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看到潘明德和林梓宣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說話。
“梓宣姐。”薔薇同她打招呼。
“薔薇下課了。”林梓宣站起來。
潘明德臉色就有點不好看,“怎麼這麼晚?打你電話也不接。”
薔薇吐吐舌頭,翻出包中的手機說:“上課的時候我調了靜音,後來就忘了調回來。”點開屏幕看,上面有五六個未接來電,都是他給自己打的,知道他剛纔心裡肯定特別着急,連忙半撒嬌半道歉的說,“下次我記得了,別生氣嘛。我好餓哦,上了一天的課,現在可以吃下一頭牛了。”說着拖了林梓宣的手,往餐廳去,“今天你肯定沒吃吧?同我們一起好不好?”
剛纔一直打她電話都不接,潘明德確實有些着急,生怕她出點什麼意外。
看她沒事人似的回來,又忍不住生氣,如今聽她這樣軟言儂語的氣也氣不起來了。
大家在餐廳坐下,今天家裡準備的是西餐,三個人各自切着自己盤裡的食物。
潘明德切好了,看到薔薇還在和自己盤裡的牛扒“戰鬥”,他把切好的那盤放她面前,薔薇也不客氣,笑嘻嘻的把自己的那盤遞給他。
“你今天在外面偷吃東西了?”潘明德頭也不擡的問她。
“啊!”薔薇張大嘴巴,驚訝的說:“這個你也能猜到。”
潘明德伸過手來,抹下她嘴角的蛋糕屑,放進自己嘴裡,“是菠蘿糕。偷吃嘴巴也不擦乾淨。”
“誰說我偷吃了?我光明正大吃的好不好。”薔薇抗議。
“那剛纔誰說自己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的?小騙子!”
“那人家胃口好嘛,才吃了那麼一塊小小的蛋糕而已,又餓了嘛。梓宣姐在這裡,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她氣鼓鼓的叉起一塊牛肉塞嘴巴里。
林梓宣擡起頭微笑,心卻一直沉下去,無限悲哀。
外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有多寵愛她,只有這個小丫頭自己不明白。看他們倆人如此默契,自己坐在這裡彷彿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他在她公司裡做了已有六年,最好的青春都耗在這裡,可是他看不到,他眼裡沒有她。
她再能幹又怎樣,她有時候寧願自己蠢一些,這樣不甘心是不是會少一分?
“看起來你那個比較好吃。”薔薇伸長手臂去叉他盤子裡的食物。
“幸虧是在家裡,要在外面你也這樣怎麼得了。”潘明德嘆氣。
“反正梓宣姐也不是外人。”薔薇一副天真爛漫,“別人說吃西餐最討厭了,要是不小心點錯了,不喜歡吃的也要吃下去。每個人只能對着自己的盤子,錯也要錯到底。還好,我還有你,要是我點錯了,我就吃你的。嘿嘿...還不至於那麼慘。”
潘明德聽她這論調忍不住笑,“那你要是同其他人吃西餐可怎麼辦?”
“那我就不同其他人吃西餐,反正各式菜系多了去了,還有其他可以選啊。”
“聽聽你的話,真是孩子氣。”潘明德搖頭。
“我就討厭你老把我當孩子,你再這樣,我可要搬出去了,看你還老笑我不?”
“Ok,我不笑了。”他舉手投降,“我都忘了我們的丫頭馬上就要十八歲了。”
“我知道,你嘴上說不笑,心裡還是笑的。”薔薇翻翻眼睛,又輕聲嘀咕,“托馬斯就不會像你這樣。”
“你說什麼?”潘明德聽她自個嘀嘀咕咕的。
薔薇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又問他,“你今年給我什麼生日禮物?”
“哪有自己討要生日禮物的?”潘明德假裝驚訝。
“那我怕你準備的我不喜歡嘛,不是白浪費錢。”
“你倒很爲我考慮啊,陪你回中國算不算禮物?”
“當然不算,你別想拿這個冒充。”薔薇不樂意。
“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都答應嗎?”薔薇滿臉期待。
“能答應的就答應。”他纔不上當。
“先答應嘛!”薔薇央求。
“你先說!”
“過完年,讓我搬出去住?”
“不行!”
