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年方十九,己是廠衛提督,實權在握的三品官,又有爵位在身,同時控制着皇家銀行和米利堅商行兩大機構,可以說是天下最有影響力最有權勢的人物。
對他而言,什麼太子少保、高級提督都是虛的,只有廠衛提督之位,纔可以和他這兩大機構相輔相承,更加強大。
米柱沒有想升官,也不要什麼虛銜,保持現狀就好,但幹了活,又不想白出力,纔會想給張嫣討個誥命。
米柱與兩位夫人感情極好,好到什麼地步,一下值就回家,過半時間在家裡辦公,以他的身份,不少人巴結他,請他喝花酒,送他美女,什麼揚州瘦馬、大同婆娘等等他一律看不上眼,更少有狎妓逛青樓之舉。
對於張嫣,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吃穿用度與楊如花一般,金銀珠寶,各種珍玩,一車車往張家拉。
今日要不到封號,他覺得很沒有面子,所以在回府之前,命人將新到的極品錦緞送百匹至張嫣的房中。
張嫣長居伯爵府西廂,人人稱爲二夫人,相對於楊如花的懶散和目不識丁,她相當勤快,其裝扮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爲人伶牙俐齒,巧言善辯,心思細膩,做事幹練,爭強好勝,活脫脫一個《紅樓夢》中王熙鳳式的人物,只是對手太強大了,強大到難以撼動,所以纔會毫無作爲。
米家的內政,楊如花懶管不想管,米夫人則是專心禮佛,所以米家的內政是由張嫣在管,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將米家管理得井井有條,下人們對這二夫人相當敬畏。
米柱回來,在東廂房楊如花處坐了一會兒,就被趕走,主要是楊如花不想米柱老是看着自己大腹便便,拉拉吐吐的樣子。
這麼早來到西廂房,張嫣頗爲喜悅,忙讓人張羅來酒食,與米柱共飲,因爲天熱,他們搬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承蔭,享受着微風輕吹,十分清涼,因爲天氣熱,米柱讓人在家中搞了一個游泳池,可以游泳健身解暑,這年頭,家裡有游泳池的可沒有幾個?誰會這麼奢侈,在自己家中搞游泳池,熱了都是在河裡湖邊遊。
張嫣十分喜歡游泳,穿着米柱讓人制作的泳衣,在池中暢泳,當然,如此私密的地方,只有米柱和貼身丫環能進來。
張嫣在池中游了一會兒,爬上池邊,用一條毛巾抹去水漬,米柱最愛欣賞這出水芙蓉之美態,變得成熟的張嫣,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驚人魅力,原本就是一塊豐腴的土地,經過雨水的滋補,更加的豐腴肥沃,米柱最愛偎依半躺在媳婦兒懷中午休或看文件,如果是張嫣,還可以一邊爲他讀。
張嫣道:“管家李康伯有問題,他不是好人。”
米柱微微驚訝,說道:“怎麼說?”
張嫣道:“我管了家裡一陣子,發現這李康伯並非表裡如一,他所表現出來的,也不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管家所做的一樣。”
米柱道:“他應該沒有問題,他被李康威脅都不曾屈服,還賠上了老婆和兩個女兒的性命。”
張嫣道:“奇的是死的都是女眷,而不是男的,對於許多人來說,死老婆可是好事,可以娶一個更年輕的。”
米柱終於醒悟了,當日完事之後,他就覺得不妥,具體那裡不妥,又說不上來,李康伯爲揭發李康,犧牲了重要的家人,應該是可信的,但如果這家人並不重要呢,這就兩說了。
米柱他們當時可是發現了李康的蹤跡,會不會是對方將計就計取信於他?米柱戒備森嚴,實行的是多種戒備方式,外人根本沒有機會,內人也一樣。
米柱問道:“你怎麼覺得不妥?”
張嫣道:“他口上說死了老康,心裡難受,卻是連娶了兩房小妾,經常流連青樓,心口不一,令人懷疑,畢竟是李家恩養了幾十年的人。”
以前的米柱,陽光大度,易取信於人,自掌管廠衛久了,變得多疑,除了家人,誰也不信,一旦有了懷疑,他就變得不安,一條毒蛇潛伏在身邊,誰能心安?
米柱道:“你有什麼處理方案?”
張嫣道:“他應該是潛伏期,可以下一些誘餌,引幕後黑手出來,如此便證據確鑿了。”
米柱道:“什麼證據確鑿?一條毒蛇在身邊,馬上滅了它,還等什麼?”他一個廠衛提督,權勢熏天,有上千種方式讓人消失,對於敢把手往他身邊伸的人,一律打斷。
張嫣囁嚅道:“我只是懷疑?貿然行事,萬一錯怪了好人?”
