明白了,經筵教育,本來就是文臣想要影響皇帝的重要環節。
楊士奇等人,決計不會輕易放棄已經得到的利益。
“不過,還好有襄王在。”朱祁鎮心中暗道:“襄王之事,真是一個好藉口啊?”
大本堂的制度,朱祁鎮細細看來,感覺未必不是太祖留下制衡藩王的一個手段,將藩王的兒子都留在京師教育。
有質子的感覺,當然也想讓這些藩王世子教育的心向中央。
而今襄王再度擁有兵權,朱祁鎮提議讓襄王的幾個兒子,來京師上學。滿朝文武估計都贊成,襄王自己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至於其他的私貨,一點點的添加也不遲。
朱祁鎮心中有了成算。
就立即想怎麼執行。
他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太皇太后。
任何關於襄王的事情,繞過太皇太后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怎麼說服太皇太后?
朱祁鎮一時間沒有明白,他將張輔的奏疏揣在懷裡,大步向慈寧宮之中走去了。
還沒有到慈寧宮,就聽道慈寧宮之中,人聲鼎沸,似乎有不少人都在。一時間朱祁鎮有些疑惑,太皇太后談不上好靜。但是慈寧宮之地,也不是任何人敢大聲說話的地方。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朱祁鎮進了慈寧宮之後,發現太皇太后不在正殿,而是後面一處角房之中。
這裡有數人擡着一口大箱子,從這裡擡了出來。一連擡了不知道多少箱子,將走道上,排成一排。
朱祁鎮好奇的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朱祁鎮到了,這些太監見狀,立即下跪行禮,說道:“拜見陛下。”
好幾十人一起拜倒,動靜很大,自然傳到了太皇太后耳朵之中,太皇太后在房間之中,說了一聲道:“是皇帝嗎?進來吧。”
朱祁鎮說道:“孫兒,這就來。”
朱祁鎮繞過這些太監,來到了這房間之中,一眼看去,就覺得塵土飛揚。他目光一掃,立即知道,這裡是一處庫房。
裡面大大小小箱子,層層疊疊的。不知道有多少個。
太皇太后在襄王的攙扶之下,站在房間之中。
朱祁鎮進來,襄王正向行禮。朱祁鎮連忙攔住,說道:“私下了,就不必多禮了。”朱祁鎮幾步來到太皇太后右邊,作勢攙扶住太皇太后。說道:“娘娘,這是-------”
太皇太后站在中間,襄王與朱祁鎮一個左邊,一個右邊攙扶着,老人家一時間有些開心,說道:“這些都是我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體己錢,還有嫁妝。大概有十幾萬兩吧,不過,皇帝這沒有你的份,都是你王叔的。”
朱祁鎮聽了,笑道:“娘娘說笑了,您的東西,您想給誰,就給誰?孫兒怎麼會要?”
太皇太后說道:“將你王叔封到麓川,是你的意思,今後,朝廷在雲南就省事多了,宮中是不是該給你王叔一分體己錢?”
朱祁鎮一聽,就知道這血不能不出。他想了想,說道:“娘娘,說的是,宮中就出十萬兩吧。”
太皇太后聽了,撇了一眼朱祁鎮。
朱祁鎮滿臉苦笑,卻咬牙不肯多出了。
不是朱祁鎮貪財,而是朱祁鎮作爲準備打仗的人。財政上的準備,自然是越多越好了。三千二百萬兩,雖然不少。但是朱祁鎮看過當初北伐的賬冊,真是取之盡珠璣,用之如泥沙,打仗從來是無底洞,多少錢從來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