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國能的問話聲色俱厲,那守將一臉驚惶,急急說道:“將軍,現在偃城之外,已有郝搖旗的兵馬一萬餘人,正從開封星夜馳援而來,現在他們已到許州,估計不日便可到達偃城。唉,只是沒想到,貴軍炮火如此厲害,我軍竟是一天都難以堅守,郝搖旗的兵馬若是早些到來……”
“夠了,不必多說了。”劉國能擺了擺手,打斷他的囉嗦話語,便命人先將一臉懊喪表情的守將,給先行帶下去。
這時,唐軍第七鎮鎮長曹變蛟縱馬過來,來到劉國能身旁,對他低語道:“劉鎮長,若是郝搖旗果然率兵前來,那我軍正好給他將計就計,就在這偃城城下,佈一個陷阱口袋,等他來鑽就是。只要能消滅掉郝搖旗的這部的援兵,那整個河南中部,只怕會一鼓而定呢。”
曹變蛟的這句話,說得劉國能連連點頭。
現在那郝搖旗尚在許州,自不會想到偃城會這麼快就被唐軍攻克,他們一定還會以爲,偃城就算是被唐軍重兵圍城,也一定要拖上一陣纔開始攻城,那麼,郝搖旗緊急派出援兵來入援偃城,自是十分正常而必要的舉動。
如果真能把郝搖旗這股入援兵力,給全部消滅於偃城城下,那無疑在接下來的攻掠整個河南中部的戰鬥裡,爲自已大大減少壓力。
更有可能的是,隨着重城偃城被迅速攻克,郝搖旗部被迅速消滅,其餘的河南中部州鎮,怕皆是心驚膽裂,將來傳檄而定,亦有可能。
想到這裡,劉國能心下頓是主意已定,他隨即心生一計,又把方纔帶下去的的那名守將給叫來,笑着問道:“對了,你既降我軍,也算微功一件,本將且記下了,將來論功行賞,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對了,你是何姓名,本將先彰倒是忘了問呢。”
那守將聽他似有拉攏之意,頓是一臉喜不自勝,急急回道:“在下王光恩,字守宇,安定人。崇禎年間,俺與弟弟王光泰一同舉事,還得了個綽號花關索,也算勉強有點名氣。在崇禎後期,俺與弟弟同被高鬥樞大人招降爲官軍,駐過在山西一帶,後來,李自成進攻山西,俺弟戰死,手下兵馬更是逃了個七七八八,俺不得已,便降了他,隨後一直在李過手下做事,去年年底,安排駐守偃城……”
見王光恩一說就沒個完,劉國能不得不又打斷他的話:“好了,過去諸事,休要再提。本鎮且問你,從今之後,你可願爲本軍忠必效力嗎?”
聽到劉國能要讓自已這樣的敗軍之將,從此有機會爲唐軍效力,王光恩頓是喜不自勝,立即頭點得有如雞啄米:“卑職能爲貴軍效力,實是萬分榮幸。將軍但有任何安排,但請吩咐,在下定會爲貴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國能笑了笑,便沉聲道:“那你聽好了,本將有個任務交給你,那就是,派我軍丙營營長祖大弼與你同去,共誘郝搖旗的援兵到偃城城下。在敵軍援兵到達城下後,我軍再裡應外合,一齊殺出,把郝搖旗的援兵全部消滅。你聽明白了沒有?”
王光恩挺胸疊肚,立即大聲回道:“在下明白,全憑將軍安排!”
接下來,在劉國能安排下,全軍將士緊急打掃戰場,隨後便與城中降兵一齊行動,先把被炸的幾成廢墟的東面城牆,給緊急修復了一番。
完成這些工作後,劉國能便安排丙營營長祖大弼,帶領數百騎兵,穿着守軍的盔甲,打着守軍的旗幟,帶上王光恩及他的數名護衛,一道從偃城離開,前往北面的許州城,準備在這裡迎接將從這裡入援的郝搖旗敵軍援兵。
他們一夜疾趕,總算在天亮時分,來到許州城外。
很快,祖大弼派出使者,入城去向郝搖旗通稟消息。
“不好了,郝將軍!唐軍,唐軍快打到偃城來了!”很快,他手下親兵急急入帳,向剛剛起牀的郝搖旗稟報。
“哦?他們竟來得這麼快?”
