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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禎七年,皇太極入寇無疑是件大事,其程度要遠遠超過高迎祥、張獻忠等流寇的事情,這年頭流寇們還沒有形成規模,這個規模指的是戰鬥力問題,而不是單純的人數問題,換句話說流寇們並沒有給朝廷造成太大危害,也沒有讓皇帝覺得這是個腹心之患,整體情況上講的話,他們依然還是在被官兵追着打的類型,之前在車廂峽還差點被全殲,如果不是陳奇瑜昏了頭,現在朝廷說不定都開始慶祝了。
在這個大前提之下,大明最大的敵人依然是關外的金國,當然大家都是不承認那是個國,稱呼無非是東虜建奴之類,但人家確實是已經成了國家,並且經常性的暴揍你一頓,這一點其實誰心裡都很清楚,對於後金入關的事情看得自然也非常之重,加上前次皇太極直接打到了京城,這次皇帝自然是防着幾分,給宣大這邊下了死命令,務必要把後金兵馬脫在此地,不能放任他們從西北進入北直隸。
宣府和大同作爲九邊鎮中的兩個,本身實力毋庸置疑,雖說都比不上在關外跟後金作戰的遼鎮,但也是非常能打的隊伍,只是要說應對皇太極入寇,實在是有些吃力,大同方面如今形勢還算好,雖然是對上了皇太極本人的大部隊,但因爲洪承疇之前已經接任了五省總督,帶着五省兵馬來到大同,加上大同鎮本地的兵力,應付起來雖然不容易,但也絕對不會讓對方佔太大便宜,野戰打不過還不能守城嗎?
但宣府方面顯然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之前因爲剿滅流寇,已經派了些兵馬給洪承疇。如今再對上兩白旗,心裡就更加沒底,好不容易宋慶到了,總算是讓他們鬆了口氣,但這還沒過多長時間,宋慶催促他們出兵的信使已經進了宣鎮,將前線目前的情況說了一下,讓他們儘快派兵出戰,否則真要是出什麼事情的話,他宋某人可就不管這邊了。這種充滿威脅的話,是宣鎮最爲害怕,卻也最無奈的。
其實按照宣鎮方面自己的想法,直接在城池裡面固守就是,後金入關無非就爲了搶劫和擄走人口,這些東西大明多得是,雖然看起來的確是挺憋屈的,但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因爲明軍野戰確實是打不過後金的。哪怕最能打的徐州兵和關寧鐵騎也一樣,對上包衣們還好,對上真夷照樣得幾個打一個。
宣鎮雖說也是九邊之一,但大部分時候其實都在防備蒙古人。成吉思汗的子孫們不比當年,墮落速度跟明軍可是比着賽的,兩百年前最強大的兩支兵馬,如今是一個賽一個的不行。因此宣鎮這邊無論戰鬥力和戰鬥經驗,根本就比不上遼鎮,對上兩白旗的精兵強將確實是力有不逮。幾年前入衛京師的時候,他們就跟後金兵打過,確實是打不過的,因此如今人家殺過來,他們纔不敢出戰,只能固守城池。
但這種消極怠工的方式隨着宋慶信使到來,以及他們得到前方戰報的時候,一切全都煙消雲散了,在當前這種形勢之下,他們不得不派兵出去野戰,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算是給逼到了絕路上。
