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既稱帝,首先自是對手下有功將士論功行賞,各賜官位爵銜,全體將士亦各有封賞,於是,羣臣大悅,將士皆歡。
不過,李嘯卻沒有象先前的開國皇帝那樣,做諸如大赦天下之類的應景之舉,而是依舊把這些犯人依先前條例,加以處罰和懲治。
來自現代的李嘯,當然知道,法律對於國家來說,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這些犯人,就該爲他們犯下的罪行,得到相應的懲罰,決不可因爲朝代更替而加以減免。
對惡人堅定不移的懲罰,纔是對百姓最爲有效的保護。
李嘯更是認爲,在將來合適之機,更要突出並彰顯法律之地位,使其得與君權並重,對國家實行長期而穩定的管制,當可確保長治久安,讓大唐帝國得以比泰西諸國,能更快更早地進入近代國家。
且從長遠來看,如果能走好這一步,方纔對國家,對民族,最爲有利也最爲長久的福澤呢。
至於前往塔斯可尼亞島的原安平皇帝,現在的歸命侯朱慈炤,李嘯已派出專人,由唐軍水師全程護送,前往他的分封之地而去。
朱慈炤一行人,由十餘名太監及宮女作爲陪同,登上一艘鷹擊級戰艦,在大批唐軍水師陪同下,從天津港出發,一路兜轉南下,直往澳洲而去。
這個年僅十二歲,安靜內向的少年,一路上表情平靜,言語恭敬,倒是令船上一衆水師兵卒對他大有好感。
而對於朱慈炤來說,前往這樣一個初沾漢化的海外孤島,遠離朝政與紛爭,與世無爭地安靜生活,從而保全明朝國號,保全自已的性命與前程,保全崇禎的血脈與祭祀,可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
李嘯還打算,等朱慈炤再大一些,到了適婚之齡,便將自已的小女兒李瓊許配給他,以示恩寵與眷顧。
只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要這樣做,是不是也多少因爲,有良心愧疚的原因在其中。
水師船隻在海上行走了約兩個多月,終於順利抵達塔斯馬尼亞島上,來到了這塊李嘯爲朱慈炤劃定的,可以繼承明朝國號的小小封地上。
令朱慈炤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島上,那弘光僞監國朱由崧,竟亦在其中,恭迎他到來。
原來,當初朱由崧被鄭芝龍手下兵卒打殘,以至半身癱瘓,卻還強行從福州運往澎湖後,便一直在澎湖休養。
由於揹負着前明僞監國的稱號,朱由崧心下一直心驚膽顫,生怕李嘯何時不高興了,便尋他一個罪名,將他斬首了事。
好在李嘯心胸宏大,在聽知了他現在這般有如喪家斷脊之犬的慘狀後,對他倒還頗爲同情,故放了他一馬,只是將他的爵祿與大部家財罰沒了事,對他本人,倒沒有實施進一步的懲治。
朱由崧雖失官爵與家財,但就此保住性命,實是萬幸之至。只不過,現在的他,人雖還在澎湖,卻已腆顏其處,極其羞見故人。
後來,在聽聞李嘯登上帝位,改朝爲唐,並派出朱慈炤前往塔斯馬尼亞島繼續明朝封國時,他便動了心思,上書請求朝廷派他同去此島,以遠離紛爭,頤養天年。
對於朱由崧的這個要求,李嘯思慮良久,最後也加以同意了。
畢竟,這位前明的僞弘光監國朱由崧,身名俱臭,也再無任何政治資源可用,讓這樣一個半身癱瘓的殘疾人去那遙遠安靜的塔斯馬尼亞島上避世度日,倒比讓他繼續留在澎湖這樣一個唐軍正在大規模建設的海軍基地,倒要強得多。
只不過,李嘯要求,朱由崧只得帶上幾名家僕前往,不可再帶任何人前去。對於這個要求,朱由崧自是一口應諾。
畢竟,現在的他,再無任何政治野心,只想着去一個遙遠偏僻之境,安度餘生,便是足矣。
在塔斯馬尼亞島的海岸上,癱瘓半身坐在一張木牀上的朱由崧,見到了神情憔悴,卻總算平安到達的朱慈炤。
