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現場?你認識死者?”高原驚訝地問道。
“是呀,兩個都認識,所以想看一下,也許可以提供一些線索給高隊長。”
“好呀,太好了。”高原對施得的印象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逆轉,再看施得時的眼神,不再是看閒雜人等的眼神,因爲施得一言道出了他的困擾,讓他既驚又喜。
從事刑警工作多年,高原本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多年的辦案經歷又讓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還真有一些神秘的無法解釋的現象。不提一些不管怎麼也破不了案的無頭殺人案,甚至他還遇到過一些唯心的事情,就是讓無神論的唯物主義者怎麼也不會相信的鬼神的存在。
久而久之,作爲最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高原的信念也動搖了,他慢慢地相信了一個道理,唯物主義者的認知太片面了,只相信自己看到了聽到的事物,看不到的聽不到的就是不存在的,太極端也太自我了。就如一個夏天的蟲子沒有見過冬天不知道有冰的存在一樣,你和它講冰,怎麼也不會說服它讓它相信冰是什麼東西。
正是因爲職業的原因,讓高原接觸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他才慢慢轉變了觀念,開始接受未知事物了。也正是因此,在施得一語道破他最近的困境時,他纔信了施得的邪。
施得在高原的陪同下,來到了現場。現場之中,有許多警察和法醫在忙碌,也有吳三皮在維持秩序。見施得來到,吳三皮衝施得點了點頭,又見一向待人冷漠的高原居然親自陪同施得,不由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餘帥和牛天子平靜地坐在車內,餘帥在主駕駛位,牛天子在副駕駛位,二人緊閉雙眼,似乎睡着了一樣,表情從容而淡定,沒有一絲痛苦,就如在做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根據法醫測定,二人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由於車停在了高架橋的停車場內,又貼了很深的膜,誰也沒有注意到車內有兩個死人,以爲只是停車過夜。到了今天中午,停車場的人來查看,才發現裡面有兩個死人……”高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案情,不知何故,他對施得一見如故,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死因不明。”
施得圍着汽車轉了一圈,汽車是京城的牌照,不用想,肯定是餘帥的車。餘帥大老遠從京城開車來到石門,就爲了和牛天子死在一起?
從表面上看,確實看不出來餘帥和牛天子的死因,不過不要忘了施得是一隻腳跨入運師之門的高人,他暗中觀察了一下二人的格局,儘管死人周身上下的光暈沒有了,但依然殘留了一些信息,可以從中分辨出來一部分的蛛絲馬跡。
觀察了幾分鐘後,施得心中大概有了一個方向,從面相上看,餘帥和牛天子都不是夭折之相,二人突然死亡,而且還是暴斃,就說明二人福分損耗過快,導致福盡人亡。
福分耗盡的人,通常都會突然死亡,方式有很多種,比如心臟十分健康的人,突發心臟病而死。或是從來沒有心血管疾病,卻得了腦溢血而死。再比如淹死、燒死或是車禍,如是等等,總之,千百種死亡方式之中,可以看出的一個規律就是——正當壯年,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意外而死。
意外死亡之中,也有什麼原因都沒有的平靜死亡,就和現在的餘帥和牛天子一樣,安然地坐在座位上,身上沒有傷痕。如果驗屍的話,會發現內臟也沒有受傷,就如一臺各方面狀況都良好的機器,卻就是發動不了了。
這種非正常的無疾而終,如果從神秘學的角度來說,就是直接被牛頭馬面勾走了魂魄。當然,如果非要從醫學上下一個結論的話,可以說是嚇死的,也可以含糊其詞說是死因不明。
許多唯物主義者一心認爲唯心主義是錯誤的理論,其實不然,一個人心念的力量非常強大,強大到了可以左右自己生命的程度。因心境低落導致有自殺傾向的抑鬱症,就是情緒決定行爲的最顯著例症,嚴重的抑鬱症患者常伴有消極自殺的觀念或行爲。消極悲觀的思想及自責自罪、缺乏自信心可萌發絕望的念頭,認爲“結束自己的生命是一種解脫”,“自己活在世上是多餘的人”,由思想引發行動,最終會影響到生命的終極活動。
