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用心(1)(二)

“咦,”江留醉笑道,“我果然是懶得去學。不過,沒想到你枉有那麼多厲害的師父,應變也……”他故意忍了不說。

“我明明是因爲你才大意。”

江留醉搖頭,“這種事沒借口好講。若非小童莫名其妙不對我們下重手,落到別人手上,我可要因你的大意去喝西北風。”他相信了小童的話,認爲他的毒不礙事。

“既然沒得藉口,我看你只好自認倒黴,誰讓你遇見我?和你一般的粗心。”

江留醉見酈遜之對他的“數落”毫不在意,心下更喜歡酈遜之的坦蕩,笑道:“看來我們是臭味相投,大哥別說二哥。”

“噯,等等,誰是大哥,誰是小弟,得說明白。”

和酈遜之說笑幾句,江留醉的心情好了許多。這時有個老婆婆踱到兩人身邊,向兩人伸手討食,她一身打扮還算乾淨,但雙眼無神,駝背哈腰。酈遜之一眼看出她是易容,卻不知是否應該說出來,遲疑了一下。

那老婆婆道:“好心的少爺,給點東西吃吧。”江留醉忘了剛剛說過“凡事小心”,神色間仍是沒腦子的模樣,急切搖頭道:“老婆婆,這裡的東西有毒,不能吃。”

“少爺自己不喜歡吃,怎能說東西有毒?”老婆婆緩緩遞出手,伸向桌上的點心,“既然少爺不喜歡,就賞了老婆子吧。”酈遜之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手,乾瘦蒼老,血脈暴起,改扮得十分巧妙。她把點心放在口中,有滋有味地吃着,渾不知災難已近。

“老婆婆,千萬別多吃,肚子會疼!哎呀,你別再吃了,我袋裡有銀兩,你拿去買其它點心吃,這桌上的東西真不能吃!”

酈遜之突然插嘴道:“別說了,她心裡明白得很。”

江留醉奇怪地看了老婆婆一眼,她停下來端起兩人的茶喝個精光。兩人面面相覷,見她自顧自替兩人斟滿茶,笑嘻嘻地道:“兩位少爺真是好心腸,給老婆子飯吃,還請老婆子喝茶。我沒什麼表示,就敬兩位一杯吧。”遞了一杯茶到江留醉面前。

江留醉想反正中毒,不在乎多一杯,低下頭一口飲盡。老婆婆把杯遞給酈遜之,笑容可掬地道:“喝下這杯茶就沒事。”酈遜之的穴道馬上即解,自不想多事,道:“我不渴。”老婆婆搖頭,放下杯朝樓梯走去。

兩人看着她的背影兀自發呆。沒多久,酈遜之手腳舒展,他伸了個懶腰,對江留醉道:“你怎麼樣?”江留醉道:“你猜……”酈遜之稍一動念,“毒解了?”江留醉道:“奇怪,她竟是幫我們的。”酈遜之惋惜道:“如此朋友,不認識是否太可惜?”

江留醉忽道:“她會不會是花非花?”說完暗地裡一紅臉,他心裡想的話,不知覺說了出來。他不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但對那人彷彿有種奇異的感覺,遇上難事自然地想到了她。

“是她?”酈遜之留意到江留醉輕微的失態,心中一動,笑了起來,“不管是不是,我們追!”兩人互看一眼,心意相通,一齊從窗口掠了出去。

兩人一南一北,朝相反方向追去。

江留醉瞬間穿過三條巷子,此時的京城如剛甦醒的嬰兒開始吵鬧,街巷中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時間,眼前無數男女穿越而過,哪裡找得到那老婆婆的蹤跡?他找了一會兒,沒了信心。

清冷的晨風吹過,太陽如一張剪紙,毫無暖意。江留醉定定神,伸長脖子,無望而又不甘地尋找。巷子裡的門開了又關,吆喝聲、叫喚聲、招呼聲,甚至吵架聲不斷傳來。平凡而簡單的日子,淹沒了許多人,淹沒了許多故事,那老婆婆被俗流所掩蓋,毫無蹤跡。

江留醉攤開兩手,原諒自己無功而返,走回醉仙樓。酈遜之沒回來,給了他一線希望,他不禁一相情願地想,她會是花非花麼?