“你說過十八歲就可以的。”
“我肯定我當時不是這麼說的。”潘明德正色道。
“你說你會考慮嘛。”
“那我考慮的結果是,不行。”
“你根本就是賴皮,你根本就沒考慮過,你想都不想就拒絕。爲什麼不可以?以前你說我小,現在我都十八歲了,這根本不是理由。”
“你父母把你交給我,我要對你負責。”
“我成年了,只有我自己才需要對自己負責。”
林梓宣看他們兩個人互相不讓步,空氣中瀰漫着戰火硝煙的氣息,趕緊打圓場說,“不着急嘛,這事到了明年再決定也不遲。”
“可你聽他的語氣,他根本就不考慮。”薔薇不開心。
“你在家裡住的不舒服嗎?爲什麼總想搬出去?你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否則想也別想。”
“小孩子大了就這樣,總想自由和獨立嘛。”林梓宣幫薔薇說話,“我們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要聽她自己說!”潘明德厲聲說,臉色很不好看。
林梓宣噤聲,不敢多說一句。
薔薇看他這樣,也惱了,把盤子一推,站起來說:“你真以爲你是我爸爸嗎?我爸爸也不這麼管我呢!我放假回去自己和爸爸說。”說完“蹬蹬蹬”的跑上樓去。
林梓宣看他們這樣,尷尬着也不好再坐下去,連忙站起來說,“我也吃飽了,我先回去了。”
潘明德坐着不吭聲,只顧低頭吃自己盤子裡的食物。
半晌他放下刀叉,推開面前的盤子,站起來,上樓。
薔薇趴在牀上,抱着一隻大大hello kitty,正在“嗚嗚嗚”傷心的哭着。
這丫頭自明事理以來,還是第一次當自己的面哭。
第一次看到她掉眼淚還是十多年前,那時她才三歲。
潘明德心都給她哭軟了,欲擡手推門進去,猶豫着到門邊的手還是放下來。
若現在進去安慰她,等於是自己讓步,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在乎她,作爲他在國外的監護人,他需要確保她的安全。
但作爲一個男人來說,他也承認自己是自私的。
現在無論她飛的有多高,只要她住在他眼皮只底下,那根線就還在自己手上,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薔薇哭夠了,盤腿坐在牀上,一會兒揪hello kitty的耳朵,一會兒又把它的臉擠壓的扁扁的,嘴裡唸叨,“小飛俠,你這個大壞蛋,你這個□□主義者,暴君,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薔薇晚上睡覺一點都不老實,總蹬被子。
如今溫度低了,昨天她把自己給折騰累了,忘了開暖氣就睡着,結果第二天起來就有些咳嗽。
她坐在餐廳吃早餐,往常潘明德下樓來,她總是會樂呵呵的同他說“Morning”,今天她看見他,不出聲,只顧低頭咬麪包。
潘明德聽到她一連串的咳嗽聲,他以爲他噎着了,便給她倒了杯牛奶,推她跟前。
薔薇“騰”的站起來,背了自己的挎包,推門出去。
走到門外,才發現自己忘了戴帽子,今天風特別大,可是她又不想折回去拿,誰要見他?
幸虧車子停的不遠,上了車馬上開了暖氣,但是鼻子已經是塞塞的難受。
好不容易熬了一上午的課,中午也吃不下什麼,只買了杯熱咖啡來喝。
下午腦袋昏昏沉沉的厲害,薔薇本想請假回家休息的,但想到有兩節是托馬斯的課,想着也不是什麼大的毛病,自己還是可以撐下去,晚上回家吃點感冒藥,再好好睡上一覺也就好了。
托馬斯聽到薔薇課堂上一直咳嗽,兩邊臉蛋紅的半透明起來,眼睛不免一直往她這邊看過來。
薔薇倒下去的時候,托馬斯奔過來,抱起她就往校醫院跑去。
有幾個平時和薔薇很要好的同學也跟來了。
校務所的醫生拿過聽診器聽後,判斷是急性肺炎,讓他們別耽誤,趕緊送醫院去。
潘明德趕到醫院的時候,托馬斯已經給薔薇辦了住院手續,他推開病房的門,大踏步的撲到薔薇牀前,“薔薇,薔薇”,也沒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托馬斯正坐在牆角的椅子上,靜靜的看着薔薇輸液,就見一個人風也似的旋進來,料他就是薔薇的叔叔了。連忙站起來說,“不要緊的,她只是睡着了。”
薔薇鼻翼兩邊因爲呼吸一扇一扇的,果然只是睡着了,潘明德放下心來。
剛纔他正在公司開會,接到學校的電話說薔薇昏倒了,他心急火燎的扔下一會議室的員工就跑來了,路上把車開的飛也似,只望她不要有個三長兩短。
“我是薔薇的老師,托馬斯。”
“今天謝謝你,回頭我讓秘書把住院費給你。”
“不急。”托馬斯又說:“醫生說是急性肺炎,估計要正醫院住一陣子。看樣子薔薇暫時不能回學校上課了,我回去給她請個假。”
“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
薔薇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掙扎着想坐起來,扯到手臂上的針,潘明德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文件,聽到“哎喲”一聲,連忙走過來,“你好好躺着別動。”
薔薇這纔看明白了,迷迷糊糊的問,“我怎麼在醫院了?”
“你在學校昏倒了。”他的手覆上薔薇的額頭,“這燒還沒完全退下去呢,你乖乖的躺好別動,我去叫醫生來。”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潘明德擡手看錶,“晚上十一點。”
“我記得下午我在上課,怎麼就這麼晚了。”
醫生過來做了例行檢查,囑咐他們一些注意的事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