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是一個聰明人,作爲一個草原上生活過的人,他明白一點,人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他失去了軍隊和領土,還讓明軍俘虜了,唯一可以自保的,就是合作。
他這黃金家族嫡系血統,是十分高貴,在草原牧民之中有很強的號召力,不過也害怕明軍忌憚這一點,有號召力不是?死人可就沒有了吧?殺個精光,就不會怕後患無窮和野心家挾天子令諸候了。
所以,林丹汗也有很強的求生欲,他表示願奉大明皇帝爲兄,爲天可汗,他將拿着傳國玉璽、率領十幾萬軍民,以蒙古帝國三十五代大汗的名義,向大明皇帝俯首稱臣。
這酸爽,這風光和榮耀,那個皇帝不想要,那個臣子不想爲皇帝做到?明朝文人講究的是: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死後名。”一個死了的林丹汗,可不會爲大明帝國的皇帝帶來這些。
所以林丹汗主動提出合作,爲他自己,也爲了木鐘娜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至於黃金家族的榮耀、大蒙古帝國的榮耀,他暫時顧不上了,他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榮耀可言。
這是一個血統決定一切的時代,也可以說是拼爹的時代,以大明爲例,即使你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可能封爲王,徐達、常遇春等生前封國公,死後追封爲郡王,至於一字親王,那是不可能的。
而皇帝的兒子就可以封爲親王,親王的兒子可以繼承,其它的兒子則是封郡王。
林丹汗作爲蒙古帝國三十五代大汗,他歸降之後,封一個蒙昏公、蒙古郡王都有可能,但考慮到血統稍差的土默特部俺答汗都封順義王,一個大蒙古帝國大汗,封爲親王,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當然,這個蒙古親王,必須圈養起來,作爲大明與蒙古帝國友誼的像徵,他有身份有地位,吃好穿好,類似於北宋那般,搞一個百王院什麼的,他終生不能回蒙古,甚至是死後也不可以回蒙古。
大明是在蒙元帝國的廢墟上立國的,元朝的勢力並沒有被徹底的殺滅,而是北逃草原,繼續打着蒙古帝國的旗號,在法理上,蒙古帝國依然存在,但是在林丹汗向大明皇帝跪地獻出傳國玉璽那一刻,他們是完蛋了。
這是一可以載入歷史的事件,每一個人都與有榮焉,所以對於米柱上奏,所請策封林丹爲蒙古親王,內閣朝廷略一猶豫,還是同意了。
至於其它幾大部,衛特拉部、土默特部、察哈爾部、喀爾喀部、科爾沁部、乃至東北的葉赫部,最多隻能是貝勒,不能爲郡王。
貝勒是東北、蒙古一些部落對首領的稱呼,可以理解爲小王,因爲他是在大汗、汗王之下,對應大明,也是在親王、郡王之後。
而建州女真,從米柱到朝廷,都不接受投降,也不接受議和,只有死戰到底,直至一方滅亡。
米柱是有他的原因,朝廷也有,那就是冒犯大明天威者,雖遠必誅。
米柱和徐光啓有了皇帝和朝廷的默許,他們的招降更加有力度和效率了,手下有兵又有野心的,自然想在大明那裡謀一官半職,而那些老弱病殘們,聽說發路費和糧草回家,十分心動,他們不敢想可以在大明那裡謀官職,只想回家,能回家就好。
明軍一直在進行騷擾式進攻,但是他們也在營門之外宰牛殺羊,只要放下武器高舉雙手過去的,馬上吃肉喝湯,然後成爲光榮的俘虜一員。
在蒙古軍大營,許多人餓得受不了,便往明軍軍營跑,一開始是偷偷摸摸,到最後則是光明正大的,不想死的,不想混的,就往明軍軍營跑,他們不知道帶進軍營之後是殺是剮,但至少是飽鬼,可以在營門大吃大喝一頓再說,兩半天時間共有三萬人來投,都是老弱病殘爲主。
蒙古軍剩下不足十五萬人,都是一些有想法,有野心或者負隅頑抗的,對於這一些人,明軍也絕不手軟,四天一到,立馬發動進攻,不會留情。
在第三天下午,蒙古軍營大譁,裡面喊殺聲沖天,雙方在營裡火拼,撕殺聲、弓箭破空聲,馬蹄踏地聲、慘叫聲數裡外可聞,雙方都出動了騎兵,許多帳篷糧草被燒,濃煙滾滾,飄出老遠。
原來是科爾沁部的四大萬戶長帶領部民們準備起義,被馬裡卓圖帶人來抯止,雙方一言不合,這就打了起來,雙方現場火拼,打得十分血腥熱鬧。