雙眼惺鬆的郝搖旗一臉驚訝:“咱們一路疾趕,纔在這許州稍微歇息了一下,唐軍就趕來了?他們到底到哪了?那,那現在偃城狀況如何了?”
“稟,稟將軍,唐軍勢大,兵力衆多,我軍項城與商水等縣已然棄守,其全部兵力撤至偃城,偃城守將王光恩業已派出哨騎前來,欲請將軍去緊急救援呢。”
聽到親兵這些話,郝搖旗臉色瞬間慘白,額頭竟亦有冷汗滲出。
唐軍已拿下項城與商水,如果偃城有失,那整個河南中部門戶完全洞開,再無險可守,唐軍將會橫掃整個河南中部,而自已這部入援兵馬,亦是徹底成了甕中之鱉了。
“那哨騎可曾稟報,現在唐軍總共有多少兵馬?”郝搖旗急急追問一句。
“劉將軍,據哨騎說,唐軍約有六七萬人。”
聽了管家報出這個數字,郝搖旗眉頭緊鎖,心下卻在緊張盤算。
如果唐軍六七萬餘兵馬,那麼,他們倉促之間,想要攻打已有近萬名守軍的偃城,必是不易。
而若是自已的一萬兵馬能及時前去救援的話,當可大大加強城池的守備力量,讓唐軍再無力攻打。而且,就算唐軍精銳,自已不足以將唐軍趕走的話,亦足以與唐軍抗衡堅守下去。最終讓唐軍師老兵疲,從而只能無奈撤走了事。
想到這裡,郝搖旗再不猶豫,立即下令道:“既如此,偃城情況緊急,令全軍作好準備,立即前往救援”
“得令!”
不多時,郝搖旗全身披掛,點起一軍兵,緊急前往偃城而去。
爲了保證速度,趕在唐軍圍城前到達偃城,郝搖旗的三萬軍兵,皆未攜帶重型武器,全軍輕甲簡裝,快速前行。
大軍剛過出許州,才至大隱水處,正好碰到王光恩帶着祖大弼等人來到岸邊。
見到是王光恩親自前來迎接,郝搖旗不覺十分吃驚。
他縱馬上前,急急喝問道:“王光恩,你身爲守城主將,如何擅自棄城離守?難道,你是想單獨帶着這數百號騎兵逃跑嗎?”
王光恩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他長嘆一聲道:“將軍,在下見你們援兵遲遲不到,擔心哨騎在路上出了意外,實在是心急如焚。這才親率騎兵趕往許州,準備親自去向你說明情況。希望能趕在唐軍圍城前,讓援兵儘快到達。我還真沒想到,將軍您竟不辭勞苦,親自統兵來救,倒是讓在下感激涕零呢。”
王光恩這番話,說得後面一直低頭押送他的唐軍第六鎮丙營營長祖大弼,心下暗笑不已,卻又強自忍住。
郝搖旗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便回道:“偃城乃是中部門戶,地勢十分緊要,萬一有失,豈非壞了大事。故本將接到稟報之後,再也等待不及,親自率兵來救,以解偃城之危也。”
王光恩連連點頭,急道:“既如此,那在下在前面帶路,就請將軍跟我立即趕往偃城。”
郝搖旗不加多疑,立即帶領這一萬兵馬,在王光恩的帶領下,急急朝偃城方向奔行而去。
一萬兵馬緊趕慢行,終於在快到黃昏之際,來到了偃城城外。
望着遠處那輪廓模糊的城池,望着那上面依然高高飄揚的順軍軍旗,奔行顛顛跑出一身臭汗,全身又酸又痛的郝搖旗,終於長吁了一口氣。
好麼,總算順利趕到了,看來唐軍在攻佔項城與商水後,尚未趕到偃城圍城,這下自已倒是可以從容佈防了。
這時王光恩湊過來,一臉恭順地說道:“郝將軍,且讓我等先行入城,爲將軍打開城門。迎接將軍入城後,然後再好生安頓全軍將士。”
對於王光恩的話語,郝搖旗再無任何疑慮,他點了點頭,示意王光恩等人先行離開,隨後自已便大咧咧地帶着一萬兵馬,徑自來到了偃城城外。
到達城下後,郝搖旗正不耐煩地等待着王光恩再度出城迎接,這時,忽聽到城頭一陣喀喇響動,他擡頭望去,眼前出現的一切,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驚愕地看到,城頭的順軍軍旗,被迅速地替換爲紅底黑字的李字軍旗,以及許多面繡着出林猛虎的唐軍軍旗。
這一瞬間,郝搖旗的大腦幾乎短路。
不過,他迅速地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可惡,原來這王光恩,早已獻城而降,卻依然將計就計,就來使詐圖賺自已,這個卑鄙至極的傢伙!