另外有一個科學試驗,可以充分證明心理決定行爲準則。科學家把一個即將執行死刑的死刑犯關在一個小黑屋裡面,把他銬在椅子上,讓他看不到也摸不到自己的手。接下來用刀子在他的手腕上劃開了一個口子,傷口不大,雖然流血,卻不至於流血過多。隨後,用一根水管滴在他的手腕上,水流模擬了他血液順着手腕留下來滴到地上的聲音,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滴水速度也逐漸放慢,就如同是血已經慢慢流乾了一樣。
最後,死刑犯以爲自己真的被割腕放血了,隨着水滴聲音的放慢,他的心跳也逐漸放慢,並且四肢冰冷,意識模糊,眩暈,真的顯示出失血過多的症狀,然後就……死了。
死刑犯並非真的死於失血過多,而是死於他想象中的失血過多。爲什麼會這樣?因爲心念的力量太強大了,強大到了一個人如果一心認定自己會死、肯定會死的程度。
當然,施得並不會認爲餘帥和牛天子之死,是因爲二人認爲自己一定會死,然後就雙雙死在了車上,二人活得好好的,怎麼會想死呢?不過據他猜測,二人之死,背後肯定有錯綜複雜的故事。
想了一想,施得拿起電話,打給了畢問天。
他一直有畢問天的號碼,卻沒有主動打過。
“施得,呵呵,怎麼想起打電話給我了?”畢問天接到施得的電話,呵呵笑道,“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畢爺……”施得微一沉吟,直截了當地說道,“餘帥和牛天子死了,您知道嗎?”
“死了?”畢問天微微一驚,隨即平靜如初了,“牛天子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餘帥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怎麼施得,你在現場?”
“是的,我在他們的死亡現場。奇怪的是,他們平靜地死在了車裡,身上沒有一點兒傷,就好像睡着了一樣。我想,他們應該還沒有足夠強大的心念力量可以坐脫立亡吧?”施得是想向畢問天請教一下。
“坐脫立亡?”畢問天哈哈大笑,“開什麼玩笑,他們只是凡夫俗子,哪裡有這麼高深的定力?不是高僧,就很難修練到坐脫立亡的境界。”
坐脫立亡是佛教術語,坐脫,又稱坐化、坐亡,是指端坐唸佛而遷化。立亡,則爲直立合掌唸佛而往生,如宋代王日休,近代諦閒法師之弟子、同鄉,原是一個銅工修理匠,住庵唸佛三年就立着往生。
“施得,我勸你不要去管餘帥和牛天子的死,對你來說現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結婚,和夏花結婚。”畢問天見既然施得打來了電話,機會難得,就要好好開導施得一番,“只要你和夏花一結婚,所有困擾你的問題就都真相大白了。爲了顯示誠意,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元元已經幫我找到了劉落落,我現在正在幫劉落落改命……”
“啊?”施得大吃一驚,“畢爺,你不要害了落落。”
“施得,你接觸改命之法的時間也不短了,你自己說說看,我能害得了劉落落嗎?改命的成功與否,全在自己的心性。同樣,別人能不能害你,也全在你自己的心性。我是希望劉落落以後有一個大好前途,哪怕她因爲爲我承擔劫難而損失幾年福分,但我幫她改命,至少會爲她提升十幾年的福分,哪頭輕哪頭重,施得,你心裡有數。”
掛斷畢問天的電話,施得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雖然他並不完全相信畢問天是真爲了劉落落好,但既然劉落落已經決定跟隨畢問天了,他也沒有辦法勸劉落落回頭。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生命負責,就如餘帥和牛天子一樣,放着好好的人生之路不走,非要去死,誰又能攔得住他們的必死之心?
又圍着汽車轉了一圈,施得還是看不出哪裡有問題,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方木趕到了。
方木分開人羣衝了進來,一見餘帥的屍體,眼淚就流了出來。雖然她和餘帥一直不和,但畢竟師出同門,也有情誼。
“方木……”見到方木,施得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方木騙得他好苦,但奇怪的是,在他看來,方木還是他的對門鄰居木方,並不是杜清泫最爲器重的關門弟子。
“施得,對不起,以前我騙了你。”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施得搖了搖頭,“餘帥和牛天子到底是怎麼死的,還沒有查明原因。”
“不管是怎麼死的,反正都是因馬飛燕而死。馬飛燕這個女人太可惡了,居然害了這麼多人。”方木緊咬銀牙,“她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