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說動鄭芝龍

范文程此話一出,多爾袞心下石頭落地。

他想了想,環視殿中諸臣,又轉頭對珠簾的方向,輕聲問了一句:“太后,本王覺得範學士此計甚好,當可試行之。卻不知,太后之意如何?”

珠簾內聲音穩穩傳來:“範學士之計,甚合哀家之意,就請攝政王依計去辦吧。”

多爾袞微微一笑,隨即便開始正式安排。

他令范文程爲清廷全權使者,再配上幾名隨從,帶着一隻由精銳武士假扮成商隊的使團,從遼中乘商船入海,一路前往福州而去。

這一路上,這隻使臣假扮的商船,一路小心地躲避沿途的海盜與唐軍的水師,總算在近一個月後的黃昏時節,順利地抵達了福州。

范文程率團入得岸來,首先去求見那鎮南侯鄭芝龍。

不先見弘光監國朱由崧,而是先見鄭芝龍,亦是范文程的苦心考慮。

因爲,現在的弘光監國朱由崧,已是一個鄭芝龍手下徹頭徹尾的傀儡,如果此事繞開鄭芝龍,徑自向朱由崧稟報,那很可能自已與朱由崧的機密談話,皆被鄭芝龍偵知,到底再來向自已詰問,反是不好。

更何況,這件事情,也需要鄭芝龍的配合與支持,畢竟,將來萬一重興皇帝誅殺李嘯的計劃,還需要他派出船隻接應朱慈烺逃跑。故此事若要成功,必須先對他說明。

很快,一行人上得岸來,便在清廷細作的帶領下,悄悄來到鄭芝龍的鎮南侯府。稍加通報後,便有僕人出來,安排那些護衛暫去休息,又立即帶范文程本人,去客廳見鎮南侯鄭芝龍。

到達客廳後,范文程看到,整個客廳軒闊寬曠,燭火通明,那身材高大的鄭芝龍,正揹着他們,全神貫注地觀看掛在牆上的的一副牛皮地圖。

范文程看到,這副地圖上近乎插滿了代表唐軍的紅色旗幟,而代表鄭芝龍勢力的藍色旗幟,僅據佔福建與廣東兩省之地,與唐軍勢力相比,看上去十分地微不足道。

見手下通稟范文程前來,鄭芝龍緩緩轉身,臉上卻依然滿是嚴肅之色。他一聲不吭地坐回上座的虎頭椅上,揮手令范文程下首坐下。

賓主落座,又各自看茶後,僕人退走,整個偌大一個客廳裡,只有二人靜坐,呈現一片尷尬的靜默。

最終,還是范文程訕笑着打破沉默,向鄭芝龍拱手稟道:“鎮南侯,我等從盛京出發,千里南下來到貴地,實是有要事,要與鎮南侯相商。”

“哦?是嗎?範學士千里遠來,甚是辛苦,有何見教,但可明言。”鄭芝龍擠出笑容,眼神中卻依然滿是冷漠之色。

見鄭芝龍一副冷淡模樣,范文程心下一凜,卻又臉上堆笑道:“鎮南侯,在下此番前來,要與鎮南侯相商之事,十分重大,還望鎮南侯細聽在下之言。”

“你說吧,不用繞彎子,本侯聽着呢。”鄭芝龍依然一副平淡表情。

范文程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鎮南侯,依你來看,現在天下局勢,卻是何等情形?”

聽范文程這般發問,鄭芝龍一臉不快,他冷冷地斜了范文程一眼,哏聲道:“這天下大勢,還需本侯多說麼?現在我大明國中,那唐王李嘯自山東揮兵南下以來,幾乎佔據了我大明全部的精華之地。前段時間,更是在金湯城之處,連破你們清朝四萬兵馬與大順的十五萬兵馬,其兵馬強悍程度,其軍力發展勢頭,皆是堪爲天下無匹。本侯也不怕在二位使者面前說實話,只怕將來,我弘光朝廷,與你們大清國,皆是李嘯這隻猛虎的口中之食,唯一的區別,便是他先吃掉誰罷了。”

