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聘
“你好，周先生是嗎，副董事長等您很久了，請跟我來。”漂亮的前臺小姐早在門口等着周成，帶着他過了關卡然後直接送進電梯並按下李浪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謝謝。”
“不客氣。”
因爲是上班時間，電梯裡不時會有人進出。這裡的人看起來都很忙碌，不管是踩着高跟鞋的，穿着皮鞋的，都是一進電梯就仰望着自己所要到的樓層，門纔剛開一點縫，他們就側着身子擠出去然後踩着光亮的大理石板噔噔蹬跑得沒影。周成不急，他站在最裡面，看着電梯裡的人多了又少，少了又多，最後只剩他一個到達頂樓。
“周先生你好，我是副董事的秘書Esther，請跟我來。”金髮的美女秘書領着周成一路來到李浪的辦公室前，禮貌的替他敲了門然後離開。
“謝謝。”周成低聲道謝，美女只留給他一個美麗的背影。
“進來。”
“李先生。”
“是周成啊，來來來，等你好久了。”
李浪見是周成，趕緊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招呼人坐下。看得出周成今天稍微收拾了一下，起碼換掉了他那件半舊的夾克，頭髮也疏整齊了些，換了件八成新的呢子大衣，雖然那滿臉的鬍子還是那麼生機勃勃。秘書很快端了兩杯咖啡上來，談話氣氛看起來還不錯。
“怎麼樣，既然來了，就是說你肯來幫我做事咯。”
“但是我什麼都不會，不知道您請我這樣的人能幫您做什麼？”
“哈，不會可以學習嘛。這你不必擔心，找時間我會讓人慢慢教你的。那開車你總會吧？”
“這個我會，而且技術還不錯。”
“那你先來給我開一段時間的車吧。”
“您不是有司機？”
“哦，我把他調去另外的部門了。你放心，我開給你的薪水絕對不會比你之前的那份低。”
“這我倒不擔心。”
“那你擔心什麼？”
“我想知道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就是給我開車，隨叫隨到。這有時候可能會要佔用你一些私人時間，不知道你家人有沒有意見。”
“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沒有家人。這個不是問題。”
“那，你還有什麼疑問？”
“只是開車，不用幹別的了？”
“你不是說不給我談合同也不給我做保鏢嗎？怎麼現在又嫌給你的事情太少啦？”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跟你開玩笑的。暫時就先給我開車吧，以後我會慢慢再教你一些別的。”
“李董。”
“嗯？”
“我可不可以先預支一個月的薪水。我想去買幾身衣服，給您這麼有身份的人開車，我不能讓您掉價了。”
“這個沒問題，等下你跟秘書去人事部報個到，然後讓她帶你去財務部領就可以了。”
“謝謝李董。”
“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
“好了，先去辦你的事吧，明天早上準時來上班。”
“好的。”
周成跟着Esther去人事部報了到，又去財務部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果然如李浪所說很高，簡直就是他之前工作的兩倍。
周成是那種沉得下心來的人，幹一行愛一行。雖然只是給李浪開車，但是他也做得兢兢業業，從來沒有發生過緊急剎車讓後座的人撞到前排座椅的事情。對於這點，是李浪對他最滿意的地方。
日子過得平靜如水，一眨眼，他已經給李浪開了兩個月的車了。他現在跟門口的黑人保安倒是混得很熟，經常兩個人下班之後還一起相約去喝杯酒。從保安的口中，他也聽到了很多所謂的小道消息。比如爲什麼一直不管事的江董事長突然回來了，又比如說爲什麼江家兩位少爺突然都不見了周成不是個多話的人，人家說他就聽着，覺得對他自己有用的他就悄悄記下來，對自己沒用的，他就自動過濾掉，就像吹了一陣風，過了就過了。
李浪似乎也對他開始信任了些，有時候去跟客人見面也會帶上他。要是擱以前，鐵定是讓司機把自己送到之後就讓人在外面等的。周成的眼力很好，基本上見過一次面的人都會留下印象。基本上李浪見過的人他都有印象，無非都是些生意上的夥伴，又或者是些達官政要。除了要商談很機要的事情之外，李浪基本上會讓他留在身邊。
但是這天晚上李浪要見的人似乎有點不一樣。他甚至沒有讓周成在門外等他，而是送到了之後讓他去附近轉轉，等他打電話給他了再來接他。
“皇后區莫林大道萊維斯酒店。”他發了條短信，然後利落的刪掉。周成很熟悉這片地方，皇后區的莫林大道。很久沒來了，他決定去逛逛。對着鏡子中的臉看了幾秒，鬍子已經刮掉了，陌生又平凡的一張臉，平凡到扔到大街上就是會立刻被人潮淹沒的那種。可是在這麼平凡的臉上卻有一雙精明的眼睛。他沒事的時候都會戴副墨鏡，或許是他也深諳“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吧。
真的只是一剎那的走神，等他再看向前方時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車前燈照出前面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裡跑出來一個人，此刻被他的車前燈一照，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擋住這刺目的光亮。
“呲——”
一個急剎車，終於在離那人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大概是被嚇壞了，那人沒站穩就跌坐在了地上。周成來不及擦一擦額頭的冷汗，拉開車門就跑下去。
“喂，你沒事吧？”周成說的是英語，沒想到對方一擡頭卻是跟他一樣的黑頭髮黃皮膚的亞洲人。
“我很好，沒事。”地上的人自己扶着拉桿箱站了起來，順便拍了拍弄髒的衣服。
“你還好吧？”被嚇到的人擡頭一看反而是撞自己的人變得跟木雕了一樣，立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來。
“沒，沒撞到你吧。”周成突然說起了中文，結結巴巴的，緊張到大腦都快要短路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我是中國人？你也是嗎？”
“我，我猜的。”
“呵，那你第六感還蠻準的。我沒事，你走吧，再見。”
“等，等等。”
“還有事？”
“你，你要去哪裡，要，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跟朋友約好了在這附近見面，他大概就快來了。”
“明朗——”
“嘿，邱桐。”說曹操曹操就到，歐陽明朗扭頭就看到邱桐站在街對面衝自己招手。
“你看，我朋友來了。那我先走了。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你沒有撞到我。”
“我，我叫周成。”
“歐陽明朗。再見。”
歐陽明朗衝他擺擺手，拖着箱子朝街對面走去。
“誰啊，那是？”邱桐接過他手裡的行李箱，放到後備箱。
“鬼知道，差點被他撞到。”歐陽明朗聳聳肩。
“什麼？那你被撞到了沒有？”
“沒啦，走吧，走吧，冷死了。”
歐陽明朗催促着邱桐趕緊上車，這都四月底了，怎麼紐約晚上的氣溫還這麼低。歐陽明朗抱怨着，裹緊了單薄的風衣鑽進了邱桐的車子裡。沒人注意到街對面一直看着他們直到離開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