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清軍將領,被唐軍水師一炮擊成碎片,倒是死了個痛快。只不過,他被唐軍水師一炮轟亡,這剩下的清軍騎兵,登時徹底崩潰了。
對於這些清軍騎兵來說,唐軍這番舷炮齊射,簡直就是地獄中才存在的可怕夢魘。在這樣殘酷而可怕的絕對死亡面前,這樣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強悍暴力面前,人類的意志與決心,就是一個徹底的笑話。
其實這一番炮擊,因爲只能打放實體鐵彈,其真正的轟殺效果,倒是有限。統共只打死打死傷了兩百餘名清軍騎兵,但在這樣毫無還手餘地的恐怖襲擊面前,遭遇迎頭痛擊又喪失主將的剩餘清軍騎兵,其士氣與鬥志盡皆歸零,他們有如一羣潰散的野豬,一心只想逃命。
他們再無戰心,嚎叫着着拔馬回逃,整個陣形一片散亂,完全不成任何形狀,每個人只想着要儘快地逃離這恐怖的死亡之地。
清軍騎兵想逃,那有那麼容易!
那些剛剛被他們追殺得近乎喘不過氣的鰲拜部滿州騎兵,見到清軍騎兵被已方一番火炮齊射而徹底轟散,心下的喜悅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每個人都知道,現在終於要抓住機會,開始大力反攻了。
他們抓住炮擊的間隙,呼嘯着重新聚集起來,鰲拜親自統領這剩餘的七百餘名滿州騎兵,迅速集結成突擊陣型,向那散亂不堪一片混亂的清軍騎兵,兇狠地衝擊追殺。
他們這番轉身衝擊,十分凌厲威猛,倒有如一輛輛飛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亂一片,正倉促轉身應戰的近三千敵騎,衝得愈發散亂不堪。
特別是那些與滿州騎兵正面相接的大批清軍騎兵,很多人根本就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狂衝而來的滿州騎兵,一擊致殺。
他們或是慘叫着掉下馬來,或是胸口被鋒利的騎槍捅了個對穿,還有許多被鰲拜部騎兵的騎槍或騎刀,連人帶馬捅成對穿,死狀十分駭人。
人數雖不佔優,但士氣高昂又陣形嚴整的滿州騎兵,立即給人數雖多卻是陣伍散亂驚惶逃命的清軍騎兵,來了一記結結實實的兇猛重擊。
幾乎在轉瞬之間,兩隻騎兵隊伍,立即絞殺在一起。
刀劍相砍的叮噹聲,砍斷骨頭令人牙酸的卟卟聲,捅入人體馬身的沉悶噗噗聲,人瀕死的慘叫與馬臨終的悲鳴,頓時響起一片。
“兒郎們,這般戰功,安可錯過,去給老子把他們全部殺個精光!”
戰得一臉血沫的鰲拜,臉上滿是猙獰與快意交織之色,他對一衆返身作戰的滿州騎兵,厲聲大吼着給他們鼓氣。
一衆滿州騎兵,亦是有如野獸般齊齊喝喊,大聲迴應,與亂成一團清軍騎兵,戰得愈發酣暢痛快。
在這七百餘名滿州騎兵的強橫戰力與凌厲突擊面前,清軍騎兵殘部的零散抵抗,近乎徒勞。
這場騎兵之間的膠着對戰,可以清楚看到,在昏沉一片的天空下,豪格部滿州騎兵陣型不斷地向前擠壓衝擊,那些清軍騎兵則不斷地向後退縮,整個陣型越發凌亂不整,他們的軍陣竟被人數更少的滿州騎兵軍陣,呈半弧狀漸漸吞入其中。
兩軍交戰,刀砍槍刺,喝喊連連,不斷地有騎兵慘叫着掉下馬來,或是坐騎被砍翻在地,發出聲聲悲鳴。
這場滿州騎兵已優勢越來越明顯的騎兵交戰,隨着後面的滿州步兵快步趕來,整個戰局瞬間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長槍虎刀的滿州步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氣喘吁吁,卻猶是精神百倍,士氣如虹。他們吶喊着快步衝來,把這些清軍騎兵的後路徹底截斷,把他們從前到後完全包抄,讓這一衆敵軍騎兵,陷入了被徹底包圍的絕境。
一柄柄鋒利的長槍與虎刀,有如飛翔的毒龍,呼嘯着狠狠地捅刺過來,清軍騎兵或人或馬,紛紛被長槍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騎兵慘叫着掉下馬來,一匹又一匹戰馬嘶鳴着倒地。
