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悠的悱惻心思,施得並不知道,而且他也沒有旖旎之想,一個人惆悵良久,久久無語,想起自己不知所蹤的親生父母,想起爲了尋找他的親生父母而奔波的何爺,一陣如潮水一般的憂傷襲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在回憶的海洋中。
童年、往事、初戀,以及下江的黃素素,紛至沓來,讓他幾乎無法自拔。
忽然間,施得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等他送黃素素到下江上學時,要同時辦好兩件事情,一是還清外債,無債才能一身輕,二是既然到了下江,就要見下江的黃素素一面,曾經的愛情再刻骨銘心都已經成爲過往,但分手歸分手,總要當面說個清楚。
好說好散,他要當面向黃素素說再見。
晚上左右無事,施得自己吃了飯,在石門的街頭上漫步,欣賞石門的夜色。融入一個城市最快的辦法就是觀察夜晚下的城市,和單城相比,石門確實繁華了不少,也整潔了許多,施得在建華大街上一路向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石影公園。
反正也無事可做,不如到公園中轉一轉也好。此時夜色正好,又是初秋的季節,公園裡面散步、休閒的倒也不少,三五成羣,有老有少,人人臉上洋溢着歡笑。
2000年的時候,正是國民最幸福的時期,工資收入增長快,物價不高,又實行了雙休日和許多節假日,就如奔波忙碌了許多年,突然就有了閒錢和休息時間,人人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
施得漫步在洋溢着幸福的人羣中間,也一時之間心情愉快而放鬆。他信步來到一處土山上,坐在亭中,吹着徐徐涼風,十分愜意。
電話就突兀地響了,是蕭幕辰來電。
“得哥,一塊壽星獻寶的極品翡翠剛剛賣出去了,一個名叫蘇茗兒的美女二話不說,也沒還價就買下了,而且還是現金。你猜賣了多少?50萬!”
金銀有價玉無價,50萬的極品翡翠雖然對單城市場來說,算是高價了,但放眼國內的玉器市場,也只是剛剛入門而已,不過施得也很高興,連連說道:“好,好,開門紅,幕辰,剩下的三塊極品翡翠,適當提價百分之五,放出風說,精誠玉器行的極品翡翠,每賣出一塊,剩下的就會提價百分之五,以次遞漲。”
“好,人們都有買漲不買跌的心理,這個辦法一定能成。”蕭幕辰原來還對玉器生意的前景不太看好,沒想到一塊極品翡翠就能賣出50萬,真應了一句話,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得哥,要不要再進幾塊極品翡翠,聽說南方到了一批好貨?”
“先不要了。”施得果斷地做出了決定,“暫時先只進中低價位的玉,極品翡翠……過段時間看看市場再說。50萬貨款你先留下,我過段時間要有用處。”
實際上,施得要看的不是市場,而是運勢,在他想出破解之法之前,他決定穩中求進,不必非要急於打開玉器行的局面,精誠玉器行和捨得古玩行可以互通有無,互相促進。
先前月清影給他70萬,加上現在的50萬,一共120萬,正好可以還清全部外債了。不管是什麼債,只要有債就得還債,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欠債不還,時間久了,運勢就會隨之消減。實際外債和高利貸是一樣的道理,似乎賴賬不還佔了多大便宜一樣,其實暗中利滾利,會讓你從別的地方加倍償還,或者是運勢,或者是福分,甚至是……生命!
天地平衡之理的法則,只要人在天地之中,就無法逃脫!
才晚上八點多鐘,施得毫無睡意,又沿着公園的小湖繞行一圈,見快到了九點時分,就準備回去休息,路過一片樹木的時候,無意中忽然聽到遠處的亭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魚,你如果幫我辦成了這件事情,好處少不了你的,而且你想去中央臺,我也可以幫你打通關係。”是付偉強的聲音。
“真的?別騙人了,你在中央臺也有關係?”邰小魚的聲音尖聲尖氣,微有刻薄之意,和她主持節目時的平和的風格大相徑庭,“我幫不了你了,你在安堅強的心裡已經劃上句號了,今天的事情,他鐵了心認爲是你在背後捅他一刀。”
“都怪夏花!臭女人,有機會我非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付偉強咬牙切齒地說道,“真他孃的黑,你說一個女人,不,纔是小女孩怎麼就這麼邪性?她怎麼就能想出這樣的餿主意?安堅強也真蠢,怎麼就非懷疑我?我有那麼傻,求他辦事還想黑他一把?今天的事情真窩囊!”