宣鎮總兵劉宇非常煩悶,這種煩悶來自於事情的不可掌控性,如果戰鬥發生在大同鎮,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哪怕對方過來請求援兵都無所謂,甚至發生在北直隸地面上,只要不是兵部親自發出調令,他照樣可以留在家裡頭裝糊塗,或者是假裝生病,哪怕是騎馬摔斷腿之類的招數都可以狠心使用出來。
但是現在不行了,因爲這仗是在他們家裡頭打的,目前頂在最前面的是宋慶和曹變蛟,這本身已經非常奇怪了,宣府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地方也就罷了,當地官兵實力太差,或者說人數太少之類,讓馳名天下的宋將軍和小曹將軍代爲抵擋建奴,無論如何也算是有個交代,各個方面都能說得過去。
問題在於這裡是宣府鎮,這裡是九邊鎮之一,哪怕他們派出了一部分兵馬給洪承疇,本地依然有四五萬人,讓兩支客軍在前頭頂着已經很說不過去了,如今敵軍大肆增兵,人家客軍頂不住,把使者都派過來了,他們如果再不出兵的話,那方方面面可都交代不過去了,尤其是皇帝那邊,若是知道偌大宣鎮竟然在建奴肆虐時毫無作爲,只靠着兩支客軍作戰,他劉宇這個總兵官基本上也就做到頭了。
沒奈何,劉總兵只能派兵,當然他自己是不肯去的,宣鎮必須要有人留守,他作爲總兵官責無旁貸,因此派了副將蘇城和參將徐麟,率領一萬五千兵馬前往馳援,好歹也算是派過兵了,如果前邊依然頂不住的話,到時候再作計較,反正對景的時候他從責任上沒有太大問題就行,先將就過了這關再說。
宋慶倒是也不在乎誰來,他跟劉總兵沒半點交情,打仗也不差個把總兵官,他要的只是宣鎮的兵馬,哪怕讓條狗領着一萬五千大軍來馳援都行,那樣他還能夠獲得這些人的指揮權呢。
只不過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那位跟他動過刀子的徐麟徐參將,居然就這樣被派來了,看樣子這廝跟總兵大人的關係也真不怎麼樣,明知道自己如今極爲強勢,還是把這位給送了過來。
徐麟自己倒是無所謂,帶兵過來之後直接找上宋慶,大大咧咧拱拱手道:“上次打過,是我主動找的茬兒,但是你答應了,銀子啥的你也都拿走了,所以咱倆算扯平,你要還看我不順眼,現在就打我一頓,打完了之後算一筆勾銷,往後一起在這殺建奴就是,也省的誰都得防着對方。大家都不放心!”
“你這廝倒是光棍的很,不錯!”宋慶其實也不意外,這徐麟明顯就是個莽撞人,故此纔敢明火執仗搶劫友軍繳獲,跟宋慶打起來更是理所當然,雖說宋慶也沒打算在這裡來個杯酒釋恩仇的戲碼,但既然大家都是出來跟建奴拼命,也沒必要顯得自己小氣,吩咐手下拿來一壺酒,找兩個飯碗全部倒滿。遞給那徐麟道:“我這人懶得廢話,你若是也覺得可以盡釋前嫌,那就都在這碗酒裡頭!”
說罷,宋慶仰脖子將酒水喝了下去,翻過碗來左右示意,說不盡的豪邁慷慨,不少人甚至叫出好來,那徐麟自然也不客氣,直接將碗中酒幾口喝乾淨。也是學着宋慶的模樣示意幾次,待旁人叫過好後,這才咧着嘴笑道:“那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你是個真英雄。如今能在一起打建奴,也算是咱們兄弟的緣分,若是打完這仗之後還沒死的話,我在宣鎮最大的酒樓請你吃酒。好生跟你說道說道!”
