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得正在忙着打太極拳。
魯菜館的結束聚會後,施得開車將碧悠送到一碗香,放下車,就和何爺一起步行回到了方外居。一路上何爺話很少,一直微閉着雙眼不怎麼說話,看得出來,何爺情緒不高。
等回到方外居,何爺纔開口說了三句話:“畢問天現在是億萬富翁。畢問天手眼通天,他的話會有許多人當成聖旨。今天晚上,我教你打太極拳。”
三句話,前兩句還有關聯,後一句似乎前言不搭後語,施得也不多問,何爺怎麼教,他就怎麼學,一套楊氏太極拳,他花了兩個小時就學會了大半。
何爺扔下一句話就去睡了:“明天接着學,三天之內學會,三個月之內學精。”
施得多少猜到了一點何爺的心思,他老老實實地說道:“爭取兩個之內學精。”
一週來,風平浪靜,日子就如初夏的陽光一樣,平和而寧靜。
又三天後,在施得進入市一院兩個月有餘之時,一個重大的轉機終於出現——市一院出了一件大事,住進了一位令醫院全體上下轟動的人物,別說連院長也驚動了,就連市衛生局的局長也親自出陣,參預制定治療方案。
能讓衛生局長也如臨大敵的人物,肯定是市委領導,而且還是能決定他的前途的市委領導,不是別人,正是單城市的第一號人物市委書記黃子軒。
黃子軒其實沒什麼大病,就是消化不良,早飽、噯氣、食慾不振,正常情況下不用住院,但在秘書郭衛權的勸說和堅持下,他最終決定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郭衛權是市委書記的秘書,身爲市委一號人物的秘書,爲了和市長、副書記以及副市長的秘書有所區分,被人稱爲大秘書。王大秘安排黃子軒住院的消息一傳開,就引發了市委不小的動盪。
一個消化不良也值得住院?官場中人,誰沒有消化方面的問題?而且又是正值市委傳聞要調整人事之際放下手頭繁重的工作去住院,怕是消化不良的原因不是由食物引起,而是由某些人和某些事引起。
消化不良的不是食物,是人事。
對外放出的風聲是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觀察的也不是病情,而是市委各色人等的反應。
市委書記住院,自然要住在高幹病房,又無巧不巧的是,正好安排施得擔任護工。不過,在黃子軒住院的三天之內,前來探望的各色人等絡繹不絕,身爲護工,施得別說親手護理了,連黃子軒的面都沒有見上。
第四天,又有一拔探視的人馬,在前呼後擁的探視人羣中,大部分人施得只在電視上見過其人,沒有近距離在現實中接觸過,但有一人例外——月國樑。
施得也清楚,有資格探視黃子軒的人物,都是單城排得上號的人物,而且還是按照級別高低和影響力的大小來決定探視時間,以月國樑副市長的級別,居然排到了第四天,一是說明小小的單城,副廳和廳級官員衆多,二是說明月國樑雖然身爲副市長,在黃子軒的心目中的重要性和在單城的影響力,確實弱得可以。
探視完黃子軒之後,月國樑臨走的時候,特意和施得握了握手,小聲說道:“今晚到家裡坐坐,聽你講講歷史故事。”
施得謙遜地一笑:“好,一下班我就過去。”
月國樑沒再說什麼,拍了拍施得的肩膀,轉身離去。儘管月國樑只是一般副市長,但一名副市長特意爲一名護工停留,還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就不但引起了衆多護士的議論,也引起了院方高層的重視。
郭衛權郭大秘因爲送月國樑的原因,也將剛纔的一幕盡收眼底,他的目光就在施得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眼神中流露出意味深長的內容。
上次月清影早就說過要讓施得到家裡一坐,後來也不知是誰忘了此事,月清影沒有再提。她不提,施得肯定不會主動去問,一問,就露怯了,好象他主動接近月國樑一樣,結果一拖就是一週過去了。
沒想到月國樑借到醫院看望黃子軒之際,親自對施得提及此事,表明了他對和施得對話的重視和期待。
莫非……黃子軒住院是一個什麼政治信號?施得心中閃過大大的疑問。
下班後,施得來到了月清影的辦公室,月清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一點頭,拿起鑰匙就和施得出了醫院大門。
來到車前,月清影將鑰匙交給施得,坐到了副駕駛位:“你來開,我休息一下。”
施得也不客氣,坐在了駕駛位上。近一段時間,他不但學會了太極拳,開車技術也突飛猛進,現在只要有事出去,碧悠必定讓他開車,作爲男人,施得也很喜歡開車的感覺。
“地方談下來了。”月清影說她累了,不是假裝,確實一臉倦容,她靠在椅背上,微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給人異樣的美感,“李三江找的地方確實不錯,但對方要價太高,條件苛刻,不過還好,總算拿到手了。”
古玩行的選址敲定之後,月清影派人出面談判,談判的過程如何,施得並沒有關注,他以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沒想到過程還這麼艱難,看來但凡想要辦成一件事情,總有意想不到的麻煩。
“辛苦了。”施得安慰了月清影一句,又問,“裝修一個月的話,差不多到七八月份就能開業了?”