大戶人家的女人,在尊者面前總是自稱賤妾,米柱不允許張嫣這麼做,所以自稱我。
米柱道:“沒有錯怪!我本來就懷疑他,巧計掩飾矇騙了我,現在既然有所懷,將他調至廣州,擔任商行副總辦,薪資升三倍,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指摘什麼了吧?除非是別有用心者。”
張嫣鬆了一口氣,她就怕米柱不問情由,直接殺了人,掌管這麼大一個家,她的壓力是相當大,就怕把事情辦砸,就怕別人說不是。
米柱道:“寶珠,你立了大功,讓本官好好犒勞你。”
……
其實何止張嫣壓力大,米柱的壓力更大,他管的,可是這國家的安全,而且這國家正處於大事之中,兩個方向進行國家級大戰。
終萬曆一朝四十七年,也只有三次這樣級別的大戰,這叫萬曆三大徵,現在同時進行兩場,財力是用到了極限,如果今年之內無法解決戰鬥,除了加稅之外,別無他法,或者唯一的辦法就是撤兵不打了,等攢夠錢了再打。
錢的問題不是米柱頭痛的,這是皇帝和戶部的事,但是能者多勞,皇帝和戶部分攤了很大的壓力給他,這也是米柱討一個誥命而不得,十分憤怒的原因。
累死累活,連仨核桃倆酸棗也不賞一個。
傍晚,中使者,宣讀聖旨,加米柱太子少保銜,這是一種榮耀稱號。
不過米柱堅決拒絕:“臣才疏學淺,無德無能,更無功名在身,不敢當此重任,以免誤人子弟。”
傳詣的王承恩道:“米伯爵何必爲了一個女人於此?女人有什麼好的,值得如此?”
米柱不想和一個太監談女人,他說道:“實委是少保不是一個好官銜,咱們東廠拜的是精忠岳飛爺爺,他老人就是少保,咱們這些徒子徒孫,何德何能?敢擔任少保,有如唐代,李世民擔任二品官之後,終大唐一朝,不設二品一般,歷史上最著名的太子少保,自然是岳飛和本朝的于謙了。岳飛中興大宋,于謙抗擊瓦刺力保大明,並且他們還都歸葬在了杭州西湖的邊上,受百世敬仰:江山也要偉人扶,神化丹青即畫圖。
賴有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請恕本官難以從命。”
明知是砌詞狡辯,王體乾也無詞以對,人家可是有詩爲證,他有什麼呢?
東宮三少,到了隋、唐之後,“太子六傅”已是名存職異,只作爲贈官加銜的名號,並非實職,如宋代的岳飛、明代的于謙等因軍功標炳,亦曾加封過“太子少保”的榮銜,對於一般文臣來說,這相當榮耀,但對於己擁有伯爵頭銜的米柱來說,相當雞肋,他不缺這銜頭,又不缺這點俸祿,更何況他憋了一肚子的氣呢?
廠衛體系之中,最風光榮耀的是嘉靖朝的陸炳,他是嘉靖皇帝奶兄,嘉靖十八年,隨世宗南巡至衛輝,夜行宮失火,冒死救世宗,深得寵幸,進左都督,加太子太保,再加少保,兼太子太傅,嘉靖三十九年卒,諡武惠,贈忠誠伯。
不過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陸柄死後,墓葬於家鄉安陸秀溪鄉溪漾,當地人俗稱爲指揮墳,其子繹襲錦衣衛僉事。隆慶初,御史追論陸炳罪,削秩,奪其家產。萬曆三年,宰相張居正等上奏陸炳救駕有功,爲其開脫罪責。其孫陸逵遂世襲錦衣千戶。
可見風光權勢,與頭銜多少無關,米柱年少得志,驟居大位,掌廠衛事,又控兩大最富機構,他只想低調,只想悶聲發大財,頭銜越少越好,越不引人注越好。
王承恩怏怏而歸,向皇帝回旨稱:“米大人不接聖旨。”並將米柱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了一次,米柱權傾朝野,他半句壞話都不敢不說。
朱由校道:“是他不要,不是朕不給,此事到此爲止,誰也不許再提。”
米柱拒絕了聖旨,十分得意,卻讓米夫人扯住了耳朵,用雞毛掃打了兩下,米柱大聲叫道:“疼!疼!疼!”
米夫人道:“翅膀長硬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問一聲老孃!〞
米柱忙求饒:“快快鬆手,讓手下們見了有失官威。”
米柱道:“老孃打子,天經地義,不要說三品,就是一品,老孃說打就打了,連一個太監都懂的道理,你卻不懂,這是討打。”話雖如此,卻是鬆了手,將米柱放了。
米柱揉着耳朵,說道:“阿孃不知,非是爲寶珠,米家驟得富貴,坊間頗多議論,低調悶聲發大財纔是硬道理,兒子多一頭銜無益,低調纔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