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訝然,不知道是誰在這個時候鬧出不和諧的聲音?難道有下等的軍戶爲了告軍官們的刁狀,偷偷混進了宴會?
可是這不可能啊!要知道,歸田園居的外圍,是袁育才的親兵負責巡撫大人的安全事宜;歸田園居的裡面,是葉侯爺自己的親兵負責安全任務。
在雙重保護下,根本不可能混進來沒有請帖的人。
唯一一種解釋,那就是剛纔冒雜音的是在場的某個軍官,可是在場的軍官,都是靈山衛的既得利益體,誰吃飽了沒事幹,會幹這傻事?
正當大家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肉球從座位上站起來,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中,徑直走到葉思文的面前,此人正是被袁育才視爲第一心腹的苟大壯。
居然是苟大壯在搞事,在場的軍官都驚呆了,按說苟大壯和袁育才關係那麼好,不應該會臨陣叛變纔是啊!這到底是怎麼了?
苟大壯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訝異的目光,他來到葉思文的面前,二話不說,跪下就開始拜,一邊拜,肉球一邊說:“侯爺,你一定要爲無辜的軍戶做主啊!下官在這裡求你了,軍戶們,過得苦啊,苦得慘不忍睹……”
苟大壯說得言真意切,一個不小心,居然哽咽了。
葉思文裝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裝模作樣的問道:“你是什麼人?你爲什麼說袁大人麾下的軍戶過得慘?你有什麼證據?”
苟大壯又向葉思文磕了一個頭,道:“下官乃是靈山衛前千戶所的千戶苟大壯,下官知道靈山衛所有陰暗的事情,侯爺,你這幾天看見的,全都是表面現象,其實靈山衛指揮使袁大人幹了很多不爲人知的壞事!”
“苟大壯!”袁育才指着苟大壯,吼道:“苟大壯,你個殺才,本官平時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告本官的刁狀?”
袁育才說完,向葉思文拱拱手,道:“侯爺,你別聽這個殺才的話,本官以前得罪過他,他純粹是在胡說!”
“侯爺!”苟大壯做出一個自殺的摸樣,狠狠的說道:“我苟大壯之言,只要有一句是假的,我願意引咎自殺,以此謝罪!”
袁育才被苟大壯的狀態嚇得不輕,這是實實在在的玩命啊?苟大壯如此做,是爲了那般?袁育才把最近的事情拉通想了一遍,發現自己並沒有對不起苟大壯啊!他怎麼會在關鍵時刻,告自己的刁狀。
雖然袁育才不知道苟大壯爲哪般,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若是不把苟大壯搞定,很有可能就前功盡棄了。
袁育才眼珠子一轉,立刻來了主意,他指着苟大壯,喝道:“苟千戶,你上次虐待麾下的軍戶,本官不就是訓斥了你幾句嗎?你居然記恨在心,在侯爺面前告假狀,你知道在侯爺面前告假狀的後果是什麼嗎?是要殺頭的!”
“袁育才,你不要威脅我,我沒有告假狀,我更不怕殺頭!”苟大壯強硬的說,“我就是要把你這些年貪贓枉法的所作所爲讓天下人都知道,讓朝廷上下,看看你袁育才貪婪的本色!”
“瘋子,苟大壯,你就是一個瘋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瘋子!”
袁育才氣極,大聲的罵苟大壯,袁育才在罵人的同時,偷偷的看了看葉思文,他發現葉思文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有插手的意思,他似乎還從葉思文的臉上看到了葉思文讓他趕快把苟大壯處理好的意思。
其實葉思文現在心裡正在狂笑,他正在看着自己導演的戲,主角是袁育才,苟大壯只是一個配角,不過苟大壯的配角演得好,快要蓋過主角的光輝了。
得到了葉侯爺的暗示,袁育才向外面喝道:“來人,把苟大壯這個瘋子給本官拖出去,不要讓他在撒野,等會驚了侯爺!你們一個個都吃罪不起。”
袁育才一聲令下,他的兩個親兵迅速跑過來,拉去苟大壯,就要往外面拖。
苟大壯不願意就這樣被抓走,他雙腳亂踹,揮舞着胖乎乎的雙手,大吼道:“袁育才,***老孃,我沒有瘋,你們放開我,我要給侯爺說實話,侯爺要聽我的實話,你們他媽放開老子,老子要把靈山衛所有陰暗的事情都公諸於衆,你們放開我,侯爺,侯爺,你要相信我啊!你要相信我啊……我有靈山衛軍官貪贓枉法的證據……”
雖然苟大壯拼命掙扎,但是他長期缺乏鍛鍊的胖子,怎麼能敵得過兩個年輕力壯的親兵,很快,他就被親兵拖到了門口,但是苟大壯還沒有放棄,兀自在高呼着“我要揭秘”之類的話語。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苟大壯被一步步的帶出了大廳,看見苟大壯被帶出去,軍官們臉上都露出了一陣輕鬆的笑容。
看來,收了錢的葉侯爺不在乎這麼一點小事,完全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場鬧劇,葉侯爺貴爲侯爺,是不會管一場鬧劇的。
“慢着!把他帶過來,本侯有話要問他。”
正當大家輕鬆起來的時候,葉思文一句話,又把軍官們的心提了起來,軍官們訝異的看着葉思文,他們心中一陣恐慌,莫非,葉侯爺已經相信了苟大壯這個瘋子的話?
