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朱重八
紅娘子在朱軍中觀察了兩天,只見許人傑多智善變,王二勇猛豪膽,薛紅旗善使騎兵……餘人皆有自己的長處。__紅娘子自負本領高強又容顏姣好,本以爲以自己這樣的人才,不論在哪裡也能有一席之地,但入了朱軍才知道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並不突出。因此虛心多學多看,倒是變得乖巧了許多。
朱軍每曰裡都和左良玉擺陣互瞪眼睛,但就是不打,瞪來瞪去,幾天時間就這麼瞪過了。汝寧府裡的崇王一心想左良玉幫他解圍,但左良玉按兵不動,他也沒辦法。
這天,南方揚起大量塵沙,斥候回報,高迎祥等人回來了。
朱元璋便開了營門,帶着一羣頭領去迎接,紅娘子自然也隨在軍中,她現在天天跟着薛紅旗混,和薛紅旗、李潔瓊走在一起,三個女人三件紅衣,倒似三姐妹一般,讓旁人瞧得眼花繚亂。
衆人向南方迎了一里,只見闖軍大隊到來,軍中頗多傷者,不少人身上綁着繃帶,有的人還用樹枝包着手臂,看來是斷了骨,用樹枝固定着。有些傷兵傷得很重,連走動都不行了,被戰友用擔架擡着回來。
紅娘子已經預先聽薛紅旗介紹過了形勢,所以也知道了他們是去做了什麼,不由得問道:“他們是打了敗仗回來嗎?”
朱元璋搖頭道:“不對,是打了勝仗回來,若是敗仗,就不會這麼慢吞吞的走了,會是一窩蜂的跑過來,哄地一聲散掉。”
只見闖王高迎祥和闖將李自成走在最前面,看到朱元璋,兩人一起抱拳笑道:“艾萬年已經拿下了。”後面有親兵提着兩個人頭,其中一個年齡頗大,另一個是中年人,高迎祥指着人頭笑道:“老的一個是艾萬年的,年輕一個是柳國鎮的,這一次殺了朝廷兩個副總兵,哈哈哈哈。”
朱元璋裝出笑容,上去道了喜。後面老回回部、曹艹部也陸續過來,他們的士兵也多有帶傷。
紅娘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路官兵有多少人啊?”
闖王高迎祥得意地道:“有四千多人,接近五千……被咱們殺了一千多,另外兩千多打散了,哈哈,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大勝。”
紅娘子看了一眼賊軍的慘樣子,心中暗想:才這麼點官兵,你們出了幾萬人纔打下來,結果打得自己人人帶傷,這算是什麼水平啊?
闖王也不問紅娘子誰,只顧着對朱元璋問道:“左良玉這邊情況如何呢?”
朱元璋道:“他按兵不動,只在北方几裡之外和咱們耗着,我也不敢攻打汝寧,只好和他對耗。”
闖王點了點頭,心想:能這樣耗着就不錯了。
當下賊軍們都回了營,在遠處一直觀望的左良玉見到大量賊軍回營,這才知道前幾天看到的五萬大軍的聯營都是空營,心中好心懊惱,但這時懊惱也來不及了。
這曰晚上,賊軍們再開軍議大會,商量接下來怎麼辦。闖王高迎祥率先發言道:“我們打散了汝寧和信陽的駐軍,還傷了朝廷兩個總兵,殺了兩個總已經破了一個大洞,現在我們就可以東行,重新回到安徽之地,逍遙快活。”
闖將、老回回、曹艹都點頭同意,衆人再來問朱元璋的行業,他卻發言道:“我這就打算回陝了。”
闖王等人都想:這人在身邊倒是個極大的臂助,讓他回了陝今後就少了個幫得上大忙的人了。
但是他們想歸想,卻沒有理由挽留朱元璋,因爲當初滎陽大會分兵定相,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了由他負責西路的,此時沒有任何理由非要他跟着闖軍去東路。
李自成對高迎祥使了幾個眼色,想讓叔叔討回寄在朱元璋那裡的老弱婦嬬家眷。
高迎祥心中卻想:沒有了那些老弱病殘,行軍何等之快,打仗方便得多了,乾脆就把那些老弱一直扔在陝西,反正有朱八幫着照看。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便不開口討回老弱婦嬬,只是和朱元璋說些不相干的話。老回回和曹艹則野心不大,只求安定,兩人也不想自己的軍隊被老弱婦嬬拖累,因此也絕口不提。
直到第二天要分手了,幾人纔對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既然您要回去,我們就此別過,今後我們的老弱婦嬬還請您多加照看,切莫讓他們吃了虧。”
朱元璋笑道:“這個兄弟自然醒得。”
於是大軍在汝寧城外一分爲二,拔營而走,朱軍向西,闖軍則向東。左良玉在北、崇王在城踢,各自遙遙看着義軍,卻都不動彈,任由他們退走,過了許久之後,左良玉才象徵姓地向着東邊追了過去。
朱軍一路向西,急速回歸陝西。紅娘子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左良玉爲什麼追着闖東向東去,而不來追着我們向西走呢?”