二人論起關係,算是叔侄,只不過,這一刻二人相見,皆是百感交集,卻又皆不發一言。
是啊,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朱由崧來此了此殘生,朱慈炤在這裡悄然度日,除了可能一個死得早一個死得晚些外,又能有何差別呢。
很快,島上便有李嘯提前派出的文官過來,先是打發朱由崧回家,再迎接朱慈炤去島上那爲他建好的小小宮殿居住。
從海岸到王宮,是一條蜿蜒曲折的窄窄水泥路,朱慈炤在衆人的陪同下,緩步前行,最終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李嘯稱帝半年後,天下大定,秩序井然,各地的殘兵餘匪,皆被剿除殺淨,全國範圍內,各地百姓終於重新安居樂業,過上太平日子。
寧當太平犬,不爲亂世人,這般慘痛的經歷,只有真正經歷過戰爭苦難的人,才能最終明白,也才能真正切身感受。
見國中大定,時機已到,李嘯遂又頒佈旨令,命令各地官員,大力清查收繳前明的皇親國戚以及各地藩王宗族的多餘田產,讓他們不再獨享超越普通百姓的好處與特權。
這項工作,本來是要登基之後就立刻要開始進行的,但李嘯爲了穩妥起見,還是容忍了他們半年,等國中局勢穩如磐石之際,才決定對他們動手。
不出李嘯所料,這些在改朝換代中,尚且保持平靜的前明宗室與貴戚,見到李嘯終於開始拿自已開刀了,頓是皆怒火中燒,紛紛起兵反抗。
這樣小規模的騷亂,沒有百姓支持與周全計劃,自是被唐軍迅速鎮壓,隨即剿滅。
李嘯對他們自是毫不客氣,立即下令,全部奪其爵祿官銜,沒收其全部田產家宅,首犯斬首,從犯流放西伯利亞,永世不得回返中華故地。
於是,多達千餘人的明朝宗親與藩王權貴,被李嘯斬首處死,一時間,國中震怖。
其餘參與反叛的朱氏皇親宗族,盡皆流配西伯利亞,而沒收的財產盡入國庫,田土則全部分給無地百姓。
李嘯這般舉措,實是借力打力,又拔除了一個巨大隱患。
畢竟,這些有錢有權又有田土的明朝宗親藩王,對於自已絕對是面服心不服,與其等他們積蓄了實力再來反叛,還不如趁現在局勢安穩將他們一舉剷除更爲妥當。
於是,這些前明的宗室藩王,高官貴戚,被李嘯有如打掃垃圾一般,全部掃到西伯利亞這般苦寒之地安家。
其實李嘯這般做法,已算是頗爲仁慈大度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雖是前往苦寒之地安家,但能得以活命,若是如在真實歷史上那般,落入滿清之手,纔會真正死路一條吧。
而那極少數老老實實獻出多餘田土的明室宗親,則被李嘯優待,準允他們保持爵祿虛銜,繼續生活下去。
當然,他們的爵祿,皆是流銜,世代消減,終至於無,李嘯以漢武帝推恩令的方式,讓這些前明的宗親貴戚,最終無聲無息地泯然衆人,再不復有任有作爲。
明朝宗藩這個巨大隱患,既已全部平定消除,李嘯又令二鎮兵馬,分從榆林、宣府北路二地,揮師北上,一統蒙古諸部。
唐軍兵精將銳,迅猛推進,而失去清廷依恃的蒙古諸部,早成驚弓之鳥,立即紛紛臣服歸降。
只有外喀爾喀蒙古數個部落不服王化,決意對抗天兵,唐軍當即揮師猛攻,將其兵馬全部消滅,整個部落屠男留女,再無任何存留。
以菩薩心腸,行霹靂手段,在這塊只認實力的蒙古高原上,李嘯以血與火的方式,以剛柔並濟的手段,對蒙古諸部實行了十分有效的征服與統治。
四個月後,蒙古諸部全部平定,各部無論大小,皆派了漢官治理,且安排了相應數量的唐軍兵馬駐守其地,以確保當地長治久安。
而各個部落,其原來族長與諾顏、濟農等職,均成了虛職,雖然名位依舊尊崇,且還可從唐廷領取俸祿,但再無實權,部落中大小事務,皆由駐守漢官說了算。
蒙古各部的原有兵馬,亦由唐軍轄管,平時作爲輔兵使用,若有急事,則與唐軍一道受徵,聽從國家調派。
