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施琅率領一衆殘兵,乘着水師船隻,跨過海峽,一路前往金廈。海路不長,須臾便至,下得船來,遠遠見到金廈島上集結的鄭軍兵馬,施琅不覺悲從中來。

入他娘,好不容易趕到金廈之處,卻又一下子吃了一個大敗仗,這般屈辱,真真情何以堪。

就在他尚在感慨之際,遠處鄭鴻逵在一衆護衛的統領下,已快步前來。

見到主將到來,施琅一聲長嘆,撲通跪地,沉聲道:“末將無能,盡喪兵馬,請鄭將軍責罰!”

隨後,施琅一五一十地將方纔在長泰海岸被唐軍偷襲的經過,向鄭鴻逵盡數講出,聽完過,鄭鴻逵亦是一臉煞白。

真沒想到啊,唐軍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們一路南下,竟在長泰海岸,以突然襲擊之勢,大敗施琅部的五萬兵馬,雖有突襲之嫌,卻亦足見唐軍強悍的戰鬥力有多麼可怕。

現在倒好,鄭軍總在廣東與福建兩地,才十五萬兵馬,這一下就報銷了五萬,幹掉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兵力,這樣的損失,對鄭軍來說,堪稱不可承受之重。

這個施琅,真真該殺!

鄭鴻逵心下雖是十分惱恨,但他也知道,現在這般人心渙散的時刻,更不可隨意處罰手下大將。眼下之計,還是先行勸慰住他,畢竟最終之處置結果,還是要等鄭芝龍到來,再親自決定更爲合適。

想到這裡,他一聲嘆,將施琅從地上虛扶起來,便安慰道;“施將軍統兵遠來辛苦,此番戰敗,多是中了唐軍埋伏之故,倒也怨不得將軍。將軍且帶衆人先去吃飯,然後準備與我軍一道乘船前往澎湖。”

施琅心下一鬆,遂大聲應諾,這時他忽又念及一事,便向鄭鴻逵問道:“將軍,爲何這金廈島上,沒見到我軍的大批水師?可是我軍水師,尚未集結完畢麼?”

見施琅發問,鄭鴻逵心下鬱悶,卻也只得苦笑回道:“家主已安排芝豹與鄭彩二人,前往海外各地集結水師船隊,因路途遙遠,集結尚需時日,故現在一直未到金廈之處。不過,現在澎湖之中,似於近日已集結了六十多艘大小艦船,加上來往於長泰與金廈的三十餘艘艦船,已有八十餘艘船隻可用,足以將島上這十餘萬兵馬,以及各地遷來的官員與家屬,全部運往澎湖了。”

施琅微微點點頭,卻又低聲道:“鄭將軍,能儘快將全體將士與官員,運往澎湖,自是最好。只是在下一直擔心,若我軍水師遲遲不到,而唐軍水搶先到達澎湖,那僅憑這八十餘艘艦船,如何是唐軍水師的對手。萬一水師有失……”

鄭鴻逵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便道:“此事勿憂,家主已知我軍今日即將全部齊集於此,估計不一陣子就要派發艦船過來,到時候到了澎湖,你若還有甚疑問,但可去問家主便是。”

施琅哦了一聲,遂不再多問,便帶着五千餘名潰兵先行下去,鄭鴻逵望着他離去的身影,不覺又是長長地嘆口氣。

約等了兩個時辰,日頭已然偏西,卻一直不見澎湖有船過來,鄭鴻逵等人正等得焦躁之際,卻見得金廈西邊的海域地平線上,隱隱有一條黑線顯現。

“鄭將軍,來船了!”

旁邊有護衛遙指此線,歡喜地叫出聲來。

鄭鴻逵從千里鏡中放眼望去,果然海天盡頭的的水域不,一條黑線越來越粗,漸漸地,幻化出無數的大小艦船出來,其氣勢亦越來越盛,粗看而去,竟似有七八百艘艦船,正一併向金廈海岸快速開來。

“咦,恁的忽有如此多的船隻?難道,鄭芝豹與鄭彩的船隊已集結回了澎湖,方有如此之數麼?”一時間,鄭鴻逵心下大疑。

不過,不管如何,鄭軍水師能在這般緊要之時趕到,鄭鴻逵內心還是十分喜悅,臉上亦開始浮現淡淡笑容。

他高舉千目鏡,仔細觀察來船動靜,只不過,漸漸地,他的臉上笑容開始變得越來越僵硬,身軀亦開始近乎不受控制地不停顫動。

他孃的,這,這哪裡是鄭軍船隊,這些船隻分時是唐軍的水師,每隻船的船首,皆插着唐軍水師旗幟呢!