鄭芝龍說到這裡,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一臉懊喪憂煩之狀。

見鄭芝龍這般爽快地說出時局之艱危與他內心的擔憂,范文程知道自已接下來的談話,應可有的放矢了,頓是心定了不少。他遂沉聲道:“鎮南侯之言,倒是爽快。我大清現在舉國上下,亦是對時局十分擔憂,這纔派在下前來貴地,一同商討對付李嘯之策。”

范文程略頓了下,又急急道:“在下認爲,現在唐軍勢頭髮展如此迅猛,其手下唐軍又如此能征慣戰,想要在戰場上對其戰而勝之,實是太過困難。所以,在下思來想去,唯有除掉那巨賊李嘯,方可扼制唐軍的發展勢頭,使其陷入紛爭內亂,貴國與我國方可有發展壯大的機會。”

鄭芝龍聽到這裡,不覺心動,遂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哦,範學士既這般說,想來可是已有除掉李嘯之策了麼?”

范文程點點頭,便道:“鎮南侯,在下雖智識淺薄,但經多日思慮,已覓得除掉李嘯此獠之良策。此策簡而言之,便是挑拔離間,借刀殺人。”

“是嗎?但請範學士詳言。”鄭芝龍傾過身子,一臉專注的神情。

“鎮南侯,在下之策,便是挑動那重興皇帝朱慈烺與唐王李嘯不合,讓他們內心嫌隙,激化矛盾,最終引得重興皇帝對李嘯下手,以朱慈烺之手,除掉那巨賊李嘯……”

“啥?你是說要鼓動那重興皇帝對李嘯下手,這,這怎麼可能?!”鄭芝龍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范文程淡淡一笑,低聲道:“鎮南侯不必如此驚訝。你也知道,爲人君者,最怕被下屬官員架空,更怕下面出了個董卓曹操司馬昭似的權臣,李嘯這般跋扈自專,目無尊上,那跟隨重興皇帝的一衆宦官近臣,怕是心下多有怨言。而那重興皇帝,自即位以來,已歷兩年,漸漸也懂得要操持權柄的道理,對於李嘯這般架空自已,擅作威福,定也是多有不滿。而那些在內心裡忠於明室的官員,對形如董卓曹操的唐王李嘯,肯定也是腹誹已久,積怨頗深。這些人和勢力,便是扳倒除去李嘯的最大底牌。”

范文程頓了下,複道:“之所以到現在爲止,李嘯與朱慈烺雙方能一直能保持平靜狀態,實在是因爲那重興皇帝朱慈烺被李嘯嚴密控制,下屬官員連想見皇帝一面都十分困難,更不用提對皇帝發泄怨言了。只不過,這樣的狀態,遲早會有被打破的一天,隨着李嘯勢力的進一步壯大,他們君臣之間,也遲早有反目的一日。所以在下在想,我們如果能給他們這種緊張關係加把火,提前激化其矛盾,讓其君臣相殘,豈非好事?若能假借這重興皇帝之手,除了那堪爲最大禍患的李嘯,則唐軍必定四分五裂,則鎮南侯去除了了國中最大的對手,我大清也再無枕側之憂。這樣的好事,豈可不善加利用,又豈可輕易放過。”

范文程說到這裡,眼中閃出熠熠之光,聲音也明顯高了不少:“鎮南侯,若派出之使臣,真能說動重興皇帝,讓他決意對李嘯下手,這事情便已成功了一大半。那接下來,可由那朱慈烺下召,召請李嘯回濟南議事,然後立其手下宦官與那些暗地忠心於他的官員,率先暗藏刀斧手於朝堂之後,趁李嘯上朝覲見之機,將其砍成肉醬!只要李嘯一死,唐軍一分,則天下大定,鎮南侯與我大清,皆是再無憂矣!”

范文程侃侃而談,把先前對多爾袞所講之話,大致對鄭芝龍講述了一遍。

一番話語完畢,鄭芝龍神情明顯振奮,雙眼放光,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粗得。

范文程之計,若是真能實施,讓那重興皇帝尋得由頭將李嘯砍成肉醬,那巨賊李嘯一除,豈不是可以坐視唐軍潰滅了麼?