“我在中央臺有關係,你放心,我家老頭子有兩把刷子,他有一個同學是中央臺的副臺長,只要你在省電視臺名氣再響一點兒,人氣再旺一點兒,進中央臺沒問題。問題是,你得幫我拿到工程!”付偉強在邰小魚面前,態度還算不錯,至少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慢。
付偉強和邰小魚不在茶館或是咖啡廳說話,怎麼跑到公園來了?施得也不是有意偷聽,而且二人說話的聲音也不響,掩映在周圍嘈雜的人聲中,換了別人,肯定聽不清楚。只不過施得練了太極拳之後,耳聰目明瞭許多,離得雖遠,卻聽得清清楚楚。
練武之人要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施得雖然自詡耳朵靈敏目光敏銳,但相信如果他和何爺相比,還差了不少。
“工程的問題,我再想想辦法。安堅強最怕媳婦了,現在不止是他懷疑是你在背後搗鬼,他家那位母老虎也認定是你乾的壞事,你反正在安堅強和母老虎眼裡,基本上被判了死刑了。我建議你另闢蹊徑,走上層路線,從省裡自上向下施壓,從省廣電局某個局長接通楊長在的關係,讓楊長在直接拍板,最後纔有可能拿到工程。”邰小魚在不遺餘力爲付偉強出謀劃策。
“這樣呀……”付偉強沉思了一會兒,“我再想想辦法吧,省廣電局……你有什麼關係?”
“我能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女主持人,就算認識幾個省領導,求人辦事,拿什麼交換?”邰小魚冷笑聲聲,“你還想要我怎樣?讓我上別人的牀替你跑工程,就算跑下來,你敢接手,或者說,你有臉接手?哧……”
付偉強不理會邰小魚的譏笑,繼續說道:“我家老頭子在省裡關係也挺硬,馮副省長和他關係挺鐵,但再鐵的關係也要用到刀刃上,他下一步接任書記還得馮副省長說話,不能事事都去麻煩馮副省長,要不人情用盡了就沒得用了……我再想想,好好想想,實在不行,就得讓趙蘇波出面了,他家老頭子認識省裡的三號。不過讓他插上一手的話,工程就得分他三分之一,太不划算了。”
“哼,又想得手,又不想投入,你對工程的態度,就和你對女人的態度一樣。”邰小魚的語氣很輕蔑。
付偉強半天沒有說話,施得沒敢再多停留,他是無意中聽到二人的談話,但如果被人發現,就會被誤會成有心偷聽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就急急離開了。
後面的談話是什麼,他當然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就他剛纔聽到的隻言片語,就已經足夠收穫巨大了,讓他對付銳和趙海洋在省裡的後臺有了一個清晰的瞭解,算是一個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驚喜。
安堅強還真因爲這樣一件事情對付偉強有了偏見,倒是讓施得始料不及,他以爲今天夏花的鬧劇頂多就是延緩付偉強和安堅強的走近,沒想到,夏花走偏門走得還很不錯,一舉成功,讓他對她的邪性和偏門的旺運刮目相看。
只是讓施得隱隱擔憂的是,沒想到,付銳和趙海洋在省裡的後臺這麼硬。
誠然,每個地市的主要黨政領導,在省裡都會有強硬的後臺,否則不可能在地市擔任要職。付銳是單城市長,趙海洋是單城市委副書記,二人是單城的二三號人物,位高權重,相應的,在省裡肯定也是很受器重。再者單城市是省裡的第三大市,如果付銳真能如願接任書記,他必須在省裡有一個爲他說話的重量級省委領導。
馮副省長是馮永旺,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絕對的重量級的省領導。
而趙海洋的背後如果真如付偉強所說是省委的三號人物的話,就太讓人震驚了。馮永旺在省委排名第六,而排名第三的省委副書記齊全是省委絕對的實權人物,僅次於省委書記和省長!
施得回到賓館,躺在牀上的時候還在想,傳聞齊全在省裡要接替省長的位置,而馮永旺因爲年齡原因,可能下一屆就退下了,如此說來,趙海洋以後的前景會比付銳還要遠大?
固然,當時聽付偉強的口氣,趙海洋只是認識齊全,並未明說關係有多硬,但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應該是可以說上話,果真如此的話,事情就有得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