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賊
邱桐的電話在十分鐘之後就追了過來。
“怎麼回事？”
“怎麼樣，有這個人嗎？”
“身份沒問題，大學在紐約商學院唸的，畢業之後留在了一家事務所工作，半年前失業了，直到前兩個月才找到工作。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讓我查這個人的身份？”
“沒事，就是跟你確認一下現在做我對面吃飯的人不是江洋大盜。”歐陽明朗收了電話，將身份證還給周成。
“對不起。”
“現在知道我是個好人了吧。”周成接過自己的身份證放回錢夾，居然也沒怪他，在歐陽明朗做了這麼傷人的舉動之後。
“你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對你來說也還是個除了名字和電話什麼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學會自我保護是件好事。”周成喝了一小口紅酒，看着面前涼掉的牛排發愁。
“怎麼辦，牛排都已經涼了。換一份吧。”
“叫他幫忙加熱就可以了。”歐陽明朗對他消除防備後竟覺得很不好意思，自己居然對別人做出了這麼不禮貌的行爲，大概是跟古少風在一起久了，沾染了他警覺的習性。
“那也行。”周成叫來服務生讓他重新端回去再幫忙加熱一下。等待的空隙，他們開始閒聊。
“你來紐約很多年了？”
“嗯，大學在這邊上的，之後就留在了這裡工作。你呢，來紐約做什麼？”
“出差。”
“那大概會在這邊待多久啊，我的意思是，沒事的話我可不可以找你出來吃個飯什麼的。說出來你有可能不相信，其實在紐約這些年我並沒有多少可以一起叫出來吃飯的朋友，剛好昨晚遇見你，總覺得跟你很有眼緣。”
“你這套搭訕的方式已經過時很久了吧。”歐陽明朗訕笑，沒想到倒讓對面的周成囧了起來。
“真的不是搭訕，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覺得跟你挺有緣的。”
“哈哈哈，我跟你開玩笑呢，這麼緊張幹嗎？”歐陽明朗半真半假的逗他，沒想到周成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竟然跟個青澀的小男生一樣。他眼底帶笑偷偷打量對面的人，明明看起來已經有成熟大叔的氣質，下巴上甚至還留着些許青色的胡茬，但是稍微被歐陽明朗一調侃，竟然慌得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這人還挺有意思的。歐陽明朗自認自己閱人無數，好囊壞囊他基本一眼都能瞧出來。但是對對面這個人他忽然就有點拿不準了，長着一張平凡不惹事的臉卻偏偏生了雙精睿的眼睛，讓人摸不透他是在刻意隱藏還是天性如此。
“你之前說你有個喜歡的人？”
“嗯，他在中國。”
“還聯繫嗎？”
“沒有了，但是我很想他。”
“你其實還是愛他的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愛他究竟對不對，我也很愛我的父母。”
“會好的，堅強些吧。”歐陽明朗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這種事情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簡直就跟小說情節一樣，一點都沒有真實感。
“不說我了，你呢？”周成剛問完就想敲自己的腦袋，這不明擺着還用得着問嗎。原本以爲歐陽明朗不會回答他，沒想到他卻還是說了。
“我沒什麼好說的，整天不是上班就是回家，生活挺規律的。”
周成其實挺想問他，你過得好嗎，有沒有再遇上喜歡的人。可是問不出口，如果知道他那麼多年都堅守着只愛一個人的話，區區半年而已怎麼可能會讓他馬上愛上別人。服務生把加熱過的牛排送了過來，適時的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正好也結束了這尷尬的話題。
晚餐吃得還算愉悅，周成沒有開車來。
“我送你吧。我正好開車。”
“那謝啦。”
“沒什麼，算是作爲你請我吃飯的回禮吧。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歐陽明朗衝着周成甩甩手上的車鑰匙，朝停車場走去。
因爲這次待的時間會比較久，歐陽明朗特意租了一輛車。在紐約這種以車代步的地方，沒有車子恐怕是寸步難行的。
“上車。”歐陽明朗搖下半截車窗，衝站在街邊的周成喊道。
“你住哪裡，我送你過去。”
“紐約的街道你熟嗎，不然我來開吧。”周成看他打開了GPS定位儀，好心的提議。
“還真是不怎麼熟啊，那給你開吧。”歐陽明朗也不介意，解開了安全帶就下了車，周成從副駕駛的位子坐過來繫好安全帶。
“坐穩啦。”周成開車有些年頭了，而且似乎技術不錯，歐陽明朗看他的動作嫺熟一氣呵成。
“你開車技術不錯。”
“以前愛玩兒，飆了幾年車，現在心收了，手上的技術倒是沒退步。”周成認真的開車，一邊跟歐陽明朗閒聊幾句。
紐約這段時間的治安似乎很不安穩，搶劫盜竊的時有發生。周成他們的運氣不好，剛開上大馬路，迎面一輛麪包車瘋狂朝自己這邊開過來，後面還跟着好幾輛警車。警笛一路長揚，整條街上的車子都嚇得紛紛避讓，但是現場又太混亂，相互避讓反而接連撞上邊上的車。塞堵的車流給警察的追擊造成了阻礙，麪包車趁機瘋狂往前開，時不時還會傳來槍聲。
眼看着麪包車越開越遠就要開出警車的控制範圍了，周成方向盤一轉，對着邊上的歐陽明朗說了句，坐穩了，幾乎是接近漂移的一個大掉頭，車子繞過中間的綠化帶，跟着前面的麪包車貼上去。
歐陽明朗似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死死抓住頭頂上的扶手，看着周成將車子開得快要飛起來。這樣瘋狂的如坐雲霄飛車般的坐車經歷他有了兩次，一次是跟古少風相遇的時候他帶自己逃離別人的跟蹤，這一次是跟周成追擊罪犯。
歐陽明朗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建築物，想要提醒一下週成對方手裡有槍，卻沒想到扭頭不經意的一瞥讓他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周成正高度集中精神追擊着前面的麪包車，根本沒注意到歐陽明朗看他的臉。他死死的盯着周成開車的動作，爲什麼，爲什麼，竟會如此的相似，就連換檔時候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眼前的這張臉明明沒有一點跟古少風相像，不對，眼睛很像，會不會，會不會？聯想到之前在餐廳發生的一切，還有邱桐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古少風的屍體，一個近乎瘋狂的設想在他腦海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