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內火勢正大,根本不需要再點火把,數百將士分成左右兩隊步步推進,終於在驛館大門前,碰到了賊軍組織起來的抵抗。
先前那名滿臉橫肉的驛丞,此時正躲在後面高聲叫嚷着開出重賞:“弟兄們,勠力殺敵者,人賞銀五十兩!”
“皇上有旨,誅殺李來亨者,賞銀千兩,加官封侯!”
“若有畏戰不前者,就地斬決!給我殺啊!”
郝搖旗和孫可望部下士卒,本都是些升斗小民,井底之蛙,哪兒能夠看得清大勢所在?這時一聽竟有如此重賞,又全都調轉頭來,瘋狂吶喊着衝向大興軍將士!
與賊人不同的是,大興軍將士全都抿着雙脣,只是不停地裝填彈藥,然後開槍,他們根本不需要用吶喊來爲自己助威。
每一名士兵,都有爲大興軍、爲元帥犧牲的勇氣!
更何況在一排排的擊針槍面前,再瘋狂的人也只能變成一具屍體,賊人發起的攻擊只是一次短暫的自殺行動。
“……我不去送死啊!”隨着一名賊人的哭喊,賊軍終於開始全面潰敗,後面的頭目連續斬殺數名轉身逃竄的賊人,卻依然制止不住四處逃竄的潰兵。
“張哥,趕緊逃吧,再晚就逃不掉了!”陰暗的角落裡,頭戴氈笠帽、身披大氅的於彪焦急地對滿臉橫肉的驛丞道。
兩天之前,他便得了信報,知道李元利要到劍門關,於是和“張哥”一合計,又拉上了孫可望派來的人,決定在劍昭古道必經之地大木樹驛發動襲擊。
本來敵明我暗,他們又準備充分,這事情確實是有很大的把握,但天不從人願,偷襲早早就被識破,原本以爲萬無一失的火攻、炮擊也沒能奏效,反而讓李元利帶人殺了出來。
李元利的親兵和特勤大隊的士兵都可以說是精銳當中的精銳,這一點於彪早就知道,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千多人對陣幾百人,竟然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抵擋不住!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哪知“張哥”卻不服氣,他一犟脖子揮舞着手中砍刀怒喝道:“老子不退!只要能殺了李來亨這小兔崽子,就算老子死了也是給王爺盡忠!”
“張哥,那小弟就先行一步……”
“張哥”一聽於彪要逃,指着他就開始罵道:“於彪,你他孃的就是一個沒卵子的貨色!”
“當年爲了一口吃的,你就帶人叛了王爺投到劉二虎帳下,如今眼看就要誅殺李來亨,你他孃的又要臨陣脫逃,你這狗日的背義之賊,三姓家奴!”
這番話句句戳到於彪心窩子上,他一張臉漲得通紅,也是一指“張哥”罵道:“老子當兵吃糧,誰有錢糧就跟誰,天經地義!郝將爺養不活兵,怪他自己沒本事,難道能怪到老子頭上來?”
“你個狗日的真以爲老子除了漢中無處可去?天下之大,老子哪兒去不得?惹急了老子,老子這便去投東虜!”
“你真以爲自己找了個好靠山?還皇上、王爺!老子跟你講,那他孃的就是個笑話!”於彪一拂大氅,轉身往後便走,一邊走還一邊奚落道:“張大盛,老子不同你囉嗦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笑話你娘……”,張大盛被於彪罵得火起,兩步趕將上去,手中砍頭兜頭便向於彪砍落,於彪聽得身後風聲,猛地向前一躥,險險地躲了開來。
“張大盛,你竟然對老子下黑手!”於彪嘴上喝斥,腳下卻不敢停留,他知道張大盛已經動了殺心,再留下去絕對性命不保。
只要今日逃得命在,終有一日要報此仇。
但張大盛既已動手,哪兒會容他逃脫?今日若不能殺了於彪,豈不是樹了一名大敵?
“宰了這背義賊!”他一聲呼喝,帶了數十賊人往前便追,他身旁一名精瘦漢子急得跳腳:“張總爺,大事爲重!大事爲重啊!”
張大盛部下士卒見主將飛身追了出去,哪知他是去殺人還是逃跑?衆人發一聲喊,全都尾隨在他身後一窩蜂地“追殺”於彪。
轉眼間賊軍亂成一團,無論是張大盛的部下還是孫可望的士卒,全都掉頭便跑,人人都生怕跑得比別人慢枉成大興軍槍下之鬼。
“好個狗賊,此時內訌,壞了皇上大事啊!”精瘦漢子跳腳罵了兩句,卻也只能無奈地隨着潰敗的士卒逃竄。
李元利遠遠地看着賊軍突然潰敗,連忙高聲下令:“上刺刀,衝鋒!跪地請降者免死!”
衝鋒戰打的就是一個氣勢,衆將士一聲吶喊,如猛虎下山一般向前衝去,雪亮的刺刀在火光的照映下閃着寒光!
“跪地免死!”
“投降不殺!”
賊人聞風喪膽,逃得慢的只能跪伏於地請降。
這一次李元利沒有下令殺降,他需要審訊俘虜來抓出隱藏在大興軍中的奸細和叛徒,要是能活捉於彪,那就最好不過。
賊人心慌意亂之下逃竄,少數見機得快身手又好的已經逃進了山林,但大多數卻被大興軍將士攆了個正着,一連捅死了幾十個意圖繼續逃竄或反抗的賊人後,剩下的終於老實下來,乖乖地作了大興軍的俘虜。
山林入口處只有一條小道,兩面都是密密實實的荊棘灌木叢,衆賊人在道口處你推我搡,亂作一團。
精瘦漢子率了數十名士卒逃到此處,一見這種情形,毫不遲疑地下令清道,數十名士卒提刀上前,見人就砍,不一會就將道口清理出來,一羣人逃進了山林之中。
然而此時大興軍將士已經追近,栓柱、尤烈兩人衝鋒在最前面,緊跟着賊人就追進了山林,眨眼間便劈死了落在後面的兩名賊人繼續向前突進。
“緊追不捨,務必不能讓賊人逃脫!”
李元利心裡很清楚,這大木樹驛四面羣山環繞,若是不趁現在還能跟上賊人將其擒獲,一旦讓他們逃進深山,就很有可能讓他們逃脫。
那些小蝦小蟹的跑掉也沒多大關係,關鍵是幾名頭目必須捉拿歸案,要不然影響實在太壞,而且清理大興軍內部還要從他們身上着手。
他留下少數人看管俘虜,其餘士兵在栓柱、尤烈的率領下,緊緊地咬在賊人身後,不將賊人盡數殺死或者擒獲,誓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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