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李家的人像被趕鴨子一樣的趕了過來,只見幾個媳婦眼睛都哭的紅腫,老人一臉的怒氣。後面跟着一幫打手,手裡都攥有鐵棍,爲首的一個就是代村長葛豹,耀武揚威地把他們像押犯人一樣押了過來。
“這幫狗孃養的!還有沒有王法?!”難纏戶的李家有五個兄弟,其中老二和老四卻是火爆性子,此時此刻,見此情景,修養再好的人也難以忍受,沒對上兩句,雙方就開始動起手來。
葛豹後面跟的是幾個流氓打手,他們是有備而來,非常明顯,是有意來挑釁的,“他們要殺一儆百,殺雞給猴看”。
很快,李家的五個兄弟都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個重傷,兩個中傷,兩個輕傷。李家的幾房媳婦加入了戰鬥,照樣也被他們打倒在地,連衣服都給他們撕爛。就這樣,打完仗,這幫人yin笑的yin笑,惡笑的惡笑,狂笑的狂笑,揚長而去。
他們還沒吃過中午飯呢。這時,村門口有一輛車子等着,專接他們去飯店吃飯。
這個計劃實際上是孔剛毅和葛豹兩人策劃做出的決定,他們出面是說經過村支委村委會討論。
孔剛毅上門去做了幾次工作都未果,認爲很沒有面子,這樣下去以後的工作無法進行。他知道葛豹最喜歡動武力打人,利用這點開始縱橫捭闔。
頭一天晚上沒到黃昏就下起了雨,估計明天雨還會繼續再下,晚上收工的時候兩人就悄悄地作出了決定,跟兩個師傅講好,明天上午再過來,有一點急需的活需要幹一下。第二天果然雨霏霏下得無法開工。
孔剛毅、葛豹兩人一碰頭就派人過去,叫李家兄弟去村裡商量房屋拆遷的事,還叫那個去叫的人說話故意帶點火藥味。李家兄弟見雨下得這麼大,工地上不見一個人影,所以一點都沒防範,五個兄弟同時都去了。
就在他們幾個兄弟去村裡的時候,葛豹昨晚就組織好一幫人,進行強行拆遷,爲了順利的進行拆遷,把他們的家裡人都控制起來,不讓他們去通風報信。除了家裡的一些主要傢俱搬出來,其餘零碎的東西根本就沒拿出來。房子是用挖機挖,推土機推倒的,所以十分的利索。
所謂“殺一儆百”這家的難纏戶都被打成這樣,得不到一分錢的賠償,連醫藥費都無處着落。其他的人還敢說一個不“字”嗎?就算有十二分的委屈與不滿意,也是敢怒不敢言。
修路到了中期又碰到了難題,“亂墳崗。”
墳墓在農村還是很講究的,不能隨便亂動,不是到萬不得已的時期,誰也不願意把墳墓遷移。其中的一個墳墓後代子孫都不在本村,這樣的墳墓要遷移,按理說,應該要想方設法通知到他們的後代子孫纔對。可是他們並沒有這樣做,胡亂地打了幾個電話,算通知過了,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第二天馬上就把它拆了。還有幾個墳墓是村裡的幾戶老實人,家裡窮的一貧如洗,他們也不管,拆墳墓的那天把他們叫來,丟給一隻紙箱和幾隻草包,就完了。
路修建過去,因爲這條路又寬又長,好多地塊都一塊分成了兩塊,出水洞,陰溝洞,都沒有接通、做通。爲了抓進度,“省錢”,懶得做,胡亂的放上幾塊亂石就完事。碰到了一口小河,爲不影響村面貌,見屋拆屋,見墳墓拆墳墓,碰到河就填河。
這口小河比較大,是養魚塘,段祺正當村書記時兩戶人家出錢承包去的,每年付着上繳費,養有上千條小魚。他們照樣把河水抽乾,不給一分錢的賠償。
總之做路中無論碰到什麼事,有什麼障礙,在他們面前輕描淡下地就解決掉了。反正有葛豹說出算,賠你多少,你不能說一個不字,否則一分錢休想拿到。好多戶只聽到了一個數字,根本沒拿到錢,因爲村裡實在是沒錢,連白條都沒有。
是啊,村裡確實是沒錢,就算想到一點辦法的錢,儘管開支都不夠。每天的開支要多少了,推土機,挖掘機師傅和其餘的一些師傅們中飯要供給他們吃,路途那麼遠,如果不安排中飯給他們吃,誰還會來幹或。炸藥雷管導火線要去買,東風牌汽車幹了幾天說沒油了,要一點錢去買油。一些拖拉機要買柴油、機油,不給他們一點錢,機器不轉了,工程還怎麼完成啊。其它的零零碎碎工具確實也需要花很多錢,工具是重要因素嗎,沒有工具怎麼幹活。村幹部的幾個主要領導中午要吃飯,跑到家裡去吃飯太沒面子了。有時候吃中午飯已很晚了,跑到家裡就是有剩飯也都涼了。還有一個,每天都有朋友來訪,在工地上等着吃點便飯,已經很委屈他們了,不夠他們很懂得補償,晚上重新來過,到飯館裡好好地補上。
嶴海村新做的一條橫路的路基塘渣已經填到了底角,看來進度還真的不慢。路基的大功告成,那些推土機,挖掘機,東風牌汽車,自然是不需要了。修建路面村裡有兩輛中型拖拉機,手扶拖拉機已增加到十輛,早就夠了。暫不說這些運費是否付得了,如何付法。
