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你可以爲國相
“大爺,大媽救救我……”
紅衣喜兒慘呼聲聲斷人腸,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虞山先生青衫溼。
自劇場出來之後,錢謙益就心緒難平,不顧自己的學生顧炎武就在旁邊,徑直問老僕:“我們家裡可曾有這般惡事發生?”
老僕垂首道:“回稟相公,咱家不敢污穢了相公名聲,對待奴僕,佃戶都是極好的,咱家一年只收五成的佃租,蘇州府誰不誇獎相公仁義。”
錢謙益回頭問顧炎武:“聽聞藍田農事極爲繁盛,不知他們佃租幾何?”
顧炎武爲難的拱拱手回道:“回稟虞山先生得知,僅僅藍田一縣而言,幾乎沒有佃租,不僅僅沒有,將土地出租之人還要倒給佃戶補繳一半稅款。”
錢謙益愣了一下道:“這是什麼道理?”
顧炎武道:“先生有所不知,藍田土地如今成了身份的象徵,有田地的人家大多是藍田本地人,以及最早來到藍田的災民。
十數年來藍田本地工商兩道繁盛至極,這兩道的產出十倍,數十倍於農田產出,因此,本地人甚少將力氣投在農事上。
可是,藍田律曰——土地一畝,一年不長莊稼,罰主人銅錢五百枚,兩年不長莊稼——收回半數土地,三年不長莊稼則收回田畝。
而藍田土地珍貴,主人家自然不願放棄田畝,這纔出現了倒給佃戶補貼稅款的怪現象。”
錢謙益點點頭讚歎道:“見藍田如此重視農耕,雲昭此人換算是有些見識。”
顧炎武笑道:“先生既然已經來到了長安,何不盡快走一遭玉山城,這長安城雖說繁華鼎盛,對先生來說卻顯得庸俗一些,只有進入玉山城,先生才能真正感受到關中的物華天寶之妙處。”
錢謙益大笑道:“如此說來,雲昭准許我這個大明賦閒之臣進入他的王都了嗎?”
顧炎武微微皺起眉頭道:“皇都!”
錢謙益擺擺手道:“皇都在順天府,陛下一天在位,天下梟雄只能稱王!”
顧炎武道:“陛下邀請先生入住玉山書院。” wωw●ttκǎ n●℃o
錢謙益瞅着玉山方向淡漠的道:“早就知道玉山書院以新學見長,我來關中,倒是有一半爲了他。”
顧炎武長笑一聲道:“先生見了新學蓬勃之貌,定會歡喜。”
錢謙益道:“不一定。”
顧炎武道:“先生不是也常說儒學自朱熹之後再無寸進,到了丟棄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時候了嗎?”
錢謙益瞅着顧炎武道:“我擔心你墜入了魔道。”
顧炎武並非是一個被先生說兩句就會盲從的人,他想了一下道:“此間爲人間正道!”
錢謙益大笑道:“人間正道是滄桑!”
顧炎武平靜的道:“至少,這個皇帝是我們選的。”
錢謙益道:“只有雲昭一個人選,算得什麼遴選。”
“以前的皇帝都說自己是天子,雲昭認爲他的權力來自於百姓,對我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錢謙益嘆口氣道:“梟雄權術,讓人無話可說。”
顧炎武道:“大明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之境地,雲昭雄起,繼承大明理所當然。”
錢謙益道:“大明乃是朱姓大明。”
顧炎武多少覺得無趣,淡淡的道:“以後的大明將是百姓之大明,從法理上,每一個大明子民都有可能成爲皇帝,這天下,再非一人之天下。”
錢謙益道:“此時爭論無濟於事,我們且慢慢看來。”
顧炎武笑道:“陛下也說此時莫要對他下什麼評語,且等他的棺材蓋上之後,再作評判。”
錢謙益道:“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顧炎武還要說話,卻看見一個披着綠披風的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從春風明月樓中緩緩走出來,在汽燈的照耀下,一張慘白的小臉格外的讓人心生憐惜之意。
看的出來,她的臉上還有淚痕。
錢謙益上前握住女子的小手道:“見到故人了?”
女子默默地點點頭。
錢謙益道:“待我見到雲昭之時,進言拯救她們於水火之中。”
女子搖頭道:“她們過得很好。”
錢謙益溫柔的道:“淫威之下,豈能活的自在,定要扭開這所牢籠,放她們歸林。”
女子搖頭道:“不似作僞,她們真的過得不錯。”
錢謙益笑而不答。
顧炎武在一邊痛苦的道:“陛下直到現在也只有兩位髮妻,何曾沾染過任何花柳?寇白門她們現在就是自由身,如果她們願意,明天就能去她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沒人限制她們,是她們自己賴在藍田不走,龔先生,以及南京朱候數次來人想要帶走寇白門與顧橫波,來人都被她們打跑了.