巨大的恐懼,從鄭鴻逵心頭迅速泛起,內心迅速被強烈的不安感給籠罩。

難道說,作爲鄭家基業的根本澎湖諸島,已被唐軍拿下,所以唐軍才能這般肆無忌憚地向金廈發起進攻?

不!這不可能!

鄭鴻逵心下恐懼與迷茫交織,驚懼的表情更是難形容,而隨着唐軍水師的迫近,愈來愈多的鄭軍軍兵亦看清了來船乃是唐軍水師船隻,頓是人人臉上都滿是驚懼神色,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見軍心紛亂,鄭鴻逵當機立斷,大聲傳令:“全軍聽令!唐軍水師大舉來襲,我軍萬不可掉以輕心!全軍迅速於海岸三百步外,臨海結陣,與禦敵軍!”

“得令!”

鄭軍急急就地擺陣,準備迎接唐軍的上島攻擊,整個灘頭頓是一片混亂。

鄭鴻逵本人,則是一直用千里鏡緊密關注唐軍水師動向,看到唐軍艦隻一步步越迫越近,心下緊張得有如擂鼓。

接下來,隨着唐軍水師迫近,他看了更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靠!那高立於唐軍水師船頭,正與一名唐軍大將並肩並立的人,不是世子鄭成功,又還能是誰!

這一刻,鄭鴻逵只覺得內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亦在此迅速喪失。

看來,澎湖真的丟了。

唐軍一定是徹底消滅了澎湖的鄭軍水師,復將整個澎湖全部佔領,才復發兵西進,以圖全部剿滅金廈島上的全部鄭軍。

而在唐軍船頭,只見世子,不見家主,那鄭芝龍定然大概率已戰死,而世子見勢不妙,率部投降,再與唐軍一道前來金廈,估計是要與勸降自已及這十餘萬兵馬了。

對,應該就是如此了。

這一刻,鄭鴻逵心下五味雜陳,眼角發溼,卻又強忍着沒有表露出來。

可憐鄭芝龍一世英雄,最終落得如此結局,真真唏噓可嘆。

唉,當初他若不心存幻想,強與唐軍相爭,還想着去奪唐軍的海外領地,早早投誠保命,又如何會落得這般結果!

鄭鴻逵心下感嘆悲傷,隨即又想到了一個更加嚴峻而迫切的問題。

若家主已死,世子已降,那自已接下來,到底到如何行事?

自已這十餘萬兵馬,真的要繼續與唐軍爲敵,去與唐軍相爭不休嗎?鄭鴻逵心下一片迷茫。

不,不行。

兄長既死,自已作爲他最信任的弟弟,只有爲他報仇一條路可走!

很快,唐軍水師逼臨金廈海岸,鄭軍在金廈海邊的二十餘艘艦船早就逃得無影無蹤。唐軍沒有任何阻礙直駛海岸,數十艘大型艦隻在海邊一字擺開,黑洞洞的炮口直指那些結陣的鄭軍,充滿了凜凜的威壓感與逼人氣勢。

這時,唐軍主艦上,那名陪着鄭成功並立船頭的唐軍主將,扯開嗓開衝着結陣的鄭軍大喊道:“我乃唐軍第三鎮主將李定國也。灘上鄭軍現在是何人主事,請速速上前答話!”

聽到此人這般叫喊,原本立於後陣的鄭鴻逵,一聲輕嘆,便在數十名護衛的陪同下,一道從後陣策馬而出,緩緩來到海灘前。

一行人策馬走近,立於船對的鄭成功立即看清了來者正是二叔鄭鴻逵,遂立即大喊道:“二叔!我是成功!還請上前來,細聽本侄一言。”

鄭鴻逵冷冷地看着他,本不欲言,卻最終還是策馬上前,離升龍號船首約十步外站定,便苦笑一聲回道:“世子安好,卻不知家主情況,卻是如何?”