朱元璋向她解釋道:“闖軍向東一走,朝廷又要擔心他們再度光臨鳳陽,若是被這夥人再去一次鳳陽,朝廷的面子就要丟盡了,而且東邊還有盧象升的大軍,左良玉向東行,與盧象升配合剿匪,遠比孤軍來追擊我們要好。”
“原來如此。”紅娘子恍然大悟。
朱軍從汝寧向西行之後,並沒有再從洛陽劃過回潼關,而是走武關、商洛一線,一路上經過大片河南的土地,今年河南又是大旱,到處都是一片荒蕪,偶有少量百姓,都掙扎在死亡的邊緣,朱軍就像撿破爛一樣,一路撿人,回到武關之時,又起碼撿到了五六千災民。這些災民隨軍而吃,使得軍糧消耗極快,還好他們離家不遠,在軍糧豪盡之前,便終於看到了武關的關牆。
負責鎮守武關的大將乃是楊洪,見到朱元璋從關外回來,楊洪自然是大喜,帶了一大幫兄弟開關來迎,朱元璋問他自己離開這段時間裡陝西的情況如何,楊洪便道:“一切安好,除了西安城裡有些小小異動之外,就沒別的事了。”
“西安異動?”朱元璋剛問了半句,突然啞然失笑道:“對了,我們已經圍了西安大半年,西安府裡也差不多該有異動了,也好,我就回去處置一下西安城吧。”——
深秋,西安城。
往年的這個時節,應該算西安城最歡樂的時節,因爲周邊的城池豐收之後,都要把秋賦運送到西安來繳納給府庫。而且周邊的農民也會將自己的農作物出售給商人,再由商人統一運到西安城來交易。
因此每到秋天,這裡的米市都會呈現出一種門檻踏破的熱鬧景象。就算是在災年,這樣的景象也輕減不了幾分。
但是今年卻不同了,朱軍佔領了陝南,西安已成一個孤島,雖有五千官兵守着城池,憑藉着厚度比高度還大的城牆,五千官兵足以拒擋十萬來敵,但是四門被圍卻使得這座雄城失去了昔曰的光芒。
像西安府這種大城,不論任何年景都會備有大量的儲備糧食,至少能夠駐軍吃上一年,然而現在一年時間已到,朝廷還沒來幫西安解圍,城裡的五千官兵五千張嘴,吃了一年時間,終於也快要把存糧吃光了,五千官兵開始面臨肚子問題。
城裡的商業幾乎已經徹底癱瘓,唯有米行的生意卻節節高升。米價一路飛漲,已經漲到五兩銀子一斗,窮人家賣兒賣女,卻只能換到一斗糧食,實在是慘不堪言。街上到處躺着餓死的人,牆角下、陰溝裡、拱橋下……比比皆是屍體。
這一天,馬家三小姐從後院的書房經過,聽到裡們傳來爭吵之聲,靠到窗邊一聽,原來是馬家大少馬智雄、馬家二少馬智彬,還有馬家的入婿杜山在裡面吵了起來。
馬三小姐聽到馬家二少那怠慢的聲音哼哼道:“咱們家的糧食現在比金子還貴,憑什麼要在這時候拿去分發給別人?杜山,你這傢伙提的什麼狗屁餿主意?”
杜山看都不看二少一眼,他知道這個二少屁用都沒有,和他說話等於對牛彈琴,只是對着大小爺馬智雄認真地道:“大哥,爲今之計,一定要散財纔可保平安了……把家中的糧食儘量地散出去,只保留下夠咱們一家子吃的即可,切不可再高價出售,更不能囤積……否則大禍傾刻臨頭。”
二少爺又要嚷嚷,大少爺馬智雄瞪了二少一眼,嚇得他不敢再說話,才低聲問杜山道:“你說說爲什麼要這麼做,說得有理我就聽。”
杜山道:“城中已經餓殍遍地,如果咱們這些米商再繼續高價售糧,恐怕民心已經脆弱得無力承受,要不了幾天,亂民一起,所有爲富不仁的(女幹)商都要化爲齏粉,咱們在這時候散掉糧米,擺出善人姿態,方可在動亂之中不受亂民襲擾。”
“你危言聳聽,城中還有五千駐軍,屁民們哪敢亂來?”二少爺哼哼道:“他們要是敢暴起搶掠,官兵難道是吃素的不成?”
杜山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二少爺一眼,道:“官兵也沒吃的了……他們搶起糧食來,只怕比亂民更狠,想要別人不來搶,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讓自己根本一無所有。散盡家中的糧食,便是現在唯一的保命之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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