先生萬萬莫要誤解我藍田.“
錢謙益依舊笑而不答.
雲昭在大書房召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會議,與會者除過雲昭,韓陵山,韓秀芬,錢少少四人之外,其餘與會的十九人的名字中都有一個國字。
自從開會之後,他便一言不發,只是在衆人臉上看來看去.
韓陵山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就徑直道:“有話就說,別這樣看着我們。”
雲昭依舊不說話,只是朝韓陵山搖搖頭,又把目光定在段國仁地臉上,還搬着段國仁的腦袋特意看看他的耳朵,又嘆息一聲,搖搖頭,將目光定在錢少少的身上。
錢少少立刻大聲道:“我不成,也不合適。”
衆人聽錢少少這麼說,齊齊的將目光定在錢少少的臉上,且一個個的目光裡沒有半點和善的意思。
錢少少見姐夫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怎麼和善,就咬着牙道:“是我姐姐告訴我的,你要發火找她去,我不聽是她非要說的。”
韓陵山陰測測的聲音從錢少少背後響起:“那就說說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錢少少見姐夫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坐會座位,就很光棍的道:“陛下在我們幾個人中間找一個適合擔任國相的人,然後參與今年的遴選。”
徐五想聞言輕笑一聲道:“我覺得我……”
“不合適!”韓陵山不等徐五想毛遂自薦成功,就斷然否定。
徐五想笑道:“少了一票,還有誰反對?”
韓秀芬舉手道:“我也反對。”
徐五想嘆口氣道:“兩票反對了。”
錢少少搖頭道:“你不合適!”
“三票反對了。”
段國仁道:“反對!”
徐五想聞言,就很老實的坐了下來。“
周國萍才站起身就聽張國柱怒吼道:“坐下!”
周國萍的嘴巴撇了撇,就老實的坐下了。
雲昭的目光從眼前這些生死與共的夥伴臉上掠過,輕聲道:“我們走到這一步,分權是一定的了,初步的設想就是立法,司法,監察,行政,皇權,軍權並立。
這些權力構成了我藍田的權力基礎,所有的權力的出處便是國民大會。
第一屆國民大會基本上就是我們這二十三個人說了算,那些會議代表們也不明白什麼叫做選舉權跟被選舉權,所以,我們這些人就要構建一個穩定的權力結構。
先說好,皇權,軍權是一體的,這是我的領域,不給別人。”
話語權最重的韓陵山道:“司法權歸獬豸,這是陛下早就確定了的是吧?”
雲昭道:“獬豸,朱雀,青龍此三人中需要一人爲藍田魁首。”
韓陵山看看在座的國字輩兄弟們道:“有意見嗎?”
對於獬豸這些年的工作,在座的衆人還是認可的,加上是雲昭最先肯定的人選,他們也就沒有了意見。
韓陵山又看了看衆人道:“這些權力中,屬於陛下的權柄不可動搖,接下來的諸多權柄中,以行政權最重,我想,這個行政首腦應該就是錢少少說的國相吧?”
雲昭點頭道:“確實如此。”
韓陵山又道:“好,越過國相且不談,接下來最重要的職位應該就是監察權了,我以爲,檢察權應該一分爲二,由我與錢少少共享,有沒有人有意見?”
彭國書出言道:“如何分?”
韓陵山道:“內外之分,我性子跳脫,主外,包括監察諸位,錢少少主內,同樣包括監察諸位。”
孫國信道:“你們不可有審判權。”
常國玉道:“我們中間如果有人犯錯,只能由我們這二十三個人審判、”
錢少少道:“我們的命都是陛下給的,我建議,陛下一票可頂十票。”
楊國秀道:“同意,哪怕是被冤枉了,我也認。”
張國柱瞅了韓陵山跟錢少少一眼道:“你們該由誰來監察?別跟我說你們的自律,在座的兄弟姐妹哪一個沒有自律的本事?
既然提到了章程,那就制定出一個嚴密的章程。”
韓陵山將目光落在雲昭臉上有些悲壯的道:“陛下一言而決。”
張國柱捏捏拳頭站起身,不顧妹子張國瑩拉扯,用盡全身力道發出微弱的聲音道:“誰來監察陛下?”
雲昭的目光從在座的二十三個兄弟姐妹臉上一一看過道:“二十人,只要有二十個兄弟姐妹認爲我的結論不對,就可以推翻我的結論。”
張國柱離開座位,單膝跪在雲昭面前道:“張國柱死而無憾!”
雲昭瞅着張國柱道:“你可以爲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