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過馬路,到了東坡食府,隨便點了幾樣飯菜,小籠包、餛飩以及鹹菜,相對而坐,開始吃飯。一開始,沒什麼話說,過了一會兒,施得覺得氣氛實在有點沉悶,就沒話找話:“木方,你做什麼工作?”
“我呀?寫文章。”木方很優雅地咬了一口小籠包,隨口編了一個職業。
“作家呀?佩服,我平生最佩服作家了,一想到源源不斷的故事從筆下流淌出來,我就覺得太神奇了。”施得哈哈一笑。
“其實也沒什麼神奇的,作家也是一個職業,從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角度來說,現在的作家還不如一個不入流的歌星、影星……”木方雖然不是一個真正的作家,但從小做過作家夢的她,對現在作家的生存狀況有一個大概的瞭解。
“說得也是,現在人大多不看書了,很悲哀。”施得搖了搖頭,有感而發,“中國有十幾億人,不管是影視還是出版,都處於一個很低的水平,不得不說這是國家的不幸民族的恥辱。一個民族的偉大不在於創造了多少財富,而在於創造了多麼璀璨的文明。文明是什麼?文明是系統的文化,文化又是什麼?說到底,文化就是書籍,就是古往今來傳承的習俗和文字。”
“說得好。”木方還以爲她和施得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沒想到,一聊起來,還很投機,“真正的大國不以財富的多少而定,阿拉伯國家盛產石油,人人富得流油,但阿拉伯國家有幾個大國?沒有!爲什麼呢?因爲沒有文化。加拿大是世界上面積第二大的國家,爲什麼在國際上沒什麼影響力?也是因爲沒有文化。美國爲什麼是世界頭號強國?許多人認爲美國科技先進,武器強大,所以是頭號強國。錯,除了科技先進和武器強大之外,美國的最可怕之處是文化侵略,是文化的強大。”
“文化侵略比任何武力上的侵略都更可怕,也更長久。就拿中國的歷史來說,歷史上有幾次漢族差點兒被滅族的危急時刻……”施得接着木方的話題往下說,“但後來爲什麼漢族不但沒有滅絕,反而更加強大了,到今天,漢族佔據了百分之九十多以上的人口比例?就是因爲漢族的文化強大,文化包容性強,同化了其他民族。”
“說得太對了。”木方連連點頭,“最早的時候,中國大地上有許多民族,當年五胡亂華的時候,五個少數民族聯手屠殺漢族,漢族差點被滅族。後來漢族恢復了元氣之後,又重新強大了起來。到現在,五胡亂華的五個民族,都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而元朝和清朝,中國都被異族統治,元朝由於採取了種族等級制度,短短90年就被明朝消滅了。而清朝比元朝聰明多了,不但和漢族融合,還學習漢族的文化和知識,結果清朝統治了中國200多年,到現在,滿族也和漢族不但通婚,還和諧地生活在一起,如果一個滿族人站在你的面前,他不說,你肯定看不出來他是滿族。”
“融合纔是發展之道,和諧纔是長遠根本。”施得點頭,忽然發現他和木方居然有許多共同語言,“木方,你是學文出身?”
“不是,我學的是經濟。”木方漫不經心地看了施得一眼,“你應該是學文出身吧?”
“是呀,我念的是中文系。”施得吃飽了,一摸肚皮,“其實走向社會才發現,中文系學的許多知識,壓根沒有多少有實用價值,除非去做學問,否則……呵呵。”
木方也吃好了,站了起來:“其實經濟學也是一樣,許多知識才學會就已經落後時代了。書本上的東西,只能當成基礎運用,社會發展太快了,如果不努力提高自身修養,才走出校門就會落後時代很遠的距離。”
二人一起回家,初升的朝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很舒坦,讓人明顯可以感受到春天的逼近。施得一時感慨:“北方的城市就是冬天太乾冷了一些,一過了冬天,春天、夏天和秋天還是很好的季節。”
“我還是最喜歡冬天。”木方擡頭望了望天,“冬天的天空特別明淨高遠,尤其是特別冷的時候,越冷越能感受到遼遠之中的一絲神秘。沒事的時候多看看天空,天空那麼大,可以包容一個人的所有委屈,也會讓自己煩躁或是狂妄的心平靜下來,在浩瀚的天空下反襯出自己的渺小。”
沒想到木方還挺有詩意和哲理,施得笑了笑,見已經到了樓上,就說:“要不要喝茶?我有好茶。”
話一出口,施得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爲什麼他要邀請木方到家中喝茶,以他的性格,不是喜歡廣交朋友的性格。
難道說,他和木方是門對門的鄰居,又有過他無意中救過木方一次的親密接觸,他和木方之間就有了某種更密切的聯繫?
