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開口道:“如果羅大人能夠回到京城,而且還能夠取得陛下的信任,讓您率兵的話,末將認爲胡部堂沒有什麼希望了。兵敗身死,連累家族是必定的。”
羅信的心情這纔好了起來,含笑道:
“對我的信心那麼足?”
俞大猷臉色一黑,閉口不言。
羅信搖搖頭道:“我可以告訴你幾點。第一,朝廷對於胡部堂不是沒有準備,所以在很久之前,朝廷便有了準備。北方互市就是準備之一,所以,北方草原不會進攻大明。你說的有限的調兵不存在。京營加上北方邊軍,數量絕對超過東南這四十五軍隊。
而且你還沒有考慮到一點。”
“哪一點?”俞大猷不服氣道。
“南方的戰力絕對不如北方,南方沒有經歷過那種大戰役,而北方則是經常經歷那種大戰役。”
俞大猷默然,對於這一點,他也不得不承認。
“第二,如果我想要離開東南,沒有人能夠抓得住我。”
俞大猷心中一凜,心中莫名的就相信了羅信。實在是羅信一代軍神的名號,讓人不得不忌憚。心中不由一陣氣餒道:
“爲什麼朝堂就容不下部堂大人?”
羅信默然片刻道:“胡部堂在南方一日,陛下和閣老們就要擔心一日啊!”
俞大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道:“末將看用項上人頭作保,胡部堂絕對不會造反。”
羅信搖了搖頭道:“俞將軍,有句話雖然說得粗俗,但是卻很有道理。屁股決定腦袋。”
“屁股決定腦袋?”俞大猷一臉的茫然。
“也就是說,大家坐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不同。所以,關鍵的地方不是胡部堂怎麼想,而是陛下和內閣怎麼想。南方這個大明的糧倉,富饒的半壁江山,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纔是最放心的。所以,不管胡部堂怎麼想,怎麼做,陛下和內閣都不會放心。”
俞大猷神色愣怔了一會兒,臉色變得黯然道:“不管我們爲大明,爲朝堂做了什麼,最終的結果都是如此嗎?”
羅信默然點頭。
“匹夫無罪啊!”俞大猷嘆息道。
“懷璧其罪啊!”羅信也嘆息了一聲。
“不可改變嗎?”俞大猷一臉的期待。
“不可逆轉!”羅信搖頭道。
俞大猷沉默片刻道:“可是……部堂大人不會甘心,而且南方的文武官員也心向部堂大人,朝廷這樣做,會出亂子的。”
“這不就出亂子了嗎?”羅信淡淡地說道:“但是,陛下也好,內閣也罷,這些大人物已經看慣了風起雲涌,看慣了起起伏伏,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一個人的去留,會有多大的影響。他們有那個自信,自信能夠處理好。”
“那……您有這個自信嗎?”俞大猷望着羅信道:“朝廷派您來東南,就是來處理此事。而如今白蓮教和張道源造反,您的日子也不好過。在京城,無數官員在彈劾你,而在東南,您會得罪無數當初並肩作戰的老朋友。即便是最終將東南之事處理了,恐怕您的結局也不會有多好。”
羅信沉默了片刻道:“我如果不來,南方恐怕就真的亂了。而且那些老朋友也就毀了。這不是說我羅信有多大的能力,而是我畢竟在南方呆過不斷的時間,如今在朝堂,如果說誰最瞭解南方,也只有我。所以我來了。一方面,儘可能的讓南方平穩過渡,另一方面,也能夠保全更多的老朋友。
至於我個人的榮辱,呵呵……”羅信淡淡地笑了兩聲道:“不管有多少人想要整我,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最多讓我告老還鄉,我罪不至死。而我不像胡部堂,如果朝堂讓我告老還鄉,哪怕陛下只是給我一個暗示,我便會立刻上表辭官。所以,我不會有什麼危險,只不過沒有了仕途罷了,而我又偏偏不在意這些。”
俞大猷聽到羅信說的話,不由拜服道:“大人心胸,無人能及。大人對南方老朋友的用心,早晚大家都能夠體會。”
“希望如此吧!”羅信望着俞大猷道:“俞將軍,今日我問你一句話,你是想看着胡部堂身敗名裂而死,還是想要胡部堂體面退休,安享晚年?”
俞大猷腦海中迅速地思索着。
如果胡宗憲造反,自己肯定不可能跟着胡宗憲造反。俞大猷從來就沒有想過造反,既然自己不想造反,自然也不希望胡宗憲造反。同時,此時他的心中已經明白,胡宗憲離開東南已經是不可逆轉,所以胡宗憲如今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交出兵權,一個是造反。
“末將當然希望部堂大人能夠安享晚年。”
“那就幫胡部堂大人一把吧。”羅信淡淡地說道。
“如何幫?”
“從今天起,就留在水師營吧。”
“大人的意思是,讓我拒絕胡部堂的徵調?”
“是!”羅信點點頭道:“這也是爲你好。如果你去了胡部堂那裡,而胡部堂心中一旦有了想法,而你又反對的話,你便有性命危險。”
俞大猷的臉色就是一變。
“最重要的是。”羅信定定地望着俞大猷道:“你如此做,便是和胡宗憲表明了態度,讓胡宗憲心中便有了忌憚。
在南方只有兩支隊伍還可堪一戰,便是俞將軍和戚將軍的隊伍。如果這兩支隊伍不支持胡部堂,胡部堂便不敢走出那一步。不敢走出那一步,他便只有交出兵權。也只有他交出兵權,我才能夠幫他,讓他體面退休,安享晚年。”
俞大猷沉思片刻,最終點頭道:“好!”
羅信的心中就是一喜,不過臉上依舊平靜地問道:
“戚將軍如今還在大都督府?”
“是!”俞大猷點頭道:“在大人到達東南之前,末將和戚將軍就被招到了大都督府。”
說到這裡,俞大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道:
“原本部堂大人是想讓我來勸說大人幫部堂大人,沒有想到,我卻被大人說服了。”
羅信搖頭道:“你留在水師營,就是在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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