蒙古諸部平定後,李嘯又立即派出大批學官,前往當地實施漢文爲主,蒙語爲輔的文化教育措施。同時,調派徵募大批工匠,修築從京城以及陝西、山西、宣府等地通往蒙古的標準道路,真正實現書同文,車同軌的統一之路。
和平光陰易過,時間很快就到了貞興二年夏季。
在大唐國中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各類初始工業更是蓬勃發展之際,大唐的西北邊境,卻又有重大消息傳來。
原來,李自成自奪了葉爾羌汗國東部數城作爲立國之基後,心生狂妄,與北面的準噶爾汗國相約,想要一道夾攻喀什,意欲一舉滅掉葉爾羌其整個國度,然後與準噶爾汗國平分其國。
李自成認爲,現在葉爾羌汗國經過歷年交戰,兵馬大損,國中已疲,矛盾更是尖銳,現在正可畢其功於一役,與準噶爾汗國一道,徹底攻滅這個盤踞西域的國度。
他這般作想,國中諸如牛金星宋獻策之類謀士,自是全力反對。
他們苦勸道,現在大順經過數年苦戰,又在唐軍的大力協助下,才佔得葉爾羌汗國東邊數城,正宜招攬百姓流民,休養生息,待國力強盛之後,再向葉爾羌汗國用兵亦不爲遲。
牛金星宋獻策等人雖這般苦勸,但已被功業衝昏了頭腦的李自成,哪裡聽得下去。
更何況,現在的他,急於擴大統治範圍,好擺脫唐軍的束縛,從而重新進取中原,以報當年被唐軍趕出中原的奇恥大辱。
他因存了這般心思,故更是要急於要滅掉葉爾羌汗國來擴充實力,最終,李自成在盛怒之下,竟輕率地自點十萬大軍,統兵大進,直攻喀什而去。
但是,他雖計劃周全,卻萬萬沒想到,準噶爾汗國因國中突發瘟疫,兵馬出動並不及時,故葉爾羌汗國得以調集兵力,全力於途中伏擊李自成大軍。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由於外患太重,原本國內矛看重重的葉爾羌汗國,國中教派衝突,皇位之爭等矛盾,竟皆得以緩和,這才使國王阿不杜拉得以調集國中精銳兵力二十萬,全力用來對付外部侵略。
這樣的境況變化,其實皆被牛金星等人當日苦勸過,只不過,一心沉浸在勝利幻想中的李自成,根本聽不進去。
驕兵必敗,自古宜然。
結果,在進軍喀什中途的一處無名山谷處,李自成的十萬大軍,被阿不杜拉的二十萬兵馬團團圍住,再無任何逃脫的可能。
李自成又驚又怒,只得下令,全軍突擊,定要逃出重圍。
爲了鼓舞士氣,他身先士卒,領着一衆護衛,率先衝在前頭與葉爾羌汗國士卒,對攻廝殺。
只是,順軍遠來,兵馬俱疲,又被人給打了個伏擊,重重圍困于山谷之中,士氣已消沮到了極點,縱是李自成身先士卒,卻也難掩敗勢。
更何況,葉爾羌汗國作戰方式十分陰毒,他們在迅速堵住山谷的入口後,立即以強弓勁弩居高臨下射殺順軍,同時大量滾木擂木從山腰滾滾推下,對圍於谷中的順軍,造成了極其可怕的傷亡。
一根呼嘯而來的弩箭,透過混亂交戰的人流,噗的一聲輕響,射穿了大順皇帝李自成的咽喉。
這位身先士卒奮勇拼殺的皇帝,大瞪雙眼,從馬匹上倒栽而下,隨即被紛亂的馬蹄與人腳,給踩成了一張薄薄的肉片。
李自成一死,順軍立時崩潰。
接下來,在短暫的伏擊交戰後,李自成兵馬全軍盡潰,潰兵們哀嚎着四下逃竄,卻無路可尋。最終皆被圍攻的葉爾羌汗國兵馬,有如殺雞宰狗一般,屠了個一乾二淨。
這場慘酷的山谷伏擊戰,自此結束。
大順皇帝李自成、以及手下大將劉宗敏、田見秀等人,包括作爲隨軍參謀的宋獻策、李巖等文官,亦皆死於此役。
李自成,這位在明末歷史上堪稱翹楚的流寇領袖,終於在這遙遠的西域,走到了自已的人生終點。
只是,大丈夫處世,自當橫行天下,縱身死異域,功名俱滅,然名揚史書,千古傳聞,又何憾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