“本將記住你這句話了!”對方明顯有意示好,宋慶當然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現在無時無地不在進行着刷聲望。刷人望的事情,如果能夠跟一位宣府參將和好如初,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那宣府副將蘇城也是個慣會來事的,見兩人相談投機,忙也加入進去,曹變蛟當然也不怠慢,都是忙着攀起交情,整個明軍大營氣氛迅速升高,各部軍士們也開始逐漸熟稔起來,丁魁抓住機會將文宣隊的話劇團放了出去,開始就近創造條件演出,讓宣府這些沒看過話劇的大爺們也感受一下藝術魅力。
南邊明軍大營熱鬧非凡,北邊的後金大營同樣也很喧囂,只不過這種喧囂是在普通士兵之間的,高層之間卻沒這般默契,大帳之中豪格和多爾袞兄弟對坐兩邊,正在看着地圖商議接下來的戰鬥,但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其他方面交流,尤其是豪格和多鐸,幾乎就是將不和寫在了臉上,就差吵上一架了,如果不是多爾袞在場的話,這兩位年紀差不多的叔侄甚至有可能當場動手打起來,而且沒有具體原因。
豪格出現在這裡是有原因的,他原本是跟着皇太極一起攻擊大同的,但因爲那邊的戰鬥剛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皇太極和洪承疇兩人都有大軍,一時間誰都不敢做什麼,只能隔着老遠每天對峙,等待不知道是否能夠出現的機會,後金方面倒是可以在已經佔領的地盤上搶劫,但這種事情叫個牛錄去做就行,根本用不着他這位大貝勒親自出馬,他便將心思動到了別的地方,也就是離着不遠的宣府。
其實宣府本身他沒什麼興趣,這次不同之前的圍攻京城,皇太極本身只想進來搶一把,然後回去過幾天舒服日子而已,一來沒打算將這些邊鎮打下來,二來知道打下來也守不住,因此誰都對攻城略地沒什麼興趣,豪格關心的是多爾袞和多鐸兄弟,確切的說是自己的十四叔多爾袞,多鐸雖然非常討厭,但這人其實也沒多大威脅,在豪哥心中自己最大的威脅還是多爾袞這個看上去非常低調的人。
沒錯,就是看上去低調,在豪格眼中看來,多爾袞是那種非常陰險的人,平時看上去好像人畜無害,但其內心深處總是潛藏着不臣之心,也總是包含着陰謀詭計,當然他的阿瑪皇太極同樣心思陰沉,但被他自己做過詞彙置換,已經變成了睿智的表現,跟陰險沾不上邊,這個詞就是給多爾袞預備的。
正因爲如此,他才覺得自己該去宣府那邊走一遭,那邊因爲明軍實力較弱,所以全部都交給了兩白旗,雖說他不覺得多爾袞和多鐸能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還是下意識的不放心,加上大同這邊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乾脆領着兵馬直接來到宣府,說不定能夠做出些事情,打擊一下多爾袞兄弟的名聲呢。
對此皇太極本人也是持支持態度的,豪格是他長子,也是他一直抱着很大希望的兒子,而多爾袞則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只要能夠給自己這個弟弟添堵,任何事情他都會做的,這次派兩白旗攻擊宣府,原本他也沒什麼特殊的意思,但既然豪格想去,他當然不會攔着,若是豪格在那邊立下什麼戰功,而多爾袞兄弟卻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功勞,往後在後金內部他自然又可以壓住這位十四弟一頭了。
這個心思多爾袞自然也能夠猜測得到,但他卻沒有絲毫辦法,對方畢竟是大汗的兒子,哪怕是他侄子他也管不了,況且豪格帶兵馳援名正言順,尤其正趕上他們進攻不暢,被宋慶和曹變蛟聯手逼了回來,這時候來了將近兩萬援兵,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什麼來,總歸不能讓對方原路再返回去吧?
真要是那麼幹的話,那他跟謀反之類的也沒多大區別了,多爾袞在皇太極之死上頭有着撲朔迷離的責任,但現在這個時候他顯然是不敢做什麼的,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現實,讓豪格成爲了此戰之主,哪怕是心高氣傲暴脾氣的多鐸對此也沒有絲毫辦法,因此沒少跟豪格爲打仗的事情吵嘴,說白了就是需要有個發泄的渠道,讓他來發泄一下不滿情緒,偏生豪格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兩人的爭吵便愈發升級。
多爾袞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對面宋慶是什麼人他如今也算清楚了,在這種時候己方主將之間爭吵不休,若是宋慶乘勢來攻,只怕未必能夠討到好去,也就是趕上宋慶兵馬不夠,這兩日纔沒有過來挑戰,但這種情況勢必不會太長久了,只要宣府那邊的兵馬開過來,怕是就要繼續開始沒完成的大戰。
正在發愁間,外面戈什哈稟報道:“啓稟主子,明狗那邊派人出陣,隔着老遠朝咱這邊喊話了,說是宋慶打算跟咱們聊聊天,並且點名了要見鑲黃旗旗主!”
“見我?”豪格擡起了頭,有些納悶道:“見我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