鄭成功臉上肌肉一顫,知道鄭鴻逵此番話後多有譏諷,心下頓是怒火泛起,只不過,他在表面上,卻依然平靜地回道:“稟二叔,父侯已於昨日,率我軍水師與唐軍交戰,大敗而亡。侄兒爲保全鄭家基業,故於今朝率衆投誠唐軍,獻了澎湖諸島。幸得唐軍第三李鎮長開恩同意,對我軍將士與財產大力保全。”

他略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隨後,爲免卻廝殺,儘可能地保全我鄭軍諸位將士性命,侄兒同意隨唐軍水師一道,從澎湖出發,徑來金廈一地,勸二叔與衆位將士,一道向唐軍投誠。還望二叔認清形勢,不要強與天爭,爲自已……”

“住口!”聽鄭成功說到這裡,鄭鴻逵臉上泛起臊熱,他厲聲打斷鄭成功的話語:“成功,真沒想到,你竟是此等樣人,算二叔白瞎了眼,未能提前看清你!”

“二叔!”

“你不必多說了!”鄭鴻逵恨恨回道:“成功,人活於世,當知羞恥。唐軍殺了家主,殺了你的親生父親,你半點不思爲其復仇,反而爲了保命,屈身向唐軍投降,實是可恥之至。我大哥九泉之下,何可瞑目!你這般無骨氣,自家向唐軍投降也罷了,卻又陪同殺父仇人前來此處勸降於我,真真腆顏之至,居心可誅!你也休說甚話,你我叔侄情義已斷,且放兵馬下來,與我一戰便是!我軍尚有十餘萬兵馬,當可與唐軍一戰,究竟鹿死誰手,還難說得很呢。”

“二叔何必如何固執!”鄭成功被其這般駁斥,心下大恨,卻還不得不在表面苦勸道:“二叔現在縱有十餘萬兵馬,但僅據這金廈一地,外無援兵,內乏糧草,哪怕我軍暫不進攻,僅僅是將這金廈圍住,你們又能支撐到幾時!更何況,現在金廈已被唐軍團團圍住有如鐵桶,你們縱是想逃,又有何路可走?!”

說到這裡,鄭成功一聲長嘆,乾脆繞過鄭鴻逵,徑自朝後面一衆沉默的鄭軍大聲喊話:“各位兄弟!唐軍大軍已至,即將水陸兩處,齊攻金廈,爾等困守孤島,內乏糧草,外無援兵,又有何辦法可以久守?不若聽本世子一句,全軍將士皆在此放下兵器,束手投誠,唐軍向來寬大,不昧前人,不究既往,必會給爾等一條好出路,爾等性命亦皆可得以保全。若爾等執迷不悟,定要與唐軍對抗到底,只怕終究是徒死無益,沒有半分價值。且爾等若戰死,非但沒有半點撫卹,其家人宗族亦會受爾等牽連,一生一世亦難擡頭。到底何去何從,還望各位慎行!”

鄭成功此話一畢,下面原本沉默的鄭軍,頓時有如煮開的海水一般,人人互相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不止。

更有甚者,悄然放下武器,茫茫地站起身來,高舉了雙手,示意向唐軍投降。

而見到自家軍心浮動,兵無戰意,甚至還有人做出投降舉動。鄭鴻逵心下焦急萬分,遂衝着鄭軍大喊道:“各位!你等皆是忠義之輩,深受家主厚恩,如何可在這般緊要關頭,沒有半點骨氣與廉恥,反向仇人投降?請諸位堅定心意,與本將一道憑陣固守,必可殺退敵兵,最終爲家主報此大仇啊。”

他雖這般連聲大喊,只不過,軍心已散的鄭軍,卻是全無半點心願與他一道爲鄭芝龍效死復仇,有越來越多的軍兵擅自扔下武器,開始向後奔逃。

鄭鴻逵怒火騰騰,他拔出腰刀,便朝那些擅自扔掉武器逃跑的軍兵砍去。

“砰!”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槍響,從鄭軍陣中響起。一顆子彈呼嘯而出,擊中了鄭鴻逵後心。

鄭鴻逵如遭重擊,被巨大的衝擊力打得連退倒步,才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後背創口大股噴血,眼看着便是不活了。

原本喧譁的環境,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向那一團白煙泛起的地方望去。

白煙騰起,露出猶自端着火銃的施琅,他一臉冷峻,面無表情,彷彿剛纔開槍所殺的,不是鄭鴻逵,而是一隻山野間的小小獵物。

這才從唐軍刀槍下逃得性命的鄭軍大將,轉頭之際,便拿這位鄭家第二號重要人物,向唐軍交了投名狀。

這般轉變,倒是絕妙的諷刺。

也許對於施琅來說,卻是一個另投新主的絕佳機遇。

“全體聽令!鄭鴻逵不服世子之令,已被本將誅殺!各位請隨本將一道,接受世子之令,向唐軍投誠!”施琅投下手中火銃,向衆人高聲下令,同時,高高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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