根據採納來的招商引資的經驗,爲儘快地招到商,促使村經濟發展,改變村面貌,支委會和村委會合並召開一個會議。特地,又重新制定出,招商引資的優惠政策;只要肯來投資的,不管是,外商,港商,僑商,臺商,等老闆。來建廠,辦公司,或投資各種項目的,就可以免費土地使用權;財政由地方代繳,商人可享受零地價的待遇;可免除三年以上的地方稅。牽線搭橋的都提成百分之10%到——12%的獎勵。
孔剛毅爲了鼓勵他們的積極性,說這些優惠政策他已拿到鎮政府和更高一級的領導去審批過,上面的領導同意的,允許的,他給大家打包票。實際上這些制定的優惠政策還不是他一個人念出來的,葛寶身爲一個代村長,講打架,憑力氣,他行,什麼叫優惠政策他聽不懂。他只知道把商招進來就有錢可賺,他就有面子,有路數,有本事。
孔剛毅講完,還特地鼓勵動員了大家一番,叫大家趕快去活動,找門路,拉關係,特別要蒐羅上層關係。譬如,大幹部,老總,這樣的人物,如有這樣的關係千萬別錯過。他打比方,用比喻,來誘惑大家,鼓動大家,不講明具體的數字,他比方說,“如果某某人,找來一個老闆到嶴海村來投資,成功了。那麼,這個某某人、馬上就可以把平房翻成樓房。”等等的比喻,講得大家有點蠢蠢欲動。
最後他強調,村幹部要先帶頭拿出業績來,讓大家,讓村民們看看,“現在我們的村幹部可不是吃素的!”他還讓大家自告奮勇的報個數字,反正招得到有獎勵,招不到也不會扣錢。他自己首先報了個數,今年指標“八千萬”,“八”代表吉利。
葛豹不甘落伍,敢於挑戰,也報了個“八千萬。”而後,大家或多或少都報了個數,最少的也有一千萬。照大家所報的數字來看,只要能實現一半,“嶴海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第二天,嶴海村就開始熱鬧了起來,進進出出的,上躥下跳的,吃吃喝喝的,真真假假的,大家都爲一個共同的目標,“招商引資!”
村書記畢竟是村書記,講了一大套,還真的有點本事。經過一波努力,孔剛毅第一個招到了一個大老闆,看他的神氣樣,似乎已經有了很大的把握。
第二天,孔剛毅一早就來到村辦公室,一套嶄新的深藍色西裝,烏黑皮靴擦得雪亮,連人影都照得出來,一根菜綠色領帶,頭髮光滑油亮,看得出昨天剛理過發吹過風。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今天的孔剛毅看上去特別的神氣,精神煥發。
接着李蓮英和幾個婦女也到了,是孔剛毅把她們叫來的。這些人一到就馬不停蹄地打掃衛生,裡裡外外要不染一點灰塵。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辦公室,這張寫字檯,和整幢村辦公樓,就象鬥敗了的公雞,垂下了頭。
他忽然臨時改變了主意,到半路上迎接大老闆,然後,就直接去賓館。他不想讓大老闆看到這樣的辦公大樓。
機耕路里一清早就有很多人在清理垃圾,兩邊的花木池、花草池、內外沒有一根雜草,連花池的矮牆外都擦得煞清爽,這些人自然是孔剛毅親自派的。
到路口等候接老闆,也有了難題。昨天說好的,老闆來臨時,會預先打電話通知的。老闆有手機,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打電話過來,而孔剛毅沒有手機,打過來的電話叫誰接聽。在辦公室等候,他怕老闆看到這樣的辦公樓會嚇跑,不在辦公室等候,打來電話無人接聽,怕迎接老闆會失誤,此時他恨不得立即就去買個大哥大。
這時,葛豹興沖沖的來了,他今天也穿了一套西裝,頭髮倒梳,滿頭的都是油光,穿着皮靴,是經過一番打扮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包中華香菸,抽出一根遞給孔剛毅笑眯眯問道;“老闆幾點鐘過來?”
“哇塞!中華香菸!”旁人看到了都爲之驚愕。
孔剛毅接過香菸笑似笑非笑,心裡卻罵道;媽的,今天是我主角,還是他主角,嘴裡很不自然答道;“不知道,老闆幾點鐘可以到來,來時,講好的,來之前會先打電話通知我的。”
他見葛豹拿出來的香菸是中華牌,心裡自然是不高興了。今天他是主角,村裡一把手,老闆又是他第一個招商來的,可他的口袋裡是一包軟大紅鷹,買這包香菸時他猶豫過,要不要買中華煙。現在他後悔了,早知道應該買中華煙的,到時候老闆來了,他摸出去的香菸還不如他的下手,這多沒有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