雖然葉思文讓人吧苟大壯帶回來,但是押解苟大壯的是袁育才的親兵,沒有袁育才的指令,他們是不會放人的,他們繼續拖着苟大壯,一步一步的走出大廳,由於苟大壯掙扎得太厲害,所以他們每走一步,都無比的艱難。
見袁育才的親兵居然不聽自己的命令,葉思文臉立刻冷了下來,他冷冷的對袁育才道:“袁大人,讓你的人把苟千戶帶回來。”
袁育才一心想着怎樣把苟大壯趕走,然後把這件事擺平,他此時聽葉思文要見苟大壯,立刻反對道:“葉侯爺,苟大壯就是一個瘋子,見他有何用?再說了,瘋子發起瘋來很可怕,很厲害,若是等會苟大壯突然發瘋傷了侯爺,我等可擔待不起責任,侯爺,你放心,下官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
“哈哈哈……”葉思文狂笑,道:“袁大人,你也太小看本侯了,本侯的爵位,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豈能怕了一個瘋子?你也太小看本侯了,讓你的人把苟千戶帶回來!”
“這個……”袁育才有些猶豫不決。
看着猶豫的袁育才,葉思文吼道:“閻虎何在?去把苟千戶帶回來!”
“諾!”
閻虎應了一聲,大踏步攆上苟大壯和兩個親兵,閻虎二話不說,直接把苟大壯的衣領抓住,把苟大壯搶了回來。
突然冒出來搶人的閻虎,讓兩個親兵愣了愣,他們向袁育才方向看了看,只見袁育才正在暗示他們不要給,於是兩個親兵拼命拉住,不讓閻虎把人帶走。
閻虎大怒,吼道:“你們要怎樣?難道侯爺的話也不聽嗎?”
閻虎一臉刀疤,生氣起來如同一個惡魔,形象甚是可怕,兩個親兵的被兇惡的閻虎嚇得瑟瑟發抖,再加上侯爺的名頭,兩個親兵頓時沒有了主意,眼睜睜的看着苟大壯被閻虎帶走。
閻虎把苟大壯帶到葉思文的面前,拱手,道:“稟報侯爺,人帶到來了!”
“你下去吧!”葉思文滿意的點點頭,一揮手,示意,閻虎退下。
葉思文突然動身,圍着苟大壯走了一圈,最後在苟大壯的面前站定,笑眯眯的問道:“苟千戶,你說你有靈山衛軍官貪贓枉法的證據,是也不是?”
“對!”苟大壯點點頭,很肯定的說。
葉思文又問:“你還知道靈山衛裡面的黑幕,是也不是?”
“是!”苟大壯的答案依舊是肯定。
葉思文再問:“你還有袁大人犯罪的證據,是也不是?”
“是!”苟大壯的答案還是肯定,一如既往的肯定。
“好!”葉思文道,“苟大壯,你就給本侯說說,靈山衛軍官是如何貪贓枉法,靈山衛的黑幕又是什麼,袁大人又是如何犯罪的。”
“是!”苟大壯答了一句,開始洋洋灑灑的說起了靈山衛那些說不得,可是又不得不說的事情。
苟大壯從軍官吞沒軍戶的土地說起,什麼吞沒軍戶每年應得的餉銀,什麼逼軍戶交稅,什麼軍戶去做工還要向上官交稅,什麼抓鬧事的軍戶去礦山當奴工,什麼抓無辜的老百姓去礦山當奴工,等等,等等,靈山衛的黑幕太多,一時半會根本說不清楚。
袁育才以及所有的軍官都憤恨的看着苟大壯,因爲苟大壯把他們心裡最陰暗、隱藏得最深的秘密公諸於衆,而且這個衆,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大明山東巡撫虎威侯葉思文。
其實此時,苟大壯心裡也不好受,看着往日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人正在用憤恨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就想大吼一聲“我是被逼了”,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繼續獨家披露靈山衛的黑幕。
因爲苟大壯要保命,他的命,只能用往日兄弟的命來換。
全場唯一輕鬆的人,就是葉思文,他一臉微笑,聽着苟大壯的講述,雖然這些事情,他已經聽了一遍,但是他並不介意再聽一遍,畢竟,這些事情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更有意思。
“唉!可惜了!”葉思文突然嘆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當事人袁育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