而唐軍一亂,自相攻殺,那自已當可揮兵北上,一舉拿下被唐軍奪佔的廣大地盤,甚至大量接受唐軍的降兵降將,到時候,這大明第一人,豈是非他鄭芝龍莫屬了麼?

想到這裡,鄭芝龍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奶奶的,於今之計,反正在正面戰場上不是唐軍的對手,連艱難自保都困難,還真不如搏他一把。畢竟,李嘯一除,這明境之中,自已已然再無敵手,就算做個明朝的隱形皇帝,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鄭芝龍雖然十分激動,但他還是迅速地想到了點,遂皺着眉頭向范文程問道:“範學士,此計甚是出奇不意,只不過,你可曾想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此事不成,被李嘯得知,卻又訪如何收尾呢?”

聽到鄭芝龍這般發問,范文程又是會心一笑,復拱手道:“鎮南侯,你有如此擔憂,亦是人之常情。畢竟這世上之事,盡人事,聽天命,總難免有出庇漏之時。在下也想過,萬一此事不成,那李嘯必定會暴怒非常,大起淫威,輕則將重興皇帝朱慈烺幽禁並嚴加看守,重則甚至出弒君,下黑手除去重興皇帝,重新再立傀儡以爲已用。這樣的話,我等這番忙碌,可就全無成果了。所以,在下認爲,縱然此事不成,也要提前想好退路,如果能讓那重興皇帝,在得到消息泄露的密報後,就能順利從山東逃走,前往鎮南侯所在的福建地界,當爲最佳應對之策。”

見鄭芝龍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已,一副聽得十分專注的樣子,范文程又道:“以在下看來,我等安插之人員,需及時看清局勢變化,瞭解事情有無泄漏的可能。同時,要時時提醒那重興皇帝,讓他作好事變失敗的準備。一但發現李嘯覺察此事,就要在他動手之前,立即從濟南逃出,前往早已做好準備的港口。而這海港之中,早有鎮南侯你安排的的船隊,假扮成暫駐此地的商船,然後秘密接應這重興皇帝朱慈烺登船逃離,一路南下前往福建。”

范文程咽口唾沫,又繼續說道;“只要朱慈烺成功逃到福建,那他接下來的所有行動,皆是在鎮南侯操控之下。也可以說,是在鎮南侯手中,控制了明朝最爲合法的帝王。這樣一來,王牌在手,鎮南侯與貴部部下,皆是朝廷最爲信重的忠勇之師,堪稱爲皇帝與朝廷最爲嫡系的部隊。而那狗賊李嘯,他的任何行動,都會名不正言不順,其屬下亦會多有怨尤,軍心紛亂。然後,鎮南侯再令重興皇帝朱慈烺頒佈討伐李嘯的聖旨,唐軍亦必陷於內部紛亂之中。這樣一來,鎮南侯引兵北進,討伐巨賊李嘯之唐軍餘孽,而我大清,與大順大西兩國,亦可引兵攻打唐軍殘部。唐軍失去首領,必會內亂紛起,兵無戰心,此戰當可一戰而勝也。”

范文程這番話語,可謂完全說到鄭芝龍心裡去了。

他站起身來,在房間中快速地來回踱步,一臉期盼與緊張交織之色。最終,他站住腳步,目光如刀望向范文程:“範學士,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去見弘光監國,請他派人去與重興皇帝朱慈烺相談?”

范文程連忙起身,向鄭芝龍拱手道:“鎮南侯果是聰明之主,範某之想法,皆在鎮南侯預料之中。在下接下來,確是需要去與弘光監國相談,要由弘光監國親書密信,派出親近之臣前往山東遊說。而在下要與弘光監國所談的內容,無非是要由弘光監國朱由崧在這密信之中,親自告訴那重興皇帝朱慈烺,說自已被羣臣推爲監國,總統南方諸省,實是多有苦衷,乃非得已,現在情願奉重興皇帝爲尊,自去監國之號,以求爲皇上效力。只不過,現在南方諸省,皆在李嘯淫威逼迫下,其苦萬狀,想要效忠皇上,卻是難以做到。故求皇上審時度勢,除掉那堪比董卓曹操的國之巨蠹李嘯,以正國法,正立朝綱。只要李嘯一除,則必定天下雲集響應,自已也會立即率衆臣聯表進上,共同尊奉重興皇帝,讓大明上下,重新恢復一統。”

