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奇怪。不對,是很奇怪。
如果十分鐘之前夜偉倫見過張澤傑並且確認他並沒有出現什麼不良狀況,那麼爲什麼在接近十分鐘之前J接到張澤傑的電話說什麼他出事了?然後J就那麼匆忙地拋下我,而且連一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那麼這之間到底只是時間的差異還是真的有什麼貓膩呢?
把思路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立馬打了個電話給J。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在聽到沒有絲毫感情的兩響嘟嘟聲後,通了,手機那邊傳來了他的聲音。這像是一種可以燃起希望的聲音。
但是在我還沒講話之前,我可以感受到他似乎跑得很緊,我還聽到他的喘息聲。會這樣,意味着他所要去的那個地方對他真的有很重要的意義,不然他不會這麼努力地趕往前去。可是他不是無法劇烈運動的嗎?我覺得我的心揪着,很疼。心疼。
可能見我這麼久還沒講話,他先開口:“怎麼了?才幾分鐘就想我啊?我很快就回來,現在沒空。”他有掛掉電話的勢頭。
我趕緊問話:“J,你在哪兒!”
“乖乖地等我回來哦。”他沒有回答,而且掛了電話。我覺得他應該是到了目的地吧。因爲後面聽見的小碎跑的篤篤聲變地緩慢了。
夜偉倫見我一臉低沉地放下手機,只好走來安慰:“別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能這麼輕鬆地說,是因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的確,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啊。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多慮了,總之這麼一股恐懼就是怎麼驅趕都不散。
“你不知道……”我忽然噎住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是擡起頭看見他的面容的時候忽然像是在心底匯進了一股暖流,給了我一點點一絲絲的安慰與溫暖。
“可是我相信,不管有什麼害怕的擔憂的都會過去的。小晗,你會用你的積極樂觀頑強地打敗所有的難受的。”他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意。
唉。他不懂。這是在恭維我嗎?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很亂。
“謝謝你,偉倫。我……我有點亂,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有點措手不及。”我又低下了頭。雖然面前的他絕對不失爲一道明媚的風景線。
“我,我們都在啊。任何時候,不要忘了,還有朋友們啊!”
他這最後一句話在我心上久久地旋繞着。可是我並沒有對此感到有多少的悸動,那一刻我的心裡只有那個人。至於朋友什麼的,對不起,請你們先靠邊站了。
“夜偉倫,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嗯。”
夜偉倫說他看見張澤傑的時候是在體育場,可是當我迫不及待地跑向體育場的時候卻沒看見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還是依舊地如平常那樣子有好幾支隊伍在打球而已,看不出有任何打鬥的場面。……對,我的腦子裡就是很奇怪地升騰着打鬥這兩個字。不過,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吧。
離J離開我身邊已經有十七分鐘了。
我當然還有打電話給他,但是後來都接不通了,再後來就是直接關機了。
這樣子更讓人害怕。
夜偉倫撥通了張澤傑的電話,他接了。我聽見夜偉倫問,J是不是在你那兒?
在我焦急的眼神中,夜偉倫無奈地放下了電話。“被他掛斷了。”
這……又意味着什麼!
就在我想要胡思亂想的時候,夜偉倫的電話又響了,還是張澤傑。這一次他開了免提。“剛剛信號不好給斷掉了。你說什麼?”
“J有沒有在你那兒?”夜偉倫重複問了一遍。
“J?沒有啊。”那邊似乎頓了下,“怎麼了?”
“不可能啊,十幾分鍾前不是你打電話讓他過去找你的嗎?你出了什麼事情嗎?”這下子是我的聲音,迅速而又不容置疑。
“我不清楚……我沒有打電話給他啊……”張澤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弱,有點無辜。
可是這隻會讓我心中的恐懼陡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J不可能騙我的,我相信,堅信不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編制故事來解釋我心中的疑惑,和這呈現在面前的真真實實的“失蹤”。
或者,我希望是真的,真的只是我太敏感了,我想太多了。
我從來沒有一次覺得校園這麼大,我到處晃悠着,不知道該在哪裡停止腳步,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兒。不久前和夜偉倫分開的時候,他很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小晗,真的不要太擔心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看着你這樣魂不守舍真讓人擔憂。”
“謝謝。”我也不曉得心裡是什麼滋味,很混亂很混亂。
然後我就揹着身漸漸離去。我想要立刻找到那個傢伙,那個多少次讓我牽腸掛肚的傢伙,那個讓我真的很無奈很拿他沒有辦法的傢伙。
可是我似乎找了一整個下午,或者是荒廢了一整個下午,在這漫長的時光裡我再沒有收到任何一個人的電話或者短信,也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直到在我回到了學校禮堂,我看見了這些感覺熟悉但是陌生的擺設,我彷彿依稀看見那晚在舞池中央的某個女生和某個男生有點曖昧有點無厘頭的舞姿,我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但是很快這一方沉默被另一個火辣辣的聲音打破了。
“齊小晗!你丫的果然跑這兒來了!”
我擡起頭,嗯,猜的不錯,正是舒芹。
“……”我想“哦”一聲,但是覺得有點冷漠,可是也不曉得應該怎麼說纔好,索性就不講話了。
“我真搞不懂你啊。明明你們倆不是正甜蜜着嗎?怎麼你還這一副死了人要償命的衰敗?”
“……”我就知道舒芹講話不怎麼經過大腦的,我聽不懂……
“你是啞了還是怎麼了?”舒芹走到我跟前,臉色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像極了一位母親大人面對不愛學習的孩子的無奈的忿恨。
我竟然朝她笑了一笑,看着她躬下身子注視着我的臉色,我站起身,她也隨即挺直身子,看着我想幹什麼。但是我只是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把頭埋在她的肩膀。雖然我的高度還沒她那樣的海拔,但是我踮起腳尖也就差不多了。
“舒芹,謝謝你,謝謝你們。”我想我都明白我都懂。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地依賴一個人,可是我覺得這樣的擁抱很踏實很溫暖,雖然被舒芹突兀的鎖骨鉻着生疼,但是我還是很留戀。她也軟軟地用手掌撫摸着我的背。
舒芹,你在我眼裡像是大姐大,你會懂我心裡的小女生的那種難受麼?
“小晗……我在,我們在。”好久,她這麼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