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孫子一個個黏着白鬍子,看起來仙風道骨,八卦、龜殼、羅盤那是樣樣俱全,反觀我,只有一塊膏藥幡,一塊紅布,一張小馬紮,連個像樣的桌子都沒有。
光從派頭、氣度上,我已經是輸了一籌。不過我看了一下,這些人的氣場都很一般,顯然是真正坑摸拐騙的神棍,而不是什麼高人。
我把紅布往地上一攤,其實開了天眼後,配合相面之法,我已經大致能推斷一些事情,不過更厲害的相法,還是挺廢腦子的。
算命了,算命了,免費算命啊,馬紮一撲,我坐了下來,邊翻看着手則,邊嚷嚷了起來。
坐在我旁邊那哥們,頓時不樂了,衝我吹鬍子瞪眼的,我也不惱,你丫還能揍我不成,老子湊齊十個人就走。
但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這算命看相講究的就是老資歷,我這身行頭差了點不說,也沒帶鬍子,一時半會也是無人問津。
反倒是吆喝了這麼幾嗓子,給隔壁那哥們攬了幾筆生意,把他美的不行,一個勁的衝我挑釁使眼神。
我也不發愁,沒人看拉倒,正好抓緊時間背手則。
手則全都是一些黃泉的隊員條例,無非是一些保護領袖,敢於犧牲之類的屁話,當然往後翻,還有一些黃泉的獎勵、懲罰機制。
黃泉每次做任務,如果是官方的任務,是沒有獎金和提成的,而且是必須完成。比如今天早上金剛幾組帶隊去幹的那單活,那可關係到地方老百姓的性命。
地方政府最多也就撥個三五萬,還不夠一次法器的耗材費用,說白了就是義務勞動。
不過從這點來看,我對黃泉又多了幾分好感,人活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總得有點正義感不是?
但接一般個人或企業的活就能抽提成,新人轉正後自動爲一星,一顆星代表着底薪是爲一萬,抽成百分之十。保潔員在江東,最高爲五星,底薪爲五萬,抽成百分之五十。
其實實力達到五星的人,出私活就像豬頭說的,根本就不是錢的事,只是既然入了黃泉,就得按規矩來,這也是黃泉與普通私人組織不同的地方。
當然,自從黃泉總部垮臺後,黃泉的實力大部分被削弱了,說白了也就是京城對這個圈子的控制力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閻王殿、楚門、長白、崑崙這些地方豪強組織了。
據說宋閻王與楚門的頭目就是黃泉出身的,所以,他們跟黃泉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黃泉甚至還會配合他們出任務,這也是爲什麼黃泉能庇佑我的原因。
這一坐就到了下午,壓根就沒開過張,命沒算着,手則倒是背了下來。
我正打算回家,去給瑤瑤和旺財準備晚餐,沒辦法,現在又當爹又當媽,日子不好過啊。
吱嘎,一輛黑色的房車,在街心公園路口停了下來,這車我認識,當初從太平村離開時,黃公子坐過的座駕,車上下來一個人。
一個穿着長
風衣、帶着黑色墨鏡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高筒靴,傲氣的走了過來,微卷的頭髮隨風而動,高挑身材被映襯的英姿颯爽,但從走路的姿勢,我就知道,來的是王玲。
知道她是圈子裡的人後,我對她這身酷酷的打扮也就不足爲奇了。
你怎麼來了?我沒想到在這撞見她,頗有些尷尬,丫的,都怪那該死的飛機坪,胸小就算了,腦子也有毛病,非得派老子來當神棍,這下讓我臉往哪擱?
