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一下就懵了,我印象中的張女士從來都不會出什麼差錯,這一時之下難免驚慌,但我還是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好,我馬上就到。”
情急之下,忘記了問一下傷勢如何,只能急匆匆地往前起,手心裡一陣冷汗,希望不嚴重。
匆匆地趕到病房時醫生已經將老媽的腿包紮好了,說是輕微的骨裂,需要在牀上勢養,按時換藥。
那個車主已經支付了所有的醫療費用。
也就是說,等我來的時候,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
忽然心中有一絲愧疚,每次我犯錯誤,出狀況,她總是第一個出現,而她這次受傷,我卻是最後一個到。
進了病房,看見她有些虛弱地躺在牀上一動不能動,竟然頭一次覺得她已經有些蒼老了。
“媽?”我看見她半眯着眼,想必是沒有睡着。
“小萌來了啊,真是,你來幹什麼,還上着學呢,我和那個車主說不要給你打電話,他非不聽,這不是多比一舉喝,你看看,這不讓你白跑一趟。”
她還是那個喋喋不休的張婉娟,還是那個一說話就根本停不下來的她,只是這一次,我再也不覺得她嘮叨。
“你這說的什麼話,敢情如果我受了傷,我來了醫院,還不能通知你。怕耽誤你上班啊!“
“這是兩口事,能一樣嗎!”
她雖然說得有些勉強,臉上卻滿是笑意,心裡定是暖的。
“你就在這休養幾天,我會天天抽時間來給你送飯,來看你的,要是我沒空,我會讓小煙來看你的,你就安心養着。”
我說話的口氣沒有半點回轉的餘地,她看了看我,微笑着,低着頭:“不用那麼麻煩,你好好學習!”
“既然是意外車禍,那個車主能好心地將你及時送到醫院,又將醫療費用結清,還特意打電話通知了我,做到如此仁至義盡,我是你的女兒,我還有什麼可推辭的呢。你這傳出去,讓我怎麼做人!”我佯裝生氣,她才點頭說好。 щщщ ◆ⓣⓣⓚⓐⓝ ◆C〇
大概是那個時候起,我才真正地明白,她需要我的照顧,需要我的保護,而我,也必須去承擔這份責任和愛。
我買了一個保溫的飯盒,天天從食堂打飯,然後巾送到醫院,有時還會回家,特意熬些雞湯給她送去,她總是婆婆媽媽地念叨,說都是小傷,不必要這樣大費周折,可我卻覺得,能照顧她,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我將此事告訴了葉紫煙,她幾乎也是三天兩頭地往這邊跑,我媽常說,生了我一個,又外帶了一個。
這天,我拎着飯盒去給老媽送雞湯,剛要進病房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能,瘦瘦高高的背影,清秀的側顏。
難道是他?
他朝我這邊迎面走來,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我也向着他的方向走,他這纔看見了我,他有些好奇我爲什麼在這裡,眉頭微皺。
“夏萌萌?你怎麼在這裡,我們……還真是有緣。”
他今天說話的口氣破天荒的好,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哦,我媽媽在這裡住院,我是來這裡給她送湯的。”
也不知道爲何,每次見到他我說話的語氣就會加快,就連心跳都好似比平時快了兩倍。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湯:“那你先把湯送進去,我們到花園裡走走。”
我一愣,然後隨即又立馬轉身進了病房,把保溫盒放到桌子上。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了,鳳風火火的……哎,我活還沒說完呢……”
沒等她念叨完,我已經衝出了病房。
溜達到花園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怎麼說話,我只能飛速地轉動大腦,趕緊想個問題出來:“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跑到醫院來了,是生病了嗎?”
“不是我,是我母親生病了,我過來看看她。”
“哦,那……”
他看我支支吾吾,便又解釋道:“不是什麼大病,一直以來,她身體都不是很好,扛不住病,只能總往醫院跑,我都已經習慣了。”
“原來是這樣。身體不好是需要調理的,短期很難調理過來,需要長期保護,還得加強鍛鍊。”
他突然停下了步子,看着我,微微一笑,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我好奇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沒有,只是覺得,或許你並不是我想的那種招搖的人,以前錯怪你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裝出豁達的樣子:“其實也不怪你,怪就只能怪我舍友太漂亮了,人又單純,我只能捨生取義保護她了!”
“這麼說,你還挺講義氣。”他不禁失笑。
我扭頭看他,覺得他的笑容實在好看:“陸學長,你經常來醫院嗎?這樣會很累吧,我媽生病的這些天,我兩頭地跑,只是兒天而已,就覺得有些體力不支了,”
他長出一口氣,語氣平淡態度溫和地說道:“只要習慣了,就不會累。上次你攔住我送稿子,我是剛剛從醫院回來,那會兒心情不好,把你的稿子扔了一地,很抱歉。”
他態度誠懇,很難和那天的他聯繫在一起。
我這才忽然明白爲什麼那個時候的他看起來那麼不友善,原來葉紫煙說的是對的。
我們無法分清楚好是不是裝的,壞又是不是裝的。
“沒關係,其實那天我也太沖動,不該那麼直接地攔路堵你,還非要你看稿子,如果是我,也會覺得這人是不是有病。”
心裡忽然滿是歉疚,很想安慰他,“其實你不必這麼辛苦,你媽媽身邊不是還有你爸嗎?你也用不着每個星期都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緊張,他本已舒展下來的眉頭又一次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時間不早了,我得上去了,一會兒還得起回學校,就先走了。”
陸清遠朝我匆匆點了個頭,便大步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遠走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孤單。或許他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高傲,嚴肅,不近人情。
去下僞裝的他,就是今天這個態度謙和、溫文爾雅的樣子。
或許平日他總是戴着一個重重的殼,將自己強行包裹起來,就是爲了不受到任何傷害。
或許……今日大概又是某些不經意間說出的活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經,這人,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