本來馬裡卓圖的聯軍佔上風的,他們人多勢衆,壓着科爾沁部打,眼看就要包了他們餃子,誰知明軍突然出兵,五萬騎兵齊出,壓着他們打,蒙古人沒有辦法,只好撤兵以拒,他們這是眼睜睜看着科爾沁部的人撤退,然後投入大明軍營之中。
科爾沁部大軍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他們如同凱旋歸來的大軍,明軍將士對他們抱以極大的歡呼聲,歡迎他們棄暗投明,大家化解了一場爭鬥,既然沒有爭鬥,大家就可以做朋友。
好一派和諧的場面。
科爾沁部在寨桑的帶領下,百戶長以上軍官齊齊拜見了米禮義總司令,並向他交出了佩刀,以示臣服之意。
米禮義任命寨桑爲科爾沁軍分區司令,手有有四大萬戶,同時也歸明軍領導和調徵,寨桑的級別爲師正,與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平級,他們私下作了規定,蒙古人的最高軍銜暫時爲師正,可以管轄多個師。
米禮義並且向寨桑保證,將會推舉寨桑爲貝勒,依舊管理科爾沁盟,並且歸還他的部民和牛羊。
寨桑率部往京城方向遙拜,以長生天和佛祖的名義,尊朱由校爲天可汗,殺白馬、黃牛、黃羊三牲獻祭,決定生生世世,效忠皇室,矢志不渝。
他們這是將對林丹大汗的效忠轉移到了大明皇室身上,這種以長生天和佛祖名義發下的誓言,是有很大約束力的。
對於他們現在來說,什麼蒙古人的榮耀和傳統,什麼都是假的,現在連黃金家族的林丹汗都降了,他們在這裡死槓死撐,又有什麼意義?
在草原上有一條永恆不變的真理,活着纔是第一的硬道理,你爲活着而作出的一些妥協,無損武士的榮耀。
他們科爾沁部現在正式訂下盟約,在長生天和山河之神的見證之下,效忠大明皇帝,向大明交納賦稅,成爲了大明民族的一員,他們上上下下都感到了光榮。
明軍也拿出了極大的誠意,原以爲明軍會收繳他們的武器,並打亂重編的,並往軍中大量派遣軍官和密探,這一切沒有,都沒有,這讓寨桑覺得,人家大明是真心實意接納他們,像大明人一樣生活,這是許多蒙古人夢寐以求的事,想不到居然是在打敗仗之後實現,許多人覺得像夢一樣,這是啥世道?
蒙古人逐水草而居,並不意味着他們喜歡流浪遊蕩,而是爲了生活,這裡的水草吃完用光了,又去尋找新的草場,在這過程之中,很容易和別的部落因爲草場而引起衝突,平安的生活是每個人的追求,蒙古人也不例外,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刀頭舐血的日子。
向大明皇帝效忠,就不可以每年南下打秋谷,只能用牛羊換,反之,大明也不會每年春天北上執行燒草場、減丁等政等。
特別是減丁政策,猶其爲草原人所痛恨,成吉思汗的爺爺,就死於金人的減丁政策,金軍每年春天北上,擄走蒙古婦女,殺死高於車轅的蒙古人,所以金人與蒙古人的仇恨是化不開的,後來蒙古人得勢,對付金人也是趕盡殺絕,不留餘地。
所以科爾沁部落的人,成功成爲了大明順民,他們高興得像是過年過節。
許多人忍不住親吻米禮義總司令、徐光啓大人的腳尖,把潔白的哈達放在了他們的脖子之上。
徐光啓進士出身,曾在翰林任庶吉士,但他並不是頑固不靈的儒門文人,他信的是天主教,教名叫保羅,他對於
西學、天主教神學、天文學、數學、水利學、農學、軍事學等領域都有研究,
撰寫了《簡平儀說》《平渾圖說》《日晷圖說》、《夜晷圖說》、《宜墾令》《農書草稿》《北耕錄》等書,這種經歷,讓他視野寬廣,可以做到兼收幷蓄,在制訂政策方面做到一視同仁,並不岐視蒙古人、與米柱的政策相呼應,真心的希望蒙古併入大明,並過上了好日子,所以在制訂政策,許下條件方面,猶爲寬宥,讓寨桑他們和牧民看到了希望。
在絕望之中看到希望,他們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朝廷原本政策,乃是殺光漠南蒙古人,幹掉了他們,就沒有了威脅,但是徐光啓和米柱認爲,殺光了漠南蒙古人,只會便宜了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人,讓他們兼收他們的部民,佔領他們的草場,迅速的強大,成爲大明的威脅,他們現在計劃,用漠南蒙古去征討漠西和漠北蒙古,這纔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