“差不多,工期能趕就趕一些,越早開業越好。”月清影疑惑地看了施得一眼,想起了什麼,“你是一個孤兒也就算了,難道連一兩個信任的朋友都沒有?我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你要是有,就安排過去督促裝修。”
“我想想。”施得不是沒有信任的朋友,而是他自從生意慘敗後,一直沒有聯繫過昔日的同窗和夥伴,月清影一提,他倒想起了一人,“我有一個發小叫黃梓衡,現在單城做銷售,讓他過來監督裝修,等古玩行開業後,安排他擔任一個大堂經理……”
月清影爲人冷淡了一些,但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用人不疑,她百分之百相信施得,擺手說道:“你去安排吧,你覺得行,我就不用把關了。”
“對了,古玩行以後的經營思路,你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沒有?”月清影又說到了經營上面,“開古玩行是我的主意不假,但現在我越想越覺得以後的經營路子不好走,單城的市場太小了……”
施得愕然,月清影也太沖動了,還沒有完全確定好經營方向和思路就敢投資上千萬介入古玩市場,膽子也太大了,魄力也太驚人了,他幾乎無語了。
還好,對於古玩行今後的經營方向,他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就說:“有是有了,但還不成熟。”
“別管成熟不成熟了,快說出來讓我聽聽。”月清影也不知是激動還是過於期待,一把抓住了施得的胳膊。
汽車猛然搖晃了幾下,惹得左右和身後的汽車一陣鳴笛示意,月清影意識到了失態,臉一紅,鬆開了手說道:“對不起。”
“沒關係,不過以後別這麼嚇人就行了。”施得笑了笑,說道,“單城的古玩市場確實太小,主要是單城的經濟不夠發達,古玩和玉器一樣,是奢侈品,是富裕到一定程度,手中閒錢太多了纔會購買的商品,或是收藏,或是投資,等等,顯然,單城的經濟發展程度還沒有發達到支撐起一個古玩市場的層次。”
“不過不要緊,既然你決定了要開古玩行,就要想辦法開拓市場創造市場,不妨轉變一下思路,將古玩行開成一家古玩拍賣行,既收購和出售古玩,又拍賣客人委託的古玩,一舉兩得。”
“有點意思,繼續說。”月清影的眼睛亮了,神色也舒展了許多。
“以上還不夠維持古玩行的正常利潤,古玩行業水太深了,就算你有一雙慧眼,也做不到明鑑天下珍品。當然,我們開古玩行的目的也不是蒐羅天下珍品珍藏,而是爲了利潤。只不過單城普通百姓都不具備購買和收藏古玩的能力,難道說單城就沒人收藏和購買古玩了?當然不是,實際上單城收藏和購買古玩的人,大有人在,不但有,而且還爲數不少。”
“誰?”月清影被施得調動了情緒,雙眼無限期待地看向施得,“你別賣關子好不好,一口氣說出來,吊人胃口不是好人。”
“副處級以上的大小官員們!”施得畢竟有過經商的經歷,思路活躍,嘿嘿一笑說道,“送禮是一門學問,送現金,太扎眼太危險。送土特產,拿不出手。送房子汽車,太大也太不安全。再說房子帶不走,領導有專車,也不需要汽車,那送什麼最好?古玩。”
“古玩價值連城,又不顯眼,就一個花瓶,說是價值30元,也對。說是價值30萬,只要有人買,也沒問題。千金難買心頭好,古玩和玉器一樣,無價,到底值多少錢,價值由誰判斷?由買家判斷。買家是誰?是送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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