聽范文程說到這裡,鄭芝龍哈哈大笑,他朗聲道:“甚好!範學士此計,甚好啊!這樣吧,爲了讓弘光監國打消疑慮,能儘快做出決定,本侯與你一道,一齊去面見弘光監國!”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多爾袞的彷徨第七百四十二章 挾持左良玉第六百五十七章 清順結盟第七百四十二章 挾持左良玉第五百三十四章 曾經敵人,將來盟友第四百五十一章 城下之狼第六百四十八章 沉默的海狼第五百一十三章 突如其來的崩潰第四百七十五章 皇太極的決策第六十四章 築城規劃第五十八章 南撤第四百六十二章 開封解圍第七百一十三章 效哭清廷第二百七十九章 鳳凰樓設宴第三百八十四章 生死之刻第三百八十二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第三百九十五章 北撤,北撤第七十六章 試探第六百六十一章 孤城絕境第六十章 劫持第二百零五章 購買臺灣第六十二章 赤鳳堡第三百四十二章 擴軍五營第四百一十七章 平定呂宋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兵而動第七百六十九章 給滿清打個棺材釘第二百一十四章 鎮邊城所第一百五十八章 鐵器換人才第一百九十九章 請君入甕第四百零三章 酒醉人亦醉第五百六十九章 皇帝復原第七百七十五章 降,守,還是逃第二百九十九章 擄民賣錢第八百七十五章 雨夜血戰第一百七十八章 收爲侍女第六百零三章 內外交困的多爾袞第七百三十九章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第五百八十四章 強攻耀州第五百二十一章 慘烈近戰第七百一十二章 移民北國第九百三十五章 刨二賊之墓,再攻烏思藏第一百二十九章 功勳授田第六百三十章 南遷不了了之第二百一十章 三路侵明第六百二十五章 大順建國第六百九十六章 三萬精銳盡覆第一百五十四章 報捷天聽第五百六十七章 兩路進兵第三百四十一章 奈何明月照溝渠第五百零二章 沉着應對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使清廷第四百八十五章 近乎碾壓的火炮第一百四十五章 北上追殺第八百五十一章 木邦城破,拼死一搏第四百三十九章 夫人不在買賣在第九百一十八章 葉爾羌滅亡,兵進準噶爾第一百九十章 陣斬馬超第七百八十二章 困守孤城,不如逃緬第八百二十六章 標準化屠殺第四百三十六章 各有安排第二百零七章 協議達成第八章 船戰第七百九十八章 屠敵於岸第四百九十四章 皇帝的迷茫第五百三十四章 曾經敵人,將來盟友第六章 選擇第九百四十一章 長子戰死 兔死狐悲第五百四十九章 留守與決別第三百七十章 兵臨復州第九百二十五章 與其送死,不如反叛第八百三十一章 無處可逃,不如歸降第二百三十三章 龍擊炮第四百七十五章 皇太極的決策第四十一章 凝聚第二十九章 雄心第二百一十九章 將計就計第八百五十四章 阿瓦城下的對決第二十八章 不歸墩第八百六十章 清順合攻 三方對決第八百九十章 大順何去何從第二百三十五章 中華牌捲菸第七百九十三章 一營兵馬入援足矣第八百章 迫取升龍,割劃安南第三百九十四章 合圍兗州第八百零六章 兵分兩路,東攻復州第四百七十四章 斬汝頭,獻投名狀第一百六十四章 平妻之請第四百四十一章 嫁公主籠將心第二十二章 總兵第八百八十七章 猛攻潼關第二百一十三章 意外之遇第五百二十二章 危局與變數第二百一十六章 挖心狂魔第八百二十七章 當道歸降,齊攻閬中第四百六十九章 二打金州第五百六十二章 貝勒全家自我了斷第八百七十九章 清廷求和第六百四十八章 沉默的海狼第五十九章 尾隨第四百四十九章 血腥的契機