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暗潮涌動
李浪聽說江明找他，放下手裡的杯子就直接去了書房。
其實他有點緊張，這麼多年，他直覺自己可以看透很多人，可是江明卻是少數幾個他看不透的人之一。他並沒有因爲自己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而對他冷淡，相反的，他對自己卻是十分的好，一般的哥哥未必都能做到他這份上。可是就是這種看起來毫無破綻的好卻讓他渾身有如針扎般不舒服，要說問題出在哪裡他也說不上來，但是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更加詭異。好在江落寒接手公司之後江明基本上就處於半隱退的狀態了，這才讓他覺得壓在頭頂這麼多年的一座山終於移開了。
“咚咚咚——”李浪在門口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江明聞聲從手上的書裡擡起頭來看向門口。
“大哥，你找我？”李浪有點惴惴不安，但他並沒有將這種情緒泄漏出來。
“過來坐，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就是兄弟倆敘箇舊，聊聊天。”
“誒，好。”絕對有事，江明越是這樣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他越是覺得肯定是要跟他說什麼重要的事。
“歲月不饒人啊，你看，這麼多年一晃就過去了，你做我弟弟都做了四十年了。”看着桌子上的一張老舊照片，江明突然發起了感慨。那上面是李浪到他們家一年的時候拍的，照片上的江海還很年輕，六歲的李浪不懂世事，十二歲的江明彆扭着一張臉。可是細看卻不難發現，其實每個人臉上都是藏着笑意的。
“你也很久沒去看看老爺子了，他老人家很想你。”
“這幾年都挺忙的，等有時間吧。”李浪不知道江明在搞什麼鬼，突然把氣氛搞得這麼溫情，讓他想戒備都緊張不起來。
“我知道這些年來其實你一直都挺恨他的，要不是......”
“不要說了！”江明還沒說完，李浪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不要說了。我不恨他，當年要不是他收養我，我哪有命活到現在。我父母的死也不能完全歸咎到他身上，畢竟那是他們自己選擇要這麼做的，沒有任何人逼迫他們要這麼做。”李浪彷彿極不願意回想起那些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回憶，藏在一側的手漸漸握成了拳，臉上卻絲毫沒有顯山露水。
房間裡短暫沉默了幾十秒，江明轉換了一個話題。
“我看落寒這幾年也成長得挺快的，再加上有小楓幫他，公司交給他們兩個我很放心。你也不要太操勞，能讓他們晚輩去跑動的事情就你自己就不要親自去了，年紀也來了，多注意點身體纔是。”
“謝謝大哥關心，我還撐得住。再說落寒有個大人在邊上幫他盯着點也能省點心，能有個人幫他一把總是好的。”李浪這話說的，好像他江明這個做爹的就完全沒對兒子的事兒上過心似的。這要是別的人聽了保不準就得來氣，擱在江明這裡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
“你這話說的也是有道理的，這麼大個公司，底下那麼多人等着他發薪水養活，說沒壓力也是不可能的。你能幫着他，倒也能讓我更安心。”
頓了一下，江明忽然把話題轉到了不見人影的邱楓身上。
“我聽說小楓出國去了，二弟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呃，落寒沒跟你說啊。要是連落寒都不知道的話，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你知道他們兩個從小關係就好，小楓去哪裡的話我以爲一定會讓落寒知道的。”
“落寒說他去了東南亞，我以爲他是去那邊的分公司了，可是那邊的經理跟我說小楓沒去公司，所以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江明看向李浪的眼睛裡波瀾不驚，風暴被理智壓在了最底層的深淵。
“我不知道，可能他有其他私人的事情吧。”李浪避開這讓人極不舒服的眼光，稍稍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你真的不知道？”江明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聽到了他的回答卻還是再問了一遍。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我把小楓藏起來了不成！”李浪這回真的有點生氣了，江明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二弟你先別生氣嘛，我想你的人脈那麼廣，落寒又拜託了你去找人，我想總該是有個結果的吧。”
“落寒既然都跟你說了，那他應該也告訴了你還沒有消息吧。”李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是不信任而已，沒必要這麼生氣。
“這一點都不像二弟你的行事風格哦，向來交給你的事情不出三天都會有結果的。”
“我知道了，再給我一天時間，我會找到小楓的。”
“那大哥要是沒有其他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約了亨泰集團的老闆去打球，要是放了人家的鴿子就不好了。”說這話時李浪已經將情緒都調整好了，等他再回江明的話時，兩個人之間看起來又成了兄弟倆的閒話家常。
“那行，既然你有約就先去吧，讓人家等久了也不好。記得經常回來吃個飯，你嫂子會很高興的。”江明也沒有多做挽留。
“嗯，我知道了，我會的。”
李浪起身。
“那大哥我先走了。”
“叫司機送你回去。”
“不麻煩了，我自己開了車過來。”
“開車小心點。”
“是。”李浪最後看了一眼在書桌後面坐着的江明，後者正目送他，帶着笑意的眼睛卻藏不住眼底精銳的光。他將門輕輕帶上，連帶着這讓人無所遁形的注視關在了身後。
直到等到門口的腳步聲離遠了，江明這才收起了笑意。他又盯着書桌上的那張老舊照片，手指撫過照片上年幼的自己和李浪。
我知道，這一定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我是不會手軟的，除開江氏不說，我首先是一個父親。如果有人敢傷害落寒分毫，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