戰況激烈,廝殺不止,這場突如其來的反向圍殲戰,豪格部從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徹底地佔了上風,整個戰鬥,已然呈現了一邊倒的趨勢。
對於受困的清軍騎兵來說,這樣可怕的局面,哪怕是戰神再世,都無可挽回了。
腹背受敵的清軍騎兵,又極其艱難地抵抗了一陣後,終於徹底崩潰了。
大批的清軍騎兵,不敢戀戰,開始不惜代價地奮力突圍。
只不過,戰到此時,還有心力突圍的人,畢竟是少數,更有極多的清軍騎兵大聲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舉雙手乞求饒命,模樣十分可憐。
只不過,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上,因爲天色已晚,可見程度越來越差,遍地的敵軍已然近乎無法收拾,故豪格手下一衆軍兵,根本就沒有能力與時間來收攏俘虜。那些殺紅了眼的騎兵與步兵,依然有如野獸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將剩餘的清軍騎兵全部殺光。
最終,僅有不足二百騎的清軍騎兵,拼卻一死殺出重圍,極其僥倖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餘的兩千餘名清軍騎兵,則全部在這有如修羅屠宰場般的戰場上,眼看着就要被唐軍乾脆利落地殺掉。
就在這關鍵時節,豪格終於下達了接受他們投降的軍令,兩邊的傳令兵高揮大旗打出旗語,那一衆殺紅了眼的手下,才終於停止了這一邊倒的血腥殺戮。
兩千餘名清軍騎兵,終於順利保得性命,他們紛紛滾鞍下馬,哀哭受降。
這些投降的清軍騎兵,一個個驚魂甫定,便被大批紛涌而上的滿州步,順利地成串綁好,有如捆螞蚱一樣,給捆成一長串又一長串。
如雷般的歡呼聲,響徹海邊,有如滾滾春雷漫卷大地。從豪格到其手下軍兵,每個人臉都滿是興奮欣悅之色。
戰至此時,豪格部大獲全勝,總共斬殺了近七千名敵軍,給了清軍一個沉重至極的猛烈打擊。爲免節外生枝,他們沒再繼續追擊,只是將這海邊的戰場匆匆打掃完畢,而後就此上船撤退,一路南返而去。
天色完全黑透之際,清軍主將阿濟格,與駐守當地的主將尚可喜,才匆匆趕到豪格部衆離去的海邊。
此時的海灘處,大批清軍打起火把,照得整個海灘一片通明,望着遍地死屍死馬與散亂撕裂的已方旗幟,望着暗夜裡猶是洶涌澎湃的海浪呼嘯,阿濟格臉色鐵青,牙齒咬得格格響。
他啐罵了一句髒話,又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大腿上,一臉的懊悔憤恨,簡直難以言表。
他孃的,自已率兵出征以來,一仗未打,自到蓋州以來還未曾好好休整,就在這蓋州城外,遭到了豪格部的迎頭痛擊,被其一舉殲滅了數千士卒,更是折損了兩千餘名清軍精銳騎兵,這般窩囊戰局,如何能不令人氣憤之至。
相比這些命喪於此地的清軍士卒,英親王阿濟格,心下對豪格卻是更是痛恨。
可恨啊!這位大清的前肅親王,這位先帝皇太極的長子,這位曾經與多爾袞分庭抗禮的梟雄,自當年僥倖從法場逃命以來,轉而爲唐軍效力賣命,又領其原滿洲兵馬,反過頭來,攻打故國,實是端的可恨!
豪格這廝與其部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大清國土上幹盡了壞事。此人下手之狠,擄掠之酷,對待大清竟似對待萬惡仇敵一般,全無半點故舊之情。
豪格這樣的人生轉變,怎麼能不令人爲之感嘆!
也許,人生在世,本就沒有什麼公理與忠誠可言,唯一打動人心驅人行動的,不過是權利與富貴罷了。
阿濟格猶在憤恨之中,卻被一旁的尚可喜一聲低喚,讓他從迷思中回過神來。
“英親王,唐軍此番突襲,我軍在海灘駐歇之兵馬,共折損三千多人,從蓋州城出援的大清騎兵,則折損了兩千七百二十人,共計傷亡與被俘人數近六千人……”
尚可喜聲音很低,但這一串串的數字,卻讓阿濟格心下愈發煩躁。
“別說了!”阿濟格沉聲喝道:“令你部手下好生收斂將士屍首,儘快打掃清理戰場,然後你速來蓋州城官署中,來與本王一道商議,接下來要如何攻打復州!”