酈遜之的運氣果然比他好些,沒多會兒就看到了她。他一旦跟上,那老婆婆立即向他走來。酈遜之笑着等她靠近,剛想開口謝她,卻見劍光一閃,她已不由分說出了手。

這是怎樣的一種進攻!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淥波。”──奇怪得很,酈遜之在接招時,心裡想的竟是《洛神賦》中的句子。她的動作如千古絕唱般優美,行雲流水,如詩如畫,讓人歎爲觀止。

看起來很糟的老婆婆,舞劍時的風姿直若神仙中人,觀之絕倒。酈遜之極力躲閃,心中不得不認同江留醉的說法。

她只可能是那個一出刀便震懾住小童的女子。

“姑娘,能不能先住手,聽我說──”他盪開身形,好容易說了句話,她劍勢逼人,酈遜之也不敢小覷。她聽他喊出“姑娘”,有幾分驚奇,不覺住了手,在離他一丈開外的地方站好,背也不駝了。

“多謝出手相助,我們想結識一下姑娘……”

她站得像棵樹,對他的話無動於衷,淡淡地道:“萍水相逢,何必相識?”

“如果我沒猜錯,姑娘就是花非花。先前見過面,怎能說萍水相逢?”

那女子直直地盯着他,良久,涌上微笑,“想不到你一個世子,眼光着實厲害。”話題一轉,笑道:“你朋友的毒可解了?”

“多謝你,他已經沒事。你怎會正好在場,是不是神機妙算?”酈遜之笑道,玩笑中仍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謹慎。

“世子取笑。我不過是個‘影子’,保護燕郡主是我責任,追上了小童就有可能找出郡主。”花非花暗忖,他看似灑脫,心事卻不少。

“叫我遜之。被我這一阻,耽誤了你找郡主,真是抱歉。只是皇上將失銀案交由我追查,你若方便,不妨與我們一起查出郡主下落如何?”

“我一個老太婆,能有什麼用?”她開玩笑道。

“姑娘說笑。在下是誠心誠意地請姑娘襄助。”酈遜之忽然想到,他手下無一兵一卒,皇上沒給過一錢銀子,即使有調兵遣將的權力,可除了酈家軍外,哪一處的兵馬會輕易服從他的指揮?酈遜之想到此處不禁沮喪,琬雲說他“沒有準備”時,他並沒有思慮太多。龍佑帝讓他招攬江湖人士,除此外別無良計,他唯有赤手空拳靠自己打天下。

“既然你誠心合作,我和你們又有些不謀而合,好吧,你先走,我換了裝再來找你。”她笑着眨眨眼睛,這神情出現在一張老太婆的臉上,有幾分狡黠與詭異。酈遜之目送她轉身走進一條巷子,輕輕一蕩,沒了蹤影。

一路上酈遜之回憶花非花的招數,似招非招,流暢華美,感慨之餘不覺對她的來歷有了些好奇。她如今是如影堂的人,以前呢?向誰學的功夫?他從小長於海外,授業者均爲名師,又隨小佛祖在江湖上闖蕩,自負見多識廣。此時忽然心生警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旦大意,後悔莫及。

酈遜之緩緩走回醉仙樓,尚未上樓,身邊閃過一個身影,不緊不慢地道:“你的步子好慢。”他擡眼看去,一個少女側目而視,正對他微笑。她素衣寬袖,長髮垂腰,肩上一抹紫色雲肩如煙似紗,腦後隨意地梳了一握青絲,用白玉發環套住,當中穿過一根玉簪。那長髮黑如鴉翼,滑若絲緞,與她一雙剪水雙瞳恰到好處地對應着。

酈遜之不由多看了她幾眼,發覺她雖非絕色,打扮也簡單,卻別有一種秀外惠中、風致韻絕之感。酈遜之忽地明白江留醉對她的印象爲何格外得好,他顯然也有同感。他愉快地朝她說道:“姑娘不僅易容高妙,卸妝之快也匪夷所思,酈某實在佩服。”

花非花淡淡地道:“這是如影堂的入門功夫,人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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