他隨即近乎本能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了更令他吃驚的景象。
他能看到,在那目光盡頭的城外樹影中,竟是旗幡隱隱,甚至可隱約看到刀槍盔甲反射的點點光芒。
郝搖旗的心,瞬間沉入冰湖之底。
可恨啊!自已一心來援,卻萬萬沒想到,王光恩部的軍兵,竟然早就獻城而降,到了現在又精心編織好了陷阱,就等自已不明就裡的踏入其中,從而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郝搖旗內心的憤恨怨怒,簡直無以復加。
“王光恩!你這忘恩負義的狗雜種!唐軍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這般背主忘恩,如今竟還來圖賺我!”
郝搖旗渾身發抖,衝着城頭厲聲大喝。
郝搖旗厲聲罵完,從東門城頭,閃現出王光恩與唐軍主將劉國能的身影。
“郝搖旗,你叫什麼叫!你且睜開狗眼看清楚了,在本將旁邊的,乃是唐軍第六鎮長劉國能將軍,你若識時務,立即下馬受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我軍必將揮師疾攻,將爾等頑抗之輩,全部消滅在這偃城縣城之下!”王光恩叉腰回罵,滿是狐假虎威的作派。
他一說完,旁邊的劉國能亦發話道:“郝搖旗,現在你部兵馬,皆已落入我軍包圍之中,若你尚識時務,儘早投降,方爲保命之道。我軍念你投降之舉,定會加以優撫,爾等非但可以保命,各人家屬財貨亦皆可得以保全。如若頑抗到底,則必將身死名滅,手下軍兵亦是要橫罹血光之災。何去何從,望你三思而斷。”
劉國能這般話語,郝搖旗根本聽不進去。
他只見到,王光恩在劉國能身旁這般小人得志般的作派,已是氣得雙眼發紅,再不及多想,立即厲聲回道:“王光恩!你這背主家奴,還好意思說出恁樣話語!哼,你們以爲,我軍只會乖乖地束手待斃麼?告訴你,本將現在就立即率兵返回,你等卻是莫奈我何!”
他話語一落,劉國能冷冷一笑,他再不多話,右手高高舉起,示意旁邊的號令兵,立即打出旗語號令。
連綿的號角聲,幾乎在此時同時響起。
偃城縣城四門洞開,大批甲冑俱全威風凜凜的唐軍士兵,有如洶涌的潮水一般,從城門中傾泄而出。
與此同時,那些潛藏在城外小樹林中的唐軍部隊,業已分別從左右兩側,快步奔出。
更有多達數千名的唐軍騎兵,呼嘯着從樹林中鑽出,馬蹄動地煙塵滾滾,徑自兜到郝搖旗後陣之處,將他們的撤退之路徹底截斷。
至此,在短短的時間內,郝搖旗這三萬名輕裝部隊,被唐軍四下包圍,陷入了再不可逃的口袋陣中,形如甕中之鱉。
見到自已在轉瞬之間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郝搖旗又急又怒,他立即下令,全軍整隊,向後突圍。
一場激烈的戰鬥,瞬間爆發。
就在敵軍在亂糟糟整隊之際,從三面圍來的唐軍步兵,正以整齊有序的軍陣,向他們快速壓近。
三面圍來的唐軍戰陣,幾乎都排成的陣型,皆是是一個寬度幾乎與流寇相等的一字長蛇陣,數千名盾兵一字排開,那鑲着兩排銳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臨時築立的鋼鐵之牆。
而在盾兵之後,則是密密麻麻的槍兵,他們在這盾兵築成的鋼鐵牆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擱有一根寒光閃爍的4米精鋼長槍,有如蓄勢待發的毒龍,陰狠地對準對面離自已越來越近的獵物。
唐軍槍兵足有三層,可以確保有足夠的兵力填補損失,整個陣形十分嚴整,充滿了凜凜殺氣。
這兩鎮合圍的唐軍兵力是如此之多,一時間,讓郝搖旗有種徹底絕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