阿濟格說到這裡,轉身扭頭便走,同時又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孃的!不報此仇,難消我恨!”
見阿濟格這般憤怒,尚可喜在其身後,縮首縮腦,連聲應諾。
直到那阿濟格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後,尚可喜的臉上,才終於露出滿是懊悔與怨恨的表情。
奶奶的!這阿濟格真是個晦氣貨!
他一來,豪格就象蒼蠅見了血一般趕上來,竟是來對自已下手。這一仗,自已完全沒有還手餘地,白白地讓自已折了三千餘軍兵,這般突如其來的苦草本,除了自已咬着牙嚥下肚去外,還能找誰說理去!
想來先前豪格部偷襲孔有德時,殺掉其一千其人部衆,自已在心下還曾暗自竊笑那孔有德呢。嘲笑他疏於防備,自恃甚高,才讓豪格偷襲得手,損失瞭如此之多的軍兵與輜重。不料現在這大半年過去,自已竟也着了道兒,被豪格部如法炮製地也來了一番偷襲,倒是生生地打了自已一個措手不及,最終狼狽慘敗。
哼,這般慘痛結局,若不報仇回來,自已這智順王的老臉,該往哪裡放啊。
想到這裡,尚可喜亦是恨恨一聲嘆息,便立即下令,讓手下們抓緊時間處理屍首,打掃戰場。然後,他在一衆護衛的陪同下,重新返回蓋州城,去到阿濟格暫駐的官署中,在這裡參與議事。
昏暗的客廳裡,英親王阿濟格、貝勒碩託、智順王尚可喜,齊集廳中,商議接下來的軍事行動。
這場會議,很快便成了阿濟格的一言堂。
被豪格偷襲大受損失的阿濟格,有如一頭憤怒的餓狼,已是急不可耐地要立即去找豪格報仇。
故而,當二人到來後,阿濟格先是有如受傷的野獸一般,憤怒地發泄了一通怒火,把李嘯與豪格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便立即對二人下達了作戰命令。讓他們作好準備,明天便一齊南下,直撲復州城,去攻打豪格老巢。
見阿濟格如此憤怒衝動,碩託與尚可喜皆是心下忐忑,感覺這般急躁進軍甚是不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諫於他,一時間,廳堂內一片沉默。
最終碩託一聲輕嘆,低聲勸道:“英親王,若是明天就南下復州,未免太急了些。而且,現在孔有德與耿仲明二人,皆未曾通知到,若我等這般急急南行,卻不等他們匯合後再一齊行動,可是有所不妥?”
“貝勒爺說得有理。我軍剛遭大敗,士氣頹唐,又尚無準備,若立即南下進攻復州,只怕會節外生枝,反是不美。以奴才之見,倒不如先行去通知恭順王孔有德與懷順王耿仲明,令他們領兵齊來蓋州,待兵馬匯合後,再以浩蕩之勢,有如巨石壓卵一般,去攻下那下小小的復州,豈非更好?”尚可喜臉帶諂笑,向阿濟格試探着說道。
阿濟格卻是一聲冷笑,那狠戾的目光掃過二人,厲聲回道:“你二人如何說出這般無能怯懦之話?!難道是被豪格那廝給打怕了嗎?哼,你們要知道,豪格部衆只有三千餘人,此番偷襲卻已是搏盡全力,如果我們不抓緊時間南下,趁他們剛剛回返,旅途疲憊尚未休整的大好時機,就去進攻那復州城,難道還要等他們從海路返回又充分休整完畢後,我軍再去攻打復州麼?若是這般,就算能最終攻下此城,那此戰的難度,豈非是要大得多,我軍將士犧牲人數亦會更多了麼?更何況,我軍輕兵疾進,貴在神速,又豈可如此畏首畏尾,自縛手腳,定要孔有德耿仲明部皆來此處,方可前進呢?若是如般怯懦膽小,還打個甚仗,還不如趁早乖乖縮回盛京,萬事休提矣!”
二人被阿濟格這番嚴厲斥責,皆是臉上燥熱,卻又不得不喏喏連聲,場面一時尷尬不已。
這時,阿濟格又厲聲道:“我軍明天出發後,便派出使者,分別前往孔有德與耿仲膽營地,令他們立即統率大軍前來,就在復州城下與我軍匯合,等到全軍匯齊,便一齊攻城。到時候,一定要一舉拿下復州,斬了豪格,再將整個復州城夷爲平地雞犬不留,爲我軍犧牲之將士,報此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