王玲的出現,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她在我的攤子前停了下來,摘下墨鏡,微笑問道:“我聽人說,我的前夫在街心公園當神棍,正好路過辦事,就過來看看你。”
她說話的語氣讓我有些不爽,“是啊,混的沒你好,能吃香的喝辣的,我現在是三無人員,還得養個小丫頭,不混口飯吃,難道喝西北風啊。”
“哦,這樣,閒着也是閒着,你給我算上一卦吧。”她叉着腰,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用算,離異、剋夫、傍大款多金!”我沒好氣說道。
王玲被我氣的語噎,“你,你……算了,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你給我算個八字。”
說完,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我。
我看都沒看,大手一揮:對不起,學藝不精,看不出來,你請回吧。黃公子本事大,你找他給你看啊。
“張楓,你真沒出息,以前沒大志,現在吃了虧還不長進,廢物。看來我推薦你去黃泉是個錯誤,你太讓我失望了。”王玲見我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也是急了,俏臉一寒,不悅道。
她說廢物兩個字時,我心中有些作痛,她越優秀,我越自卑,我感覺跟她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而要縮小這種差距,那就只能是用實力。
“怎麼生氣了,且不說爲了我,就是爲了柳絮,你至少也應該拿出點男人骨氣來吧。如果你能拿到五星勳章,我敢保證,柳家人會敞開大門歡迎你,否則,你給人當看門狗的資格都沒有。”王玲冷笑了一聲,高傲的姿態、刻薄的話語像刀子一樣在我的心裡扎。
我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紙條,湊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你用不着激我,無論是你,還是這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屬於我的,我都會奪回來。”
王玲說,“很好,我的前夫終於像個男人了,別廢話了,算吧。”
我攤開紙條,上面寫着一個生辰八字:乙丑、丁丑、丁巳,甲子!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什麼意思啊?
“小姐,小姐,這人一上午都沒接到一單活,你看他雙目無神,兩眼烏青,就知道是無能之輩,本仙給你算,保管指點迷津,助你萬事大吉呀。”
我旁邊的神棍一見我居然接着活了,又看王玲這身行頭與街口的豪華房車,以爲是塊大肥肉送上門來了,一張烏鴉嘴嚷嚷了起來。
王玲見我一臉的鬱悶,不由的有些失望,拿起紙條扔給了隔壁的曹半仙,紅潤
的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好啊,那就勞煩大仙看看。”
不知道爲啥,知道王玲很可能是楚門的厲害角色,我心裡反而有一種失落感,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經擁有過這麼一位厲害的女人,曾跟她同牀共枕,肌膚相親。
那種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她的每一個微笑對我來說,都像是一種奢侈,很難再得到。
人就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知道她的珍貴與美好,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她就是萬千繁華,你最喜歡、最在乎的那個人。
曹半仙這種神棍最擅長的就是看人下菜碟,以爲王玲的氣質不凡,她的親人自然也是大富大貴之人,於是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你要算的這人大富大貴,無病無災,乃是天人合一的富貴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長命百……”
“夠了,簡直一派胡言,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好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曹半仙。
曹半仙在這練攤多年,這張嘴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歷來以半仙自居,本來我在他隔壁起山頭,他就有些氣惱,只是見我一單未開,反倒是給他增添了風頭,也就由得我了。
不料我竟然敢叫板,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此刻四周圍滿了人,這丫自然不能丟了氣勢,他是個半桶水,料想我也沒啥道行,當場便要鬥上一鬥。
“小子,你的意思是本仙算的不對,正好,這位女士也在,當着咱江北父老的面,你也斷上一斷。”曹半仙指着我,故作高深、大度。
此時四周早已經圍滿了人,王玲這娘們雙手環抱胸前,似笑非笑的衝我眨了眨眼,顯然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所謂死者爲重,不以亡人爲戲,你拿一個死去的人來開玩笑,有意思嗎?”我面色一沉,不悅道。
剛剛接到八字的時候,我腦子裡確實有些蒙圈,但趁着曹半仙胡侃的時候,理清了思緒。
我暗自根據鳳山的麻衣卜算法,算出八字主人的命數,斷其“飛雪連天封萬里,淒寒楚楚葬夕花,折戟沉沙哀鴻遍,一葉扁舟度黃泉。”的命局。
此命數是冰封萬里,毫無退路,如如夕花必落,玉人已煙消玉損,大志未酬身先死,也就是說,命主已經死了。
“臭小子,乙丑年,那是85年屬牛,三十出頭的人,活的好好的,怎麼會死呢?”曹半仙擺出老資格破口大罵,圍觀的人也都紛紛議論。
“太假了,這小子怕是滿口胡掐。”
“是啊,哪有人從一個八字就能推斷人是生是死,那不是神仙嗎?”
“這小子在這擺了一天的攤了,就沒見他開過張,估摸着也是耍耍嘴皮子。”
……
算命、看八字歷來人們都習慣性的找資格老的,我年紀輕輕,又沒啥名氣,在老百姓看來,估計也就靠嘴皮子能煽呼兩下。
曹半仙撫摸着鬍鬚,在一旁得意的看着我,想看我怎麼收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