正當施得思緒不定時,木方遲疑了一下,居然答應了:“好呀,反正今天我正好沒什麼事情,如果不打擾你的話……而且我也正好比較喜歡喝茶。”
“不打擾,不打擾。”施得請木方進門,拿出一雙拖鞋,也忘了到底是夏花的拖鞋還是月清影或是碧悠的,“家裡比較亂,呵呵。”
“不亂呀,挺利索的。你有女朋友吧?我見你家裡經常來女孩子,很熱鬧呀。”木方換了鞋了,沒話找話。
“算是有吧。”施得拿出茶具,泡上了金駿眉,遞給了木方一杯,“也沒什麼好茶,金駿眉,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喝得習慣?”
“我雖然愛喝茶,但口味很雜,不挑,來者不拒。”木方說了謊,她其實喝茶很挑,只喝有限的幾種,但無巧不巧的是,金駿眉恰恰是她最愛喝的一種,就讓她感嘆,她和施得說不定還真的有緣。
喝了一會兒茶,聊了一會兒天南地北的話題,施得有意無意地暗中觀察了幾眼木方的面相,雖然木方長得十分端莊,但表情刻板而嚴肅,很少露出笑容,從整體上來說,她的面相中等偏上,並沒有出奇之處,只不過奇怪的是,他無法看透她的格局。
和他無法看透夏遊、齊全等人格局不同的是,木方的格局在施得的眼中,不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朧,而是猶如千山萬水的遙遠,遙遠到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木方的未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施得一時驚訝得無以復加,如果說他看不清夏遊和齊全的格局,是因爲夏遊和齊全的福分比他大境界比他高,那麼他看不清木方的格局,又是什麼原因所致?倒不是說施得自認木方的福分不會比他大,而是他想不通爲什麼木方的格局在他眼中如同仰望星辰一樣的遙遠?
霧裡看花也好水中望月也罷,雖然朦朧看不分明,但至少還不算遙遠,但星辰卻遙遠得可望而不可及。難道說,木方以後會是一個高高在上讓許多人必須仰望的存在?
施得一時走神,卻不知道,和他心中的震驚相比,木方心中的震撼,更是無與倫比。
有如此近距離觀察施得的機會,木方自然不會錯過,在施得暗中觀察她的時候,她也在暗中審視施得的面相,不審視還好,一審視之下,她差點驚叫出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論面相之好,施得的面相比不上元元的先天大成之相,也比不上杜爺的忠厚平和之相,甚至可以說,施得的面相只能算是中等面相,而且由於臉上還長了一顆微小的青春痘的原因,微有殘缺。
但奇怪就奇怪在於,施得看似普通的面相之上,卻隱含着一種讓人沉迷並且不能自拔的氣息,彷彿就如一團星雲一樣,似近非近似遠非遠,又如浩瀚的太空一樣,空無所有又包含萬物。
咦,怪事,咄咄怪事,施得的面相怎麼這麼奇怪,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類型。如果只從施得的面相推算的話,施得一生別說大富大貴了,能達到衣食無憂的小康生活就不錯了,更不用說可以成爲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命師了,但爲什麼不管是何子天還是畢問天甚至是杜爺,都一心認定施得肯定可以成爲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命師呢?
難道是她的境界太低水平不夠,看不出來施得的面相到底有什麼出奇之處?木方心中起伏不定,她自認在命門之中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才入門三年就達到了相師中門的境界,雖然比不上施得相師高門的境界,但放眼國內,也算是一等一的資質了。以她的資質和眼力,不應該看錯施得的面相,即使看錯,也不應該沒有一點兒頭緒。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木方一邊苦思原因,一邊又暗中觀察施得的一舉一動,等施得起身去廚房燒水時,她的目光落在了施得的背影之上,忽然眼前一亮,發現了一個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