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經常過來看他們,每年他們交糧也是交給高雲海。
“高把總,是知府衙門的人,來收糧了。”胡根生趕緊道。
高雲海走過去,怒道:“這些田都是丁大人名下的,我們已經定了規矩,不能改。”
胡根生等人紛紛點頭,丁大人仁義,說不改就不改。
“你們那個丁大人?”小吏怒道
“咱們丁大人,是東江鎮總兵丁毅丁大人。”高雲海大聲道:“你要收稅,和咱們丁大人去說。”
“混帳,”小吏大怒:“區區總兵武將也敢自稱大人?丁毅比皇上,比朝廷還大嗎?”
“他想造反嗎?”
高雲海被他罵的不敢說話。
這句話當然不敢接了,他想了想,硬着頭皮道:“總之沒有丁大人命令,我們不會交的。”
“找死,抓起來。”小吏一聲令下,幾個捕快一涌而上。
高雲海還想反抗,立馬被人三拳兩腳打倒在地,砰砰,打的鼻青臉腫。
胡根生等人看的大怒,終於有人忍不住:“幹他孃的。”
衆人一涌而上,他們半訓半農,每年有一半時間在軍訓,非常悍勇,十幾個人就把對面三十多人打的狼狽而逃。
“你們等着,你們是造反了,你們等着,丁毅也要倒黴了。”小吏哭叫道,轉身就跑。
“完了,闖禍了,你們替丁大人闖禍了。”高雲海拍着大腿哭道。
胡根生等人面面相覷。
“乾脆反了。”突然人羣中有人叫道。
接着大夥紛紛大叫:“反了,這世道還讓人活不?”
“反了。”全場一片反聲。
8月底,朝廷到處徵糧,囤兵和登州新來的災民們個個破口大罵,每天都衝突然和打架的事發生。
囤兵們一到晚上就聚集,紛紛叫着要反。
這些人以前都反過一次,現在更來勁了。
朝廷要徵五成,這是要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啊。
好在很快丁大人那邊來了消息,安撫大夥不要激動。
丁大人說,正在和朝廷協商,大夥種田不易,還要養家,不能交這麼多。
今年丁大人和朝廷商量上,秋糧只交三成。
原本大夥只要交兩成,其實只要再多交一成,而且那一成,全由丁大人親自出,不用大夥出。
丁大人有信用,說讓大夥交兩成,就一定是兩成。
登州到處都是讚頌聲,很多人紛紛痛哭,丁大人仁義,百年難見的好官啊。
爲何朝廷要如此逼迫咱們?
前面說過,登州這裡還有部份田在普通百姓和晉紳官員手上。
老百姓的田比較少,還有很多人做的別人佃戶。
那些晉紳了被殺過兩批,第一批是被孔有德殺的,第二批被路超殺的,現在還能活下來的,要麼當初運氣好,不在登州,要麼後來有點背景,丁毅不願意動他們。
但現在,丁毅想收稅了啊,朝廷不收這些晉紳的,丁毅想收。
大明朝剛開始的規定,民田稅率大概在三十分之一,官員和有功名的人可以少交稅的,即有優免權,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到明朝中後期,這優免就慢慢擴大範圍,成爲官員們少交稅甚至不交稅的藉口。
比如嘉靖二十四年的《優免新則》規定,京官一品,免糧三十石,丁三十丁。
什麼意思呢,就是這個一品京官家裡,糧食產量三十石內,和人口三十丁內,是免稅賦的。
實際操作中,嘉靖後期的內閣首輔徐階,京官一品,家中糧田多達二十四萬畝,人丁更不知有多少,誰敢收他稅?誰能收到他的稅?
後來張居正發現這樣不行,稅太少了,就了搞一條鞭法,把所有的稅和瑤役統一折成銀子,除少量產量較高的蘇杭等地區用糧上交給宗室朝廷用,和少量國家要用的物資外,其他地方折爲色銀,並重新丈量全國土地,按面積交錢。
但自從張居正死後,這一條鞭法也名存實亡,到了明末後因爲朝廷缺錢,多次派餉,官員們經常巧立名目,另外加派,把各種苛捐雜稅,加到普通百姓頭上,從而代替自己該交的。
到了現在,朝廷收稅都是直接下派數量。
比如登州府,假設朝廷認爲你們有一百萬畝田,按每畝多少銀,一年上交朝廷多少兩,朝廷下個數,就不管了,怎麼收,能不收不上,是當地官府的事。
之前丁毅的東江鎮,就被朝廷認爲有三十萬畝田,每年要交九千兩稅銀。
而另外的瑤役,原本都算在一條鞭法裡,現在自然也名存實亡。
想免瑤役同樣交錢,而有錢的地主等,可以用錢抵消,免除瑤役。
登州府轄下一州七縣,去年朝廷覈實六十二萬畝田,夏收兩稅合計爲一萬八千六百兩。
按這樣來算,山東布政司下面六個府,毛估估能收稅十五萬兩左右。
這還算是比較好的了,像同時期的貴州,全省一年稅收爲兩萬兩左右。
後來到了清朝手上,滿清實行改土歸流,僅川湖雲貴幾個省重新統計編入正稅的田畝數,相當於增加了三個省。
所以這個時候的崇禎是真窮啊, 整個大明朝廷一年財政收入不過兩三百萬。
其實根本不用加派啊,把所有田畝統計正稅就行了。
比如登州府,實際田畝數,最少一百五十萬以上。
丁毅前兩年沒敢動,因爲官吏全是朝廷的人,這兩年通過不停的輪換,除了幾個官員不能換之後,所有的吏全是丁毅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以前沒人用,現在有人用了。
所以丁毅當天離開登州時,要求杜如海在這邊,開始清點田畝,丈量土地,按實收稅。
當然,這種得罪天下地主的事,最好不要用自己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