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騎重騎兵在輕騎羣中撒野,肆虐,逃竄中的哥薩克人使出祖輩的絕活,邊逃邊射,還有少量裝備火銃的紛紛回身發銃,慌亂中老舊的火繩槍效率卻極低,在馬上使用十分不便,追逐,奔逃,劈砍。
明軍重騎無視了一支支冷箭,一低頭便避了過去,或任由一支支利箭射中甲冑,若無其事的打馬猛追,猛劈猛砍。衝在最前面的數名重騎被攢射,身上竟然插滿了箭,被射的刺蝟一般,卻仍是在馬背上翻滾,左劈右砍,受了些傷卻越發驍勇,這在血戰十年的遼東戰場上,實屬尋常。
哥薩克人明知不敵,殘部鼓起餘勇突破明軍輕騎阻攔,往西北方狼狽逃竄。
喧囂,慘烈的戰場上漸漸安靜下來。
一營重騎緩緩勒住戰馬,人人浴血,雖未殺的十分盡興卻已耗盡馬力,輕騎卻咬着哥薩克敗兵的尾巴徑直往西北方去了,這一路追追逃逃,明軍輕騎殺的興起,大有追到天涯海角的架勢。李爭鳴勒住戰馬取出千里鏡,眼中精光一現下令搖旗收兵,反擊倒也不急於一時,本是一場大勝,中了埋伏便不美了。
前線,輕騎看到旗號追殺了十里,才紛紛打馬迴轉。
一場大勝,一隊隊明軍自追擊途中紛紛返回,尤自罵罵咧咧,心有不甘。
“總帥,也忒不爽利!”
幾聲抱怨,李爭鳴卻不以爲意,暴躁道:“急個鳥,回去,急報開原,早晚打到這些賊鳥廝老窩去,殺個精光!”
“遵令!”
轟然應諾,大勝而回的明騎原路返回,沿途暴虐起來一路清掃戰場,不留活口,殘暴的虐殺着夜叉人的傷兵,戰馬則盡數收攏起來,治傷,餵食,一場風雪適時降下,大雪很快將血跡斑斑的戰場掩蓋,倒省了明軍收屍的麻煩。一具具哥薩克人的屍體,曝露在荒野中很快凍的僵硬,又被大雪蓋住。
前哨營地,一片悲慼,啜泣聲。
最靠近西北方的前沿定居點,三千明人百姓竟慘遭橫禍,只三百餘人活了下來,十不存一。僥倖逃生的明人此時方知,這塞北域外並非世外桃源,而是危機重重的域外蠻荒之地,北方異族,同樣對這塊土地虎視耽耽。女子啜泣聲中,沿河趕來馳援的明軍默默的收殮屍體,清洗,入殮。
李爭鳴卸了甲站在烽火臺上,面前跪着一面羞愧的哨長張伯峰。
張伯峰捱了戰馬一撞,斷了幾根骨頭,卻強撐着請罪:“標下無能,請李帥責罰。”
李爭鳴卻咧了咧嘴,溫言道:“安心養傷,日後大軍西進你便是前鋒!”
張伯峰精神一振,亢奮道:“標下領命,死戰!”
李爭鳴揮了揮手,醫官,軍兵便將這麾下將官扶走,此人亂中求存,區區一哨兵竟在千軍萬馬中存活下來,可堪大用。今日,換成誰來都是全軍覆沒之局,這樣的定居點十分苦寒,只有少量兵力駐守,一旦被騎兵突襲便只能怨命不好。村寨中,悽悽慘慘,三百餘明人個個披麻戴孝,跪在父母姐妹妻女屍身前,甚至不敢哭的太大聲,生怕惹的官兵厭煩了,心中不悅,將他們拋棄在荒郊野外。
天朝上國,有史以來數千年間,邊疆百姓倒也被殺的習慣了。
打春秋戰國起,上國百姓便被北方異族屠殺,幾千年了,這般死法的上國百姓也不知凡己,也不差多死這兩三千。戰戰兢兢的百姓壓抑着哭聲將父母妻兒入殮,李爭鳴這處定居點不能要了,他要收縮兵力。李爭鳴站在烽火臺上,望着西北方陰沉的天空,烏雲蓋頂,雪花沸沸揚揚的落下來。
寒風刺骨,李爭鳴胸中卻火燒火燎。
他自詡是個粗人,有些小聰明,這些年隨盧象升也讀了不少史書,兵法,卻生平頭一次體味到了大帥那些話,那些話中的三味,深意,頭一次對生存空間,異族這些陌生的詞彙有了清醒的認識,胸中火熱頭腦卻格外清醒。這塞北之地,地廣人稀,大明要搶北方異族也要搶,便是你殺我,我殺你,沒有情面可講的。
李爭鳴轉身又往着中原方向,心中火熱又舒暢,通透,因他終於理解了大帥那些話,完完全全想的通透,明白了。
兩日後,明軍保護着數萬百姓,撤離了深入西北方的十餘個定居點,收縮,防禦,固守待援。
一月後,南京。
南京原本就是有皇宮的,稍加修繕便可作爲皇上寢宮,遷都南京已勢成必然,大明格局便如此確立了下來,隱隱形成了南京,燕京,撫順三大行政中心。這也是因爲大明的地盤越來越大,必然是要設立多個行政中心,來統管越來越大的地盤。
南京皇宮,上書房。
五月間,南京的天天漸漸熱了起來,還下起了雨。
靜謐的上書房中,君前奏對,便只有皇上與一干勳貴,南京兵部尚書,幾位侍郎,人數少了許多卻精幹了。這便是馬城倡導的軍事革新,打仗,便應該是勳貴,兵部,內閣的事情,最高統帥部便應該由一羣軍人組成,屁也不懂的言官,清流,御史總是瞎攙和,又算怎麼回事呢。
勳貴,武將,兵部官員無權決定戰略戰術,監察官員,農業部長,水利部長偏偏能對着軍事地圖指手劃腳,還敢出任前敵總指揮,全世界有哪個國家是這樣打仗的,這樣打法,不打敗仗纔是見了鬼喲,偏偏大明朝便是這樣打仗的,在讀書人嘴裡這叫以文制武,何其荒謬吶。
革新軍制是必然之事,這精簡的最高統帥部全是武將勳貴兵部官員,都是內行,硬是沒有半個外行,不懂打仗的就靠邊站,老老實實去辦公,去修水利吧,打仗這種事情就別瞎折騰了。
軍報,塞北遇襲軍民有些傷亡,廟街,海參崴,外蒙都遭遇了北方異族輕騎偷襲。
崇禎皇帝蒙了一陣,這時候纔對塞北有了個大致的瞭解,這又是飛鴿傳書又是八百里加急,又走海路,一個月消息才傳到江南,崇禎皇帝心中便有些發毛,才知這塞北到底有多遠,怕不得十萬八千里麼,心中發毛還有些忐忑,大明的北方除了蒙古人,女